有人欣喜,認為這是生命的奇跡,我卻莫名地感到恐懼,這充滿了輪回的味道。很多事情是我小願意深究的,就像曾經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每天出生的人數和死亡的人數其實是一樣的。
我沒辦法考證,也不敢考證。我怕這個說法是真的。
思緒又把我帶回了過去。
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所房子,小茹和那個在操場上嘲笑我的男人此刻被我綁在了這裏。這個男人我見過,高大帥氣,是每個女孩子都喜歡的類型,隻是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喜歡挑眉毛,真是個討厭的習慣。
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理他們,但是背叛我的人一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小茹和那個男人失蹤之後,學校裏鬧得沸沸揚揚。警察來過幾次之後終於找到了我,在小茹的通話記錄裏有我的手機號碼。
給我做筆錄的警官姓蘇,年紀比我略大一些。我看得出他的氣色不好。
蘇警官開門見山地問:“你和聶小茹是什麼關係?”
我直言不諱地說:“我們算是男女朋友吧。”
蘇警官詫異地問:“男女朋友?”
我笑笑說:“其實有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有些事就是這麼難以捉摸。”
蘇警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你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什麼時候?”
我說:“大概是兩個星期以前吧。我們雖然是情侶,但因為馬上就要考試了,我們都忙著複習,所以見麵的時間很少。”
蘇警官點了點頭:“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想起了什麼線索的話,可以隨時聯係我。”
我笑著說:“好的。蘇警官,您是什麼血型?”
蘇警官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禮貌地回答說:“我是O型血。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說:“您知道的,我們學醫的對血型總是很敏感,而且我感覺您的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蘇警官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顯然我觸摸到了他的禁忌。
這個世界,有多少雙眼睛就有多少秘密。
我約蘇警官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裏見麵。他的臉色依舊很差。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請客,也是上大學以來第一次不是一個人吃飯。
蘇警官問:“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我在他麵前的空杯裏倒上了啤酒,說:“沒,就是想和您交個朋友。”
蘇警官愣了愣,顯然認為我是在耽誤他的時問:“不好意思,現在是工作時間,我不能喝酒。”
我笑著拿起自己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這也是我第一次喝酒。酒真難喝,怎麼會有人花錢買這個?
蘇警官說:“希望你以後有線索的時候再給我打電話。”說著起身要離開。
我淡淡地問了一句:“蘇警官,你的病是遺傳的還是後天的?”
蘇警官呆立良久,才又坐回到座位上,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說:“別忘了我是學醫的,我看得出你的病跟著你很久了。”
蘇警官的臉色變了又變,盯了我半天才緩緩地說:“這件事除了我父母,很少有人知道。我有先天性心髒病。家裏動用了關係才將我送進了警校。”說著喝光了酒杯裏的酒,“醫生說我活不過25歲,可我已經快30歲了。
25歲以後的每一天都像是賺來的一樣。我真的很喜歡警察這份職業。可是我也越來越感覺到身體的力不從心。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靜靜地聽著。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計劃進行。
蘇警官話鋒一轉:“我跟你說這個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這樣對大家都好。”眼神裏刻意流露出了凶狠。
我點了點頭說:“我會守住你的秘密,可是你的病就像是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會要了你的命。”
蘇警官無奈地笑了笑:“過一天算一天吧,反正我已經賺了這麼多年了。”
我問:“你怎麼不去醫院做心髒移植手術呢?”
蘇警官歎了口氣說:“我一直在等待著適合我的器官,我已經等了很久了,現在願意做器官捐獻又適合我的血型的捐獻者很少。”
我試探著問:“要是我能幫你做這個手術呢?”
人生就是一場博弈,我之所以能贏,不是因為我運氣好,而是因為我了解人性。
蘇警官看到我禁錮的小茹和那個男人的時候,瞬間反剪住我的手,將我按倒在地。
當冰涼的手銬銬住了我的雙手時,我毫不意外,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對他說:“蘇警官,你以什麼罪逮捕我?綁架還是非法拘禁?
關我幾個月還是幾年?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可你不一樣,你的病隨時會要了你的命。你麵前的這個男人和你一樣是。型血,而且十分健康。他強壯的心髒就是你活下去的希望。當然你也可以逮捕我,放了他們。你們之間注定隻能有一個人活著。”
我感覺到那雙強有力的手終於還是妥協地軟了下去。他顫抖著打開了手銬。
你見過“隱形人”嗎?我就是一個。
別誤會,我是說,我是在任何情況下都會被別人忽略的那種人。我的長相很大眾,保證你見過一次就會忘記。
我的身高也不突出,一定沒有你高。在醫人的時候,每一次上課,我都會坐在教室裏最靠後的位置。所有人都在看前麵,我看的卻是所有人的後麵。沒有人會注意到我,而我卻能打打捉到每一個人的小動作。
低調總是令我處於不敗之地。所以我醫大畢業後開了這家規模小得可憐的牙科診所。這裏遠離市中心。
居住在這裏的都是一些社會閑散人員,他們沒有固定的上作,常常聚在一起賭博,輸光了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弄錢。這裏是被城市遺忘的角落,而住在這裏的則是被上帝遺棄的人。
你可能會笑我,把診所開在這裏還怎麼賺錢?你說得對,不過用金錢去衡量快樂是膚淺的。我喜歡在診所前的空地上種滿月季花。這種花很像玫瑰,卻沒有攻瑰那麼諂媚,盛開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讓人不敢小覷的低調。
偶爾也會有人問我如何能把花養得這麼漂亮。我隻是笑笑,因為那是我的秘密。
還有一個秘密我隻告訴你一個人,我在診所的下麵修了一個地下室。
隻要有人走進我的診所,決定他們生死的就不再是命運了。
還記得那時在火學,沒有課的時候,室友們不是在寢室裏打遊戲,就是一起去打籃球,小過他們從來都沒有叫過我。
不是他們有意要孤立我,而是他們真的忘了我的存在。我喜歡在寢室裏看人體器官的構造,圖表上那一個個血淋淋的器官讓我心潮澎湃。
我從沒想過人的器官會那樣的美。所以上解剖課的時候,我格外認真。
透過那麵髒兮兮的櫥窗看外麵,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我還是決定把櫥窗擦一擦,居委會的趙大娘說得對,太髒的話也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那天趙大娘找到我,指責我診所的玻璃太髒了,說這樣會影響_{上區形象。
我很想提醒她,她的社區根本就沒有多少人,但我還是笑著答應了,還順便替她鑲了一口最昂貴的假牙,當然是免費的。事後趙大娘一改往日居委會主任淩厲的形象,變成了和藹可親的老人家。
趙大娘親切地問我:“小柯啊,今年多大了?有對象了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
趙大娘裝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說:“這麼年輕有為的醫生,怎麼能沒對象呢?”
我說:“牙醫算什麼醫生啊,再說您看看我這診所,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哪個姑娘會看上我呢?”
趙大娘拍著胸脯說:“這事包在大娘身上了。”
我努力裝作感激的樣子向她道謝。
那大我幾乎什麼都沒做,還陪著趙大娘聊了一下午的家常。從她年輕時經過了怎麼樣的曆練才做到了居委會主任這個位置,一直聊到她那個不爭氣的孫子又好久沒回家了,總之聽得我眼皮都打起架來。
快天黑了,趙大娘才起身和我告別,她囑咐我,要是有她孫子的消息就及時通知她。我笑著答應。其實我連她孫子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臨走時趙大娘還對著鏡子齜了齜牙,看來對我的手藝還是比較滿意的。
送走趙大娘之後,我扔掉剛才做假牙的那套模具。她應該慶幸,慶幸她行將就木的身軀對我毫無價值。
那人我收到了一條短信,我的心罕見地忐忑起來。抱歉,為了小止漏風聲,短信的內容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客觀地說,我被命運將了一軍。
就在我愁眉不展的這幾天裏,佳卉的出現驅散了我心裏的陰霾。
早上我剛打開診所的門沒多久,佳卉就走了進來,卡通T恤和簡潔的牛仔褲,配上利落的馬尾辮,像是一陣清爽的風。我發誓那一刻我差點兒喜歡上她。
我擦了擦嘴角上油條的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