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姐姐夏雨被謀殺了?屍體在環山別墅地下一層?”警察挑起了眉,有些生氣的質問著夏雪。夏雪剛想矢口否認,但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改成了“是。”“那你跟我去警察局錄個筆錄吧,明晚我們一起去環山別墅看看。”
或許真的是姐姐出了什麼事兒,最近這段時間晚上不斷的夢到姐姐,她總是以身濕漉漉的樣子,趴在自己的床邊失聲哭泣,但是自己隻能看到她長大了塗著猩紅唇彩的唇,卻聽不到她發出的聲音。
姐姐想告訴自己什麼,或許她真的出事了?不論真相是哪種,夏雪覺得自己都要去一趟環山別墅。在這樣下去,恐怕自己的神經真的會崩潰的。
次日的晚上七點,夏雪乘上了去往環山別墅的公交車,與她一路隨行的是昨晚的警察楊磊。楊磊跟她從未見過麵,但是夏雪總覺得好像從哪裏見他,那張精致的麵孔非常的熟悉。
環山別墅在城郊的一座半山腰上,車子行駛的很是緩慢,看著越來越近的別墅群,不知怎麼夏雪心裏突然就有了一種想要快點過去的衝動,仿佛有什麼在鞭策著她。等到了站幾乎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下了車,夏雪一路跑到了別墅門口。
看著別墅精致的大門,夏雪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來過姐姐這裏,她也沒給過自己鑰匙,該怎麼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夏雪看到了門口的密碼鎖,幾乎是憑著直覺,夏雪抬起手,在上麵按下了一串數字。
顯示屏幕綠光一閃,門就自動的開了。“怎麼回事?”楊磊問。夏雪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搖了搖頭,走進了那扇華麗的大門。
屋子裏有一股說不出的難聞的味道,像是經久不透風所產生的黴味。夏雪掩住了口鼻,尋找著通向地下室的路。那裏,是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姐姐死去的地方。
楊磊緊張的跟在夏雪的身後,他們兩人在房子裏轉了一圈,沒有什麼收獲。但是憑借著作為一個警察的直覺,他覺得這個房子很是不對勁。
先不說為什麼一直不開窗通風,而且廚房裏連鍋碗瓢盆都沒有,就算是房間的主人不願做飯,總也要吃東西的吧。怎麼會什麼吃的都沒有、而且屋子簡直亂的要命,住這樣豪華別墅的人總不至於請不起保潔人員吧。
兩人轉到一扇屏風之後,看到地板上有一扇小門。楊磊抽出別再腰間的手槍,開了保險栓,然後,拉開了那扇門。一股刺鼻的酸臭撲麵而來,盡管兩人都早有準備,還是被嗆的喘不上氣。
“是高濃甲醇,不要進去!”楊磊迅速的關上了門,他跑到了廚房,用水打濕了自己的衣服掩住了口鼻,才敢重新回到那個通向地下室的門。隻是當楊磊再回到那裏的時候,夏雪已經不見了。
“夏雪,你到哪去了。”楊磊不斷的呼喚著。但是偌大的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不斷的回蕩。難道是因為太思念姐姐,夏雪先下到地下室裏了?楊磊不禁為夏雪捏了一把冷汗,那個刺鼻的酸臭味應該是甲醇的味道,那種東西具有防腐的作用,但是人吸入過多會麻痹神經,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影響。
想到這兒,楊磊急忙拉開了那扇門,他急匆匆的踏過那木質的樓梯,向著黝黑的地下前行。楊磊的手電產生的光亮跟地下室裏的黑暗比起來簡直像一閃而過的流星,根本無法看到整個地下室的樣子。
地下室太大了,楊磊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很久了,卻還沒有走到頭。在未知的黑暗中,人不免會變得恐懼起來,這樣走著走著,楊磊突然感到有人拉了他一下。楊磊猛地回過頭,身後卻什麼人都沒有。手電筒的光一晃一晃的,楊磊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看到了牆壁上一個按鈕,他一按下去,地下室裏瞬間亮了起來。
楊磊回過頭,驚訝的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池子邊上,隻要再往前一步,就會跌進去。池裏是一汪粘膩的綠色,上麵漂浮著一層細密的泡沫。冷汗不知何時將楊磊的衣服沾濕了,他仿佛被定住一樣動彈不得。漸漸的,池子裏有了一點兒動靜,一抹黑色從池底緩慢的浮了上來,它飄散在池水裏,像是化開的墨滴。
那抹黑色好像是人的頭發,發絲下麵,是一張早就腐壞的不像樣的臉,已經無法辨別它原來的樣子了。它身上掛著些粘濕的碎布,大概是生前的衣物。看到這樣恐怖的場景,就算是看屍體已經習慣的楊磊也受不了了,他忍不住低下頭劇烈的嘔吐起來。
隨後楊磊狼狽的爬出了地下室,報了警。很快,呼嘯著趕來的警車保衛了這棟環山別墅。經過DNA認定,那具浸泡在甲醇裏的,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是夏雪。屍體死因不明,死亡時間已經三年了。然而,搜遍了整間屋子都沒有找到夏雪的身影。
“死者是夏雪?不對,那是夏雪的姐姐。”楊磊驚訝的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的法醫,法醫沒有說話,隻是將一疊證件甩給楊磊。那是夏雪家的戶口本複印件,子女一欄上清楚的印著:獨生。
怎麼可能?楊磊在心裏喊著,那個神秘消失的女孩兒究竟去了那裏?
夏雪跌跌撞撞的跑著,鞋子不知何時已經被甩掉了,可她卻毫不在意。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麼會不斷的夢到那個地方,為什麼知道電子門的密碼為什麼,夢裏的姐姐始終說不出話。
夏雪再一次閉上眼睛,她呼吸著山間清新的空氣,凜冽的山風吹起她薄薄的襯衫,但是夏雪卻感受不到一絲寒冷。“究竟誰才是真正活過的,夏雨?”夏雪呢喃著,輕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還未出口,就被呼嘯著的風碾碎了。
踏著夜色,夏雪回到了家裏,端坐在了鏡子前麵,掏出一隻顏色猩紅的唇膏。她將它抹在了自己的唇上,動作意外的熟練,仿佛天天都會對鏡化妝一樣。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夏雪笑了起來。鏡子裏那張並不熟悉的臉上,劃過一絲淚光。
剛剛大學畢業的時候,自己異常努力的工作著,為的就是向全世界證明自己的能力。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漸漸磨平了夏雪的雄心壯誌,她開始在午夜時分幻想著一種輕鬆的,快樂的生活。
午夜時分,她畫上濃濃的妝,凝視著美麗妖嬈的自己;而白天,她仍然勤勉的,一絲不苟的工作。
她就這樣遊走於兩個極端,她的精神漸漸分裂,身體裏似乎住著兩個人,輪流統治者她的軀殼。而夜晚的統治者,名叫夏雨。
白天的夏雪要強且堅韌,她努力的生活在現實生活中,看不起那些賣弄風騷的女人;而晚上的夏雨,拋棄了所謂的尊嚴,沉溺在紙醉金迷之中不可自拔,虛榮和不勞而獲的快感像一張天鵝絨的床,夏雨在上麵沉睡,不願蘇醒。
然而有一天,一個富商看中了夏雨,夏雨自然也心甘情願的成為了他的情婦,她越發貪婪的要求富商滿足她的種種需求,甚至要挾富商要做他的妻子,再一次激烈的爭吵過後,富商一時失手,將夏雨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她登時就沒了呼吸。
富商怕承擔責任,就將屍體藏進了地下室,用甲醇浸泡起來,不讓屍體太快腐敗。
夏雨的屍體就這樣靜靜的飄在了環山別墅的地下室裏,但是,第二天的清晨,夏雪卻在自己的出租屋裏睜開了眼睛。
“她”跟“她”,仿佛從那一刻起沒了關聯,夏雪還是過著自己平靜的生活,隻是在無數個夢裏,會夢到夏雨,她張著嘴像是要告訴夏雪什麼,卻始終說不出話來。當夏雪來到環山別墅,站在地下室入口的那個瞬間,所有的回憶湧進了她的腦海裏,夏雨已經死了,下麵是她的屍體,但是,自己還是會走路會呼吸的。夏雪無法麵對這個現實,她趁楊磊去廚房的時候逃離了環山別墅。
夏雪,夏雨,究竟誰是被幻想出來的一場夢呢?夏雪捂住了自己的雙眼,低聲的啜泣起來,突然,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將夏雪拖回現實中。
“夏雪,你到哪裏去了?”楊磊的聲音有些焦急,夏雪恍惚之中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控製不住的哭了出來。一會兒,楊磊趕到了夏雪身邊,將那個單薄的女孩兒圈進自己的懷裏。晨光再一次升起的時候,楊磊帶著夏雪回到了她的出租房裏。
夏雪收到了驚嚇,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而楊磊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打量著夏雪的臉龐。“小雪,之前是我的錯,不過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局長,凶手的屍體找到了,跟夏雪的一起泡在地下室裏,大概是殺了人之後也自殺了吧。”
“嗯,結案吧。”局長說著,將這起凶殺案的檔案裝進袋子裏。不經意間,一張凶手的照片掉了出來,局長彎下腰撿起那張照片,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唔,這個凶手長得跟楊磊倒是挺像的呢,不過性格可是天壤之別啊。”局長笑了笑,將照片裝回了檔案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