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四棟樓,我倆分工合作,蕭老板陪我師兄,秘書姐姐領我去東邊的樓。
樓裏滿地狼藉,到處是施工剩下的材料,更有些不守規矩的工人臨走前隨地大小便,好在沒裝門窗,北風狂吹,不幹淨的東西早就風幹了,隻是看著惡心了點,我捧著羅盤一層層查驗,而內部格局乃至牆體裏的鋼結構,都是苗老頭和工程師一點點摳出來的,我隻要盯著羅盤有沒有異動,不需要多費心思。
轉到棟樓三層時,我看到一間空曠的大屋裏砌著台階,就問秘書姐姐,這間屋子是做什麼用的?
她說:“演播廳,可以放電影,也可以表演節目。”
“表演啥節目?”
“還沒定呢,也許是歌舞,也許是曲藝雜耍,到時候根據客人的喜好選擇。”
“溫泉療養院裏搞這些幹啥?”
她解釋說:“溫泉隻是這裏的主題,我們還提供其他娛樂服務,比如遊泳、健身、美容、唱K等等,平山縣周邊有四五個經濟發達的縣市,上百萬具有一定消費能力的客戶,但如果我們隻有溫泉,我覺得很少有人願意驅車一兩個小時,隻為來這裏泡個澡,而且我們買了五十畝的地皮,也不僅僅是蓋一個澡堂子,蕭總和我的想法是把療養院打造成短期節假日娛樂休閑的場所,你看那棟樓...”
我開個話頭,秘書姐姐便滔滔不絕的講起療養院的商業規劃,什麼全立體周末度假中心,多方位商務接待服務,通過療養院帶來的源源不斷的客流,再以點帶麵開發溫塘商務區等等。
她說的這些,我基本聽不懂,但能感覺到她在給我勾勒一幅龐大的商業藍圖,而她說到後來也不提蕭老板了,張口就是她覺得如何,她的想法是怎樣,雖然聽上去讓人幹勁十足,可她一打雜的小秘書,療養院如何規劃似乎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吧?
後來才知道,這位小姐姐可一般。
當年蕭老板靠陰宅風水發家,聽人說了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的道理,他為了幹點善事給自己積福報,就在大學裏資助貧困學生,雖說有心為善,雖然不賞,但他做善事的目的是積陰德,並不期望從他資助的大學生身上得到回報,還是匿名資助,反而起到了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效果。
秘書姐姐就是受過蕭老板幫助的學生之一,研究生畢業,在上海某外企得到年薪三十萬的工作,兩年後,輾轉打聽到幫助她的人是蕭老板,於是辭去上海的高薪,到蕭老板的公司當一個月四千的文員,而蕭老板早不記得她了,看她學曆高才錄用的。
半年後,秘書姐姐提交一份溫塘鎮開溫泉的商業報告。
北方人做生意以吃公家為主,國企裏弄點訂單,或者政府裏撈個工程,混點補助之類的,即便蕭老板想幹溫泉,那也是開在市政府對麵,再加個飯店,給領導免單,爭取弄幾個蓋樓造橋的工程轉包出去,秘書姐姐的計劃書,他看兩眼就扔進紙簍裏了。
後來秘書姐姐問他有什麼想法,他給人家上一堂年輕人要腳踏實地,不要蓋空中樓閣的教育課,秘書姐姐不依不饒的追著他陳述自己的商業理念,蕭老板經商多年也不是傻子,能察覺溫泉計劃蘊含很大的商機,但他不敢折騰,直到秘書姐姐講出自己在上海兩年的經曆和見識,並表明自己受過他的資助,這份計劃書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幫助他打造商業王國。
蕭老板才稍稍心動,他問:“聽起來挺帶勁,但哥早過了衝動的年紀,按你這計劃書,哥全部身家砸進去都才勉強夠一期投資,後麵還得找銀行借錢,萬一賠了,哥找誰要賬去?”
秘書姐姐咬著牙說:“找我,我就是賣S也把錢換給你!”
“別說胡話,你賣啥也還不上這筆錢,到時候銀行來催債,哥得跳樓你知道不?”
“youjump,ijump!”
“啥破?”
“啥也不破,你跳樓,我跟著!”
這一句話把蕭老板的血性激起來,決定砸鍋賣鐵跟秘書姐姐賭這一把。
反倒秘書姐姐充滿信心,她給我介紹療養院的規劃時,我還不知道療養院是她一手策劃的,雖然覺得她想的有點多,卻也從她的滔滔不絕,感到那份慷慨激昂的強大自信,再配上她一副幹正事的長相,一看就是幹大事的人!
可她說著說著,漸漸小了聲,指著對麵問我:“那是你師兄吧?他在幹什麼?”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離著百多米,勉強能看對麵樓的三層,我四師兄跪在地上朝一間屋子磕頭,蕭老板在旁邊左右張望,還想拉他起來,被四師兄推開,四師兄一連磕了十幾個頭,也不拍打褲子上的土,爬起來一把抓住蕭老板的手腕,撒腿就跑,倉皇如喪家之犬,樓梯上摔了一跤都不敢停下喘口氣,玩命狂奔。
看樣子是出事了,我們也趕忙跑下去。
剛下樓,四師兄迎麵跑來,灰頭土臉也掩不住滿麵驚恐,他喊道:“快跑快跑,見鬼了他麻痹的!”
我下意識看向他身後的樓,鬼影子都沒有。
滿頭霧水的跟著他跑到車旁,四師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他大口喘氣,擺擺手示意我等他喘勻再說。
蕭老板則斷斷續續的告訴我們:“呼呼...我帶他去看..呼呼..看那個材料門...他突然就跪下了...對著空氣說對不起,說我們馬上就滾蛋...然後就拉著我跑...”
四師兄將已經摔爛的羅盤扔到我腳下,憋出一句話:“轉針!大白天轉的比他嗎陀螺還快...給我拿瓶水去!”
前麵說過奇針八法,轉針說明惡陰介入,怨恨之氣徘徊不停,怨氣越重,轉速越快。
我的心陡然提了起來,去後備箱裏拿瓶冰涼的礦泉水遞給他。
礦泉水在後備箱裏放的冰涼,四師兄猛灌兩口還壓不住驚,索性把剩下的冰水澆在自己腦袋上,扔了瓶子將臉蛋搓的通紅,這才長長呼一口氣。
“快走快走,這裏不能呆了!”
蕭老板讓那倆看工地的老頭鎖好門,下午再聯係,我們開車離去。
我問:“四哥,你見啥鬼了?”
“不知道,老蕭說年前看工地的年輕人,發現夜裏有人砸材料門,手電一照就消失了,他在工地住幾天卻什麼也沒發現,昨晚那倆老頭又聽見砸門的聲音,我就讓他領我過去看看,到了地方我正研究門呢,餘光冷不丁掃到旁邊的黑屋裏,有幾個人一字排開,規規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可把我嚇了一跳,再看就沒了,然後我進那間屋子,一進去就感覺...感覺有人在我後脖頸吹一股涼氣,我一看羅盤,臥草,跟他嗎直升飛機要起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