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吧,祝你好運。”姚謙書話音未落,隻見鄭昌仁張開雙臂,如麻袋般砸落。短短數秒之後,一聲沉重的悶響傳回了樓頂。姚謙書笑了,笑得無比快意:“俠客?狗屁,莽夫。”
在打賭時,鄭昌仁出的是布,被姚謙書的剪子鉸得粉碎;在姚謙書被保安架下千禧大廈時,借著黯淡的街燈,他瞥見摔得支離破碎的鄭昌仁俯趴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像極了一張血布。
哥們兒墜樓,身為同伴,姚謙書自然成了重大嫌疑人,被警察帶走。好在樓頂安裝了監控探頭,足以證明鄭昌仁是自己跳下去的,與他無關。拘押24小時後,嫌疑洗清,姚謙書走出了刑警隊。
沒腦子的情敵已駕鶴西去,這回,再也沒人和我爭唐貞甜了。心下正想著,忽聽一陣招呼聲撞入了耳鼓:“哥們兒,你還好吧?他們有沒有難為你?“是鄭昌仁。
姚謙書禁不住渾身一顫,呆住了。不等醒過神,包裹得如粽子一般的鄭昌仁已在唐貞甜的攙扶下瘸瘸拐拐走來,“這幫醫生,真夠煩的。我說我沒事,可他們非要把我纏成這樣,還要我住院觀察。多虧貞甜幫忙引開護士,我才逃出三樓,前來接你。哥們兒,走,我給你接風洗塵,喝一杯去。”
聽著鄭昌仁大著嗓門說個沒完,姚謙書甚至懷疑自己活見了鬼。使勁掐了下大腿,疼,說明我不是在做夢;假借擁抱再摸下鄭昌仁的後背,有體溫有肉感,還能聽到心跳,這說明他仍舊健在,真的沒死。
愣怔間,唐貞甜推了他一下:“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嚇著了?不瞞你說,今早聽到鄭哥墜樓的消息,我也嚇了一跳,可我真沒想過他會摔死。因為,因為。”
“別嗦了,我肚子在叫。走,吃飯去。”鄭昌仁看似很隨意地攔住唐貞甜的話茬,拽著姚謙書走向街旁的飯店。
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細瞅鄭昌仁,眉眼口鼻四肢腰胸,都跟正常人一模一樣。可正常人從28樓摔下,就算有九條命也得趕去陰曹地府點卯!直到送他回了醫院,姚謙書還滿心驚愕,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事放在別人身上不正常,但對鄭哥來說,一點都不奇怪。”唐貞甜瞧破了他的心思,嘰嘰喳喳,“你是他哥們兒,不會沒聽說過他的故事吧?我和他相識,就緣於一次奇跡。那天,在上班路上,一輛無牌照轎車迎麵撞來,是鄭哥推開了我,他卻被卷入車下,前後輪又從他身上軋過。天,我以為他死了,誰知住了兩天院,他又活蹦亂跳站了起來,還開玩笑說他有九條命。可我覺得,那不是玩笑。”
九條命?哼,眼下他僅剩下了兩條,再耍他兩次,藏魂壇就是我的了。
據傳,明朝末年,有一個渾蛋作奸犯科,被官府拿住,判處死刑,斬立決。次日,該渾蛋竟然又活了,繼續無惡不作。
官府再次緝拿,並剁成肉醬。令人震驚的是,渾蛋再次複活,直駭得官府不敢再動他。直到有一天,渾蛋大逆不道,抽了老母親的嘴巴子,老母親徹底絕望,將一個口小肚大的青花壇送進了官府。
原來,這隻青花壇名叫九命藏魂壇,那渾蛋的魂魄藏於壇中,自然殺不死。獲知真相,那位審案的官爺當眾摔碎了藏魂壇,那渾蛋的魂魄無處寄身,也便魂飛魄散。而事實是,官爺用了障眼法,來了個偷梁換柱。
如果換做你,你也不會把如此神奇的寶貝摔得稀巴爛。至於那渾蛋命歸黃泉,是被一方外高人畫符施法,將他剩下的6條命逐出了藏魂壇。但讓那位官爺怎麼也沒想到,當夜,九命藏魂壇詭異失蹤,從此不知去向。
對此傳說,姚謙書深信不疑。原因很簡單,那位玩障眼法的官爺便是他的祖上。許是機緣巧合,讀大學時,他和同住一寢室的鄭昌仁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後來,唐貞甜的出現,讓哥們兒變成了情敵。
去年,姚謙書動了除掉情敵的念頭。第一次出手,是在城郊的斷腸崖。他事先做了手腳,弄鬆岩石,隨後邀請鄭昌仁和唐貞甜一同去遊玩。
玩性正濃,不幸驟降,唐貞甜眼睜睜看著鄭昌仁滾下了深不可測的崖底。不料,當兩人尋到鄭昌仁時,鄭昌仁卻隻受了皮肉傷!
也便是那次不可思議的經曆,讓姚謙書盯上了鄭昌仁。唐貞甜遭遇的那樁車禍,也是姚謙書策劃的。
鄭昌仁狂熱地愛著唐貞甜,絕不會見死不救。第三次,漏電;第四次,投毒……第七次,為愛打賭,跳千禧大廈。
屢次死而複生,隻能說明一點:九命藏魂壇在鄭昌仁的手裏。如今,鄭昌仁已死七次,藏魂壇很快就是我的了,魂魄入駐,我將永生不死。
當然,唐貞甜也將成為我的第一任妻子。接下來,還有第二任,第三任,直至第N任。哈哈,生命常在,閱盡天下美色,那該是一件多麼快意的事。
一轉眼,一周過去,鄭昌仁完全康複,出院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喝一頓。前腳剛跨出病房,他便撥響了姚謙書的電話,“哥們兒,住院的這幾天,護士盯得緊,滴酒不讓沾。這下自由了,你得陪我痛痛快快喝個夠。”
“好,哥們兒出院,理當祝賀。我老爹有幾瓶好酒,我這就帶過去。”
姚謙書提出帶酒,自有他的精心謀算。無論哪家酒店,都不準自帶酒水。他用好酒誘惑鄭昌仁,意在去他的家裏。鄭昌仁始終獨住,單間,麵積不大,若煤氣泄漏,三兩分鍾就能充滿整個房間。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當晚,酒過數巡,鄭昌仁又喝高了,身子一歪出溜到了桌下。
“哥們兒,起來接著喝。”
“喝,喝,你別走。等我睡一覺,咱再喝。”
見鄭昌仁呼呼大睡,姚謙書裏裏外外一通翻,還真從床下摸出一隻古樸雅致、配有鏤花底座的青花壇。
明擺著,這就是詭異神奇的九命藏魂壇。姚謙書狂喜不已,一咬牙發了狠:睡吧,好好睡,這一次,我讓你長睡不起。
解決掉最後兩條命,隻需一個小小的打火機便能辦到。打開煤氣閥門,多說半個小時,鄭昌仁就會被熏暈,熏死,第八條命,沒了。再在門前稍作手腳,立一隻打火機。可以想見,明天早晨,接到報警,救援人員會火速趕到,破門而入。一腳踏下,隻需打火機迸出半點火星,“轟”,鄭昌仁的第九條命,將隨著美妙的巨響聲煙消雲散。
哥們兒,不,為了愛連命都不要的蠢貨,再見!姚謙書緊抱著九命藏魂壇打開煤氣,在被熏蒙前立起打火機,確信萬無一失後正要鎖門,一個人冷不丁擋住了去路。
是唐貞甜。唐貞甜語笑嫣然,嗲聲說:“謙書,你不用太費心,隻熏死他一回就夠了。”
“你,你怎麼來了?鄭昌仁他,他喝多了。”
“不是喝多,是被你灌多的,對吧?”唐貞甜湊到姚謙書耳際,吐氣如蘭,“其實,真用不著讓那個傻子一下子死兩回。還記得那次車禍嗎?我也被撞死,他把他的命送了我一條。所以,他隻剩下了一條命。哦,現在,大概隻有半條了。”
“什麼?你已死過一回?。唐貞甜,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實話說吧,我來這兒為的也是它。”趁姚謙書愣神的當兒,唐貞甜快速出手搶去了九命藏魂壇,“你不顧惜哥們兒之情,我自然也不在乎朋友之誼。哈哈,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鄭昌仁死了,你再死掉,就沒人和我搶藏魂壇了。”
笑聲未落,唐貞甜猛地抬腳踹向姚謙書的褲襠。重擊之下,姚謙書“媽呀”痛叫,捂著下腹撞開門板,踉蹌後退中果真踩上了打火機。
不得不承認,姚謙書設計的方案總是那麼完美無缺:轟響聲中,火焰騰空,沒有,人,能逃得過這一死劫。
片刻之後,消防隊員接警趕來,現場亂作一團。沒有人留意,兩個影子正緊緊相擁,漸漸融入黑暗的夜色。
“貞甜,那次墜崖,我僥幸沒死,就懷疑是他做的手腳。那次車禍,咱倆雙雙殞命,我說那是場陰謀,是姚謙書雇傭司機故意肇事,且另有所圖,可你始終不信。”
“沒想到,他心中根本沒有情誼和愛,有的隻是私欲,是藏魂壇。對了,你怎麼知道他要找的是藏魂壇?”
“上大學時,他就迷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幾次離校,去民間尋找。唉,居心叵測,心懷不軌,即便真有九命藏魂壇,能長生不老,跟我們又有何不同?”
“啪”,青花壇落地,頓時四分五裂。那,不過是一隻普普通通卻試出了人心的破壇子。
故事的發生從嚴小明去廁所開始,那時候陸李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屏幕,和一個叫“微微一笑很傾城”的網友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