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的爽快讓我有些始料不及,她笑著解釋:來之前莉莉囑咐過我了,說許醫生認真負責,讓我說實話,才能治好我的病。
說完,阿妹湊過來,好奇的問:你跟莉莉是什麼關係,從她離婚後,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她誇獎一個男人。
我說我給芳芳治過一次病,莉莉可能比較信任我,對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阿妹狡黠一笑:還說沒關係,是不是知道莉莉有個做雞的朋友心裏不舒服?放心吧,我們以前是高中同學,畢業後我回了老家,可不是什麼同事。
阿妹故意把“同事”二字咬重,不知道是怕我誤會,還是故意調戲我。
我說阿妹想多了,別管是什麼職業,隻要是掙苦錢的,我都一視同仁。
阿妹問我做雞的也是賺苦錢?別人都說我們往床上一躺,腿一張,就有嘩嘩的鈔票往兜裏飛。
這是別人的看法,你一個女人都腎虛了,賺的不是苦錢是什麼?
阿妹說怪不得我老覺得腰疼,原來是因為腎虛啊,許醫生你一會兒可要給我開點藥。
我沒答應,這跟孩子沒有關係,按照祖訓,這藥我不能開,不過我讓阿妹幫你找個靠譜的老中醫討個方子,這不算大病,補補就行。
聽我這麼說,阿妹倒也沒怪罪,她讓我號號喜脈,看看孩子怎麼樣。
我仔細感覺了下,奇怪的問她,這喜脈挺好的,孩子沒問題,怎麼聽莉莉說你感覺不舒服呢。
阿妹把自己的T恤往下拉了拉,露出了自己的鎖骨。
我一下就被阿妹的左側鎖骨吸引住了,並不是說她鎖骨下露出了一點軟肉,而是她的鎖骨上,紋著一朵花。
這花有點像玫瑰,卻不完全一樣,紅豔的花朵下,是長滿刺的蔓藤,好像纏著阿妹的鎖骨往上爬,說不出的美。
這叫紋身,又叫刺青,以前跟師父學醫的時候,見過不少三教九流,有些混堂口的人,要麼在背上聞著老虎,要麼在胸口盤條龍。
那群人的紋身,都是些粗製濫造的圖案,徒有其表,一點精神氣魄都沒有,哪裏像阿妹鎖骨上的這朵花,簡直可以以假亂真。
我誇阿妹這紋身真漂亮,阿妹說那是,我以前做雞的時候,多虧了它生意好的不行。
生意好和紋身有什麼關係?阿妹見我不理解,跟我解釋了起來。
原來在東北那邊,有一種特別的手藝人,他們用死人血為染料,將巫術和紋身結合,刺出的紋身,有降福、辟邪、轉運的功效。
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華夏文明傳承上下五千年,當真是無奇不有。
阿妹跟我說,原來她有一個同行,叫咪咪,是隔壁胡同的頭牌,回頭客絡繹不絕,羨慕的她眼珠子都紅了。
她跟咪咪咪咪口裏套出生意好的秘密來,原來咪咪找高人在胸口紋了個紅蓮夜叉,不但有驅邪的功效,還能招財。
阿妹動了心思,把咪咪灌醉,問出了從哪繡的紋身,也找了過去。
阿妹求了好長一段時間,那高人才答應下來,在阿妹鎖骨上紋了一朵花,說是美人花,但凡男人見了這朵花,猶如見了大美人,都會被吸引過去。
從那之後,阿妹的生意果然越來越好。
阿妹跟我說,繡了美人花後,她又做了兩年,厭倦了皮肉生意後,就用攢的錢給自己贖了身。
她換了個地方重新生活,碰上個老實本分的男人,覺得能給她帶來安穩日子,就嫁了,兩個月前發現自己懷了孕。
可自從懷孕後,她就開始做惡夢,她老是夢見有個小嬰兒,被美人花帶刺的蔓藤纏著,遍體鱗傷,不停哭著喊媽媽。
連著做了幾天噩夢後,阿妹懷疑是不是紋身有問題,她趕緊回去找那高人。誰知那高人說並非紋身的原因。
阿妹做噩夢的頻率越來越密集,幾乎要把她給逼瘋。後來阿妹聽莉莉說了我給芳芳的驅邪事情,覺得我可能有辦法,就連夜從東北坐火車找了過來。
從阿妹的話中,我肯定她的噩夢跟美人花紋身有關,隻是我感覺不到紋身裏藏有陰邪。
沒有陰邪,說明她身上的紋身,並不是什麼邪惡之物。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用雄黃酒給阿妹做了個測試,沒發現鬼上身,讓她抱著泰山石,也沒有什麼反應。
難不成阿妹遭遇的事情,並不是靈異事件。
我說阿妹你是不是最新心理壓力大的緣故,才做的噩夢。
在醫學上,有一種病叫恐孕症,很多第一次的女人,因為沒有生育經驗,總會胡思亂想,晚上做噩夢。
阿妹說我一直盼著要個孩子,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恐孕。
“許醫生,是不是你也找不到原因?”
我看阿妹心情有些失落,我說你先別急,可能是我對這紋身不太了解,容我再想想。
陰陽紋身這手藝誕生的時間不長,山東這邊還沒流行起來,阿妹是我接觸過的第一個人,想要借用以前的經驗,是行不通了。
不過在《少郎中診治百帖》中,有一個案例,讓我有了靈感。
這個案例源自明末時期,當時有一個著名的妓.女,名叫李香君。
這個名字聽過的人不多,但一說《桃花扇》,肯定很多人都知道,桃花扇中的女主角,就是以李香君為藍本的。
李香君在當時是人人盡知的秦淮八豔之一,不僅人美相貌好,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引的文人雅客公子哥們,幾乎要把青樓的門檻給踩破。
後來李香君被一個名叫侯方域的公子勾中了芳心,離開青樓嫁了人,她滿懷欣喜的想給侯公子生個孩子,肚子裏卻一直沒有動靜。
李香君遍訪名醫,卻沒人能醫好她,後來碰上了當時的少郎中,一句道破。
糞土之地,如何生根?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李香君的肚子太髒,要不了孩子了。
這句話一出,氣的李香君想打人,她當初雖然在青樓待了十二年,卻是賣藝不賣身的文妓,嫁個侯公子的時候,還是個雛兒,怎麼可能髒?
少郎中跟她解釋,你李香君雖然是不然淤泥的荷花,可你紮根的池子,卻是一潭黑水。
青樓中的妓.女,打掉的孩子數不勝數,那可是殺人啊,整個青樓陰氣衝天,你整日待在裏麵,怎麼會不髒。
想起這個典故,再看看阿妹,阿妹可不是李香君那種賣藝不賣身的文妓,李香君出名的是琴棋書畫,阿妹有名的恐怕是全套服務了吧。
我把李香君的典故講給阿妹聽,問她以前有沒有打過孩子做過流產。
阿妹臉色不太好看,點了點頭:不瞞你許醫生,以前的時候,總能碰到幾個不要臉的男人,做到一半偷偷把套摘了,有幾次吃藥不管用,隻能打了。
我問她打了幾次,阿妹伸出三根手指頭。
一般來說,一個女人打胎超過兩次,以後再想懷山孩子就挺難的了,
懷個孕難如登天,也怪不得現在山東的電視台不孕不育醫院的廣告紅紅火火。
阿妹說我也知道自己打胎多了,要個孩子不容易,所以對這次懷孕格外珍惜,就算是傾家蕩產,也要保住孩子。
我說你這情況可能和李香君有些相似,糞土之地雖然不容易養孩子,但養個花花草草卻是好地方。
你想啊,那些種花養草的花農,每次施完大糞,花草都長得格外喜人。
你這鎖骨上的美人花,已經跟你融為一體,算是寄生在你身上了,這紋身本就是陰物,自然喜歡吸食你體內的積攢的陰氣,你肚子裏的孩子,很可能是被誤傷了。
阿妹慌了神:許醫生,你可要想想辦法啊!
我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你這紋身給消下去,反正你也嫁人了,這美人花對你也沒啥用處了。
阿妹有些為難,等她回去找到那高人,又要過去好幾天,她現在一天都不想做那噩夢了。
“許醫生,我多給您點錢,您幫我把這美人花給消下去吧!”
俗話說的好,不看僧麵看佛麵,不看佛麵看錢麵,隻要是做生意的,怎麼也要給錢一點麵子。
我這人雖然不貪財,但能從正當生意上多賺一點,還是挺樂意的,畢竟人都是要生活的。
我說行,消除這紋身有兩個辦法,你自己來選。
第一個辦法簡單粗暴,用手術刀把阿妹鎖骨上的皮直接割下去,等皮重新長出來行。
阿妹一聽要割皮,嚇的臉色發白,趕忙說老哥我膽小,你別嚇我。
不割皮也行,用藥水洗一洗,不過這藥水有點刺激,抹在皮膚上不必挨一刀輕快。
“老哥,用藥水留疤不?”
女人果然都在乎這個,我說大妹子你放一百個心,一點疤都不留。
阿妹高興了,要我現在就給她消紋身。
這藥水挺難配的,有些藥材我必須先去買,我讓阿妹先回去,晚上吃過飯再過來。
阿妹走之前問我消個紋身多錢,我想了想,給一千吧,阿妹說哥你真幫了我這忙,我多給你一千。
阿妹走後,我隨意吃點飯,去了趟市區的藥房,把給阿妹要用的藥給湊齊了。
消紋身的藥方,叫做化痕湯,在古代是給女人清除胎記用的。
當然,這化痕湯不可能立即把胎記消掉,否則也沒人去醫院做激光了。
我不僅僅要用化痕湯,還要在化痕湯中加個超度符,紋身起作用的是死人血中的魂,隻要把魂超度了,紋身的染料,就很容易消掉了。
我早早把藥熬好了,就等阿妹來,誰知先來的是小黑。
小黑一手拎著花生和熟食,另一手拎著兩瓶衡水老白幹,還沒進診所就喊:強哥快來搭把手!
我沒給小黑好臉色:你這孫子還有臉來,說好中午找我喝酒的,這天都黑了。
小黑跟我打了個哈哈,白天睡過頭了,醒過來太陽都快落山了。
小黑是我從小一起從孤兒院長起來的兄弟,口舌生蓮能說會道,勾搭女人一把好手,指不定昨晚風流累了,才沒起床。
我剛準備奚落他心情不好是不是又被女人甩了,沒想到讓他先開了口。
“強哥,你這熬的是化痕湯?啥時候改做美容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