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振午被蒙在鼓裏。雖然也覺得墳山充滿了陰森的鬼氣,但是好奇心遠勝過恐懼感,加上人多勢眾,倒也沒那麼害怕。
到了地頭時,他甚至還自告奮勇,自願第一個上陣“活見鬼”。
對於謝振午的這個提議,田朗擎他們可是一點兒異議也沒有。
於是,真正“活見鬼”的遊戲開始了。
按照田朗擎的指示,謝振午閉著眼一連做了好幾下伏地挺身,最後才放低胸部,慢慢吐光肺裏的廢氣,然後屏住呼吸,徐徐睜開眼,費力地抬起頭,像座雷達似的,緩緩地自左向右掃視。
“咦,那是什麼?”謝振午心頭一個打突,脫口驚叫出聲。
黑蒙蒙的夜幕裏,就在右側不遠處的一座墳頭上,隱隱約約地出現一條白影。
謝振午用力眨眨眼,極盡眼力望去,勉強可以辨識出那是個男人,孤零零地坐在墳頭上。
他心頭一驚,正想向田朗擎他們示警,那隻鬼似平察覺到謝振午注意到他的存在,慢慢轉過頭來,對著謝振午輕輕招手。
謝振午心頭一凜,一股寒意登時從胸前透上脊背,兩排牙齒咯咯作響不已。他趕緊低下頭,緊閉雙眼,唯恐那隻鬼上前來和他打招呼。
那隻“鬼”當然不是真的鬼,而是田朗擎吩咐跟隨在後的小兵,趁著謝振午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坐上那座墳頭,對著謝振午招手。
田朗擎見謝振午中計,偷偷向那隻“鬼”比了個手勢,要他趕快消失,一麵用腳踢了踢猶自伏在地上的謝振午,忍笑表達他的關切:“咦,你怎麼啦?是不是看到什麼東西了?”
謝振午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又抬頭望向那座墳頭,隻見墳頭空無人影,剛剛那隻“鬼”已經不見了。
是錯覺嗎?
謝振午宛如置身夢中,心裏頭茫茫然不太踏實,不過,他倒是鬆了一口氣,一個挺身站起來,疑惑地說道:
“我不太確定,剛剛好像有個人坐在那邊的墳頭上,不曉得是不是那玩意兒?”
話才說完,謝振午忽然覺得怪怪的,眼前好像多了一個人似的。
奇怪,我們不是五個人嗎?為什麼現在多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我從沒見過?
那個多出來的人就站在田朗擎的右側,長相斯文,隻是臉上沒有血色,白慘慘的,讓人看了不舒服。
謝振午越看越覺得那個人不太對勁,似乎少了些人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且他對田朗擎好像特別有興趣,一直盯著他猛瞧。
刹那間,一股攝人的寒意迎麵撲來,謝振午打了個哆嗦,原本要說的話哽在喉頭,隻能含混不清發出聲音。
田朗擎還以為嚇到他了,暗笑不已。
謝振午可就沒這麼輕鬆了,因為他看見那個人居然吐出一根腥紅色的長舌頭,頗有滋味地舔著田朗擎的右側臉頰。
謝振午幾乎快暈了過去,用手指著那個人,想出聲警告田朗擎,卻仍然隻能咯咯地發出怪聲。
謝振午驚惶失措的模樣終於引起了田朗擎的疑心,轉頭向右看向身側,然而,他卻什麼東西也沒見到,身側除了一個同連的排長之外,並無任何異樣。
話雖如此,但不曉得為了什麼,田朗擎感覺到身旁有種怪異的氣氛,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這個時候,謝振午突然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快逃,那個人伸手要掐你的脖子!你快逃啊!”
所有的人都被謝振午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了,個個張口結舌,不曉得該做什麼反應。
謝振午越叫越淒慘,最後竟然一個箭步衝上前,用力推了田朗擎一把:“還不快逃?就要抓到你了。”
田朗擎踉踉蹌蹌退了幾步,滿麵驚駭地瞪視謝振午,見他好像中邪似的,又叫又跳地要自己趕快離開,不禁惴惴不安起來,便想拔腿逃離這裏。
沒想到謝振午居然又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來不及了!他已經掐住你的脖子了!”
田朗擎心頭一驚,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一黑,便癱倒在地上。
其他幾個人嚇得麵無血色,趕緊衝上前將田朗擎扶起來,卻見他雙眼緊閉、氣如遊絲,顯然已經不省人事。
眾人驚駭得說不出話來,抬著田朗擎跌跌撞撞逃出墳山。直到衝出了墳山區,眾人才如同死裏逃生般蹲在地上猛喘大氣。
喘息了一會兒,眾人的情緒稍稍平複,又開始擔心起不省人事的田朗擎。
“說實在話,你剛剛到底看見什麼了?”
“一個人吐著長長的舌頭,要去掐輔導長的脖子,難道你們都沒有看見嗎?”
眾人搖搖頭,表示都沒看見。
“那就是鬼,一定是我先前做了伏地挺身,才看得到它。”“現在呢?那隻鬼呢?”“不見了,咦?為什麼又多出一個人來?”
眾人全都嚇得立刻轉頭去看,果然有個人臉色蒼白,怯生生地站在他們身後。
“哦,他是剛剛裝鬼的小兵。”眾人撫著胸口,不經意地脫口說出這個秘密。
“這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這才將整人計劃一五一十說出來。
“靠,搞半天原來是要整我。”謝振午忿忿不平地破口大罵,罵了一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剛剛坐在墳頭對我招手的人是你,對不對?”
謝振午指著小兵,小兵點點頭。
“可是,掐輔導長脖子的人並不是他啊。所以我看到的,真的是鬼。”
這時,田朗擎輕輕呻吟了一聲,悠悠醒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會在這裏?”田朗擎茫然問道。
眾人七嘴八舌,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田朗擎一臉難以置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又不由得他不相信。
“我們還是先回營區再說吧。”
田朗擎苦笑著,沒想到這次弄巧成拙、害人反害己,自己變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反倒是謝振午賊眉賊眼地笑著,很開心自己總算見到鬼了。
媽媽說,喜歡的人就要吃掉。
這是個毒咒,蔓延在我們家族裏,首先應驗的是表姐。
我還依稀記得表姐在新婚之夜,我們吵著要鬧洞房時,她一改往日溫和形象,怒不可遏地朝我們吼道:“走,都走。”
同來的朋友隻當表姐是新婚恐懼症,殊不知,那竟是我見姐夫最後一麵。
姐夫是個平易近人的老師,溫和儒雅,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盡顯斯文,他並沒有責怪表姐的待客不周,反而十分有禮的坐在凳子上喝茶,像是正準備赴一場死亡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