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不知那胡家莊是個什麼地方,麵露猶豫之色。
年輕人哈哈大笑道:“你這走街串巷,擺攤賣藝的苦哈哈,說好聽點你是個手藝人,說難點的,你就是個扔進油鍋都榨不出二兩油的下九流,我們胡家大門大院,還會坑你不成?這兩個豆豆你拿去耍,想賺更多,三天後來找我,若是還有擔心,這兩個豆就當我吃你醬牛肉的賞錢吧!”
年輕人塞給李三兩粒金豆子,也不管外麵還下著雨,昂首挺胸出門,而這兩粒金豆子給了李三莫大的信心,三天後的夜裏,他背著皮影箱,到廟中赴約。
年輕人再次從神像後鑽出來,跟李三打過招呼,便帶著他在廟後的山林裏亂躥,直到李三暈頭轉向,迷失方向後,拐過一個土包,便到了張燈結彩的胡家大院。
那朱西大門,楠木匾額,飛簷走脊,一看就是大門大戶。
不再擔心安全問題,李三鬆了口氣,卻也更加疑惑起來。
以前怎麼沒聽過這樣一戶人家?
到了家門口,年輕人自我介紹:“李大哥,兄弟我叫胡來,你先別笑,我這名字不是瞎胡來的意思,是我這輩有弟兄四人,拆了紫去東來這四個字作名,我行四,所以叫胡來,一會你能見到我三位哥哥,我還有兩個妹子,年方二八,貌美如花,你也能見到,如果你有意,我倒是可以替你做媒。”
李三忙說不敢高攀,便跟著胡來進院,沿著側廊一直走到內宅邊緣的戲台,便見到二十來個衣著華貴的胡家人,坐在戲台下喝茶嗑瓜子,男女老少都有,當中的老太太拄著龍頭拐杖,氣度雍容,身邊的胡家年輕子孫,也是男的俊美,女的俏麗,可把李三看了個眼花繚亂。
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規矩,皮影戲是小雜耍,按說胡家擺了這麼大的場麵,應該請了班子來唱大戲,所以李三不敢貿然上台,而是問胡來,什麼時候開戲?
胡來說:“你現在就上去吧,家裏人就等你來呢!唱好點,別丟我臉麵。”
一聽這話,李三紅光滿麵,跳上戲台先道一句:“各位老爺大少爺還有小姐,李三獻醜了。”
李三支起皮影攤子,這當口,大幕後麵走出一老頭一中年一笑,這三人舉著嗩呐架著鑼鼓,李三沒想到胡家還養著樂班,向他們點頭致意,便發現這三個人十分相像,都是身材矮小,獐頭鼠目,穿著粗布短衣,腰間紮一根紅綢子。
好像一家子的祖孫三輩。
支起攤子後,樂班吹打起來,李三鼓足力氣,先給胡老太君耍了一出五女拜壽,贏得胡家人陣陣喝彩,隨後又演一出打金枝,也惹得眾人拍手叫好。
兩出皮影戲耍完,已經快一個時辰了,李三累得筋疲力盡準備下台。
胡老太君親自走到戲台前,誇李三技藝高超,叫人給他拿兩錠銀元寶不說,還隨手賞了他一把鬆子。
李三接過鬆子,便聽身旁的胡來通罵道:“下賤胚子,看什麼看,你也想吃不成?信不信你胡大爺扒了你的皮?”
李三順著胡來的目光看去,隻見給他伴奏的樂班中獐頭鼠目的老頭,正將那賊眉鼠眼的小娃往身後藏,並不停對胡來作揖求饒,想必胡來口中想吃鬆子就,就是那小娃了。
胡來教訓自家下人,輪不到外人插嘴,縱然李三心有不忍,也不敢當著胡家人的麵,把老太君親手賞的鬆子轉送其他人,他隻好悄悄給那小娃使個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
藏在老頭身後的小娃雙眼放出賊光,狠狠朝李三點頭。
李三心說別看這娃長得醜,還真有股子機靈勁,一個眼神就明白了!
夜已深,李三便要告辭,想向胡來打問回去的路。
胡來卻說:“夜裏山林中有瘴氣,你自己可走不出去,還是引著你,把你送到破廟裏吧。”
李三暗暗叫苦,他答應把鬆子送給那小娃,可胡來要送他,隻能食言了!
胡來領著李三離開胡家大院,照舊在山林裏七拐八繞,最後到了廟裏,胡來囑咐道:“李大哥,去我家耍皮影的事,你就不要和別人說了,不瞞你說,我家有些難處,不方便叫外人知道,否則會有大難,若是你能守著這個秘密,以後咱們還有緣分,若是守不住,非但我家要遭劫,恐怕還會連累你家蒙難。”
高門大院的秘密,李三不敢多嘴,趕忙答應胡來的要求,並取出一錠銀元寶贈給胡來,請他以後多幫襯自己。
胡來沒要,隻讓李三保守秘密,若是能守住嘴,自然會請他。
說完話,倆人分別,李三趕路回到家時,天邊已經蒙蒙亮了,他媳婦知道他要去姓胡的大戶人家耍皮影,卻也沒聽過哪有個胡家,擔心李三遇到危險,也是一夜沒有休息,李三剛推開門,媳婦就從床上下來了。
李三激動道:“快,把門插好,我給你看兩個結實的!”
李三從懷中掏出那兩個銀元寶,李三媳婦便嚇了一跳,問他,從哪來的?
李三說:“你別管,就當我撿來的。”
這一下李三媳婦更不放心了,趕忙跑到院中插門。
李三滿心歡喜的打量兩錠元寶,便聽媳婦低喝一聲:“走你!”
等媳婦插了門回來,李三問她:“你跟誰說話呢?”
李三媳婦隨口道:“一隻小耗子!我去插門,聽到有人喊一句:嫂子,你男人喊我來的!我以為叫咱家門,開門一看,一隻小耗子想從門縫往裏鑽進咱家,我抬腳就把它踢死了!也不知哪個缺德鬼,居然給小耗子的腰裏係根紅布條,怪模怪樣的!”
李三媳婦說了一連串,可李三一聽耗子這倆字,後麵的話就沒放在心上,他心滿意足的擺弄一陣元寶後,叫媳婦收好。
媳婦不依不饒追問這元寶的來曆,李三死活不少,媳婦覺得元寶來路不正,也不敢拿出去換碎銀子,便扔在爐灶裏,想看看風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