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再次醒來的,依然是馮欄的大巴掌。
“醒醒,給老子醒醒,快他嗎醒醒。”
與前夜一模一樣的遭遇,我以為自己在做夢,很不耐煩的推開他:“別鬧,讓我再睡一會。”
“嘿,我就不信打不醒你!”
我突然醒了,坐起來發現自己在飯店包間的沙發上,渾身水淋淋,蔣先生阿發仔蘇老板和司機小齊,坐在對麵椅子上盯著我。
馮欄背對他們,朝我擠眉弄眼,搶話說:“鬼大爺你可真牛逼,睡著了夢遊要跳樓,喝醉了夢遊要跳水,你是不是真得精神病了?”
蘇老板捏著一條小魚幹,邊嚼邊說:“我剛好認識個很不錯的精神病醫生,可以給小吳治一治。”
我腦袋隱隱作痛,問道:“我跳什麼水?我身上怎麼濕乎乎的?”
馮欄說我剛才趴在魚缸上,隔著玻璃跟一條小姐魚親嘴,我問他什麼是小姐魚?
他說他也形容不來,反正是一種魚泡眼,肉嘴唇,奇醜無比的魚,我跟魚親了一陣,突然大喊一聲:美人魚咩?長的怪帶勁的!
旁邊人嚇了一跳,我又趴在魚缸上哭:“小雅,你的腿沒了,咱倆以後咋過日子呀?但你放心,我吳鬼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變成鳥我跟你比翼齊飛,變成魚我跟你相濡以沫,你等著,我下去陪你遊。”
然後我往魚缸裏爬,服務員要攔,卻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讓服務員別管我,進去醒醒酒也好。
直到馮欄從廁所出來,才把我從魚缸裏撈起,胸前還夾了兩個螃蟹。
“那倆螃蟹馬上送來,你好好嚐一嚐,還有你老婆,我讓服務員拿去紅燒了,一會我們都嚐嚐。”
蔣先生苦笑兩聲,蘇老板大笑起來,笑兩下發現沒人配合,他反而更加猖狂的笑了。
笑吧,別看現在笑得歡,一會把他拉清單。
蔣先生和蘇老板的關係還沒親密到赤裸相對,一起泡澡,但我在魚缸裏遊一圈,髒的不像樣,蔣先生趁機提議去洗桑拿,蘇老板同意,我們立即出發,馮欄還把燒熟的小姐魚打包給我看,確實挺醜的。
到了桑拿酒店,蔣先生主動去前台開六個散客,蘇老板倒也沒有要求包間。
我們在門口換拖鞋時,蔣先生發現蘇老板的襪子居然破了個洞。
他說:“阿發仔,去給蘇老板要一雙新襪子。”
蘇老板說:“不用,我回去縫縫就能穿。”
蔣先生笑道:“那還不如直接打補丁。”
“有啊。”
蘇老板抬腳給我們看,腳跟處果然有一塊補丁,他說:“我也是從小過慣苦日子了,雖然不缺一雙襪子的錢,但總覺得扔了可惜,我家老太太在世時,總聽她嘮叨,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實在是經常見客戶,外麵的衣服不能太寒酸,否則我一身西裝穿它一輩子!”
這一番話讓我肅然起敬,果然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但他的破襪子,我要定了。
阿發仔拿了襪子回來,蘇老板沒有拒絕,說一聲謝謝。
脫了衣服,我們進浴區洗澡,本想再撿他兩根頭發,但蘇老板的發質真不錯,居然不掉,我隻好作罷,等我們洗完出去,蔣先生找技師按摩,要給蘇老板剪剪指甲,捏捏頭。
技師還沒來,蘇老板先接個電話,語氣震驚:“什麼?有丟什麼東西...我每年交十幾萬物業費,這幫保安是幹什麼吃的...好的,我這就回去。”
掛機後,蘇老板說:“老蔣,我不能陪你們了,家裏進小偷,我得趕緊回去看看。”
“沒丟東西吧?”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家裏沒有值錢的物品,可不像你,滿屋子古董名畫,你們消遣吧,我先走了。”
蘇老板從櫃子裏取出衣服,拆開襪子的包裝,笑道:“老蔣,謝謝你的襪子,很貼心哦。”
蔣先生笑笑。
蘇老板穿好衣服,阿發仔順勢將垃圾桶踢倒他旁邊,他卻沒有將破襪子扔進去,反而抓起來準備帶走。
蔣先生趕忙阻止:“你做什麼?快扔掉。”
“回去縫縫還能穿。”
“穿什麼穿,明天我送你一百雙,你也不嫌髒!”
蘇老板將襪子放在鼻前一聞,哈哈大笑:“自己的,不嫌髒,老蔣我送你一句話吧,我家老爺子年輕時經常說的:紮金花要虎氣,過日子要仔細!我走啦。”
蔣先生急叫:“站住!呃...你等等,我們也走,你走了我們也沒意思。”
蘇老板非要把破襪子帶走,我們也不好硬揪著不放,隻能寄希望於樂色仔那裏有些收獲。
出了桑拿酒店,小齊去樓後的停車場開車,我們在路邊等待,蔣先生做最後努力:“什麼味道這麼臭...老蘇,快把你的臭襪子扔掉!”
“沒有垃圾桶,我往哪扔?躲你們遠點就是了。”
蘇老板躲開兩步,我們徹底放棄。
就在這時,馮欄突然揪我,用下巴示意我往左邊看。
我扭過頭,心裏咯噔一下。
七八米外,有個個子不高的女人,披肩發,鵝蛋臉,模樣一般,但身穿黑色長裙和黑色高跟鞋,露著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看起來風韻十足,很有女人味。
是張玲。
她滿臉得意的笑容,提著小包包,朝我們走來。
我和馮欄還有阿發仔,頓時心慌,先不管她怎麼找到這裏,隻要她記恨被馮欄拉黑的事,大庭廣眾下折騰一場,我們的計劃就全露餡了。
她能跟馮欄吵到後半夜,威逼馮欄跟對她幹點啥,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
她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不能讓她鬧!
我上前攔她,張玲突然尖叫:“你要幹嘛?臭流氓,滾!”
路人紛紛側目,蘇老板哪會放過這個機會,嘲笑我:“小吳,你也太過分了,怎麼能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呢?這要是讓小雅...”
張玲已經走到他麵前,突然右腳一崴,向他身上倒去。
蘇老板趕忙後退,張玲哎呦一聲,坐在地上。
蔣先生上前,正要扶她起來。
張玲將小包包甩在蘇老板身上,氣衝衝道:“你不知道扶老娘一把呀。”
蘇老板被砸懵了,而張玲那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皮包,居然漏了底,嘩啦啦掉出許多令人麵紅耳赤的東西。
全是成年人的用品。
我也算胸中無碼的有誌青年,可張玲包裏的東西有好幾樣,我都不知道做什麼用的。
我們全看呆了。
張玲則站起來,朝蘇老板嚷道:“陪我包,四萬八。”
蘇老板詫異道:“小姐,你腦子秀逗了吧?你砸我把自己的包砸壞,還要我賠錢?而且你這個破包怎麼能要四萬多塊。”
“怎麼不能?我下午剛買的,趕緊賠錢!少一分都不行。”
蘇老板看看地上的東西,又將張玲從頭打量到腳,冷笑道:“你買得起四萬塊的包嘛!”
“為什麼買不起,老娘昨天晚上陪倆客人就賺了三萬。”
“你?三萬?”蘇老板深感詫異,對張玲品頭論足一番,對身邊的蔣先生說:“還不如八百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