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僵屍好奇的驅使下,馮欄除魔衛道之心,空前高漲,說什麼都要除掉小黑胖子的詐屍奶奶。
我們苦勸不已,最終隻說服他從長計議,先跟小黑胖子家的長輩了解情況再說。
黑胖並不是羅哥村裏人,但他家所在的開村離得不遠,隻是兩個村子沒有汽車直達的路,我們得先出了這山溝溝,再走大路過去。
馮欄讓黑胖先回家,跟他爹娘說一聲,便留了電話,越好第二天去找他,可我們開車離開,黑胖不依不舍的騎摩托跟在後麵,馮欄也不管他,有驚無險的出了那條卑鄙的盤山小道,到縣裏找了間還湊合的賓館開房入住後,在外麵盯著我們的黑胖終於離開。
翌日,黑胖一大早就到賓館大廳等候,我們洗漱吃飯後,跟他去開村。
開村離羅哥家隻有十幾裏地,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麵貌,交通便利不說,村裏還有新蓋的步梯樓小區,按戶分房,雖不至於人手一套,卻也足見開村的富裕程度,因為這房子並不是拆老村之後的回遷房,而是村民集資,村委出大頭,在村旁荒地上蓋的福利房。
黑胖家就住在步梯樓裏,看他騎摩托進小區,我對馮欄道:“住這種房子的家庭,會搞到弟弟將老娘送進磚打墓餓死的地步?”
馮欄無話可說,隻好敷衍:“去看看吧,真被這小子騙了,咱就走唄!”
前夜已經了解過,黑胖奶奶生了三子兩女,長子早些年淹死在水庫,黑胖爹行二,老娘跟三子住在一起,而三子將老娘送進磚打墓的事,黑胖爹娘並不知情,三子讓黑胖去送飯,也威脅他不許告訴任何人。
所以前夜馮欄讓他先跟爹娘通個氣,告之老人可能詐屍,確實需要,再找我們處理,而黑胖一大早等在賓館,我們都以為他跟爹娘說了。
敲門後,開門的中年婦女看到我們卻麵露疑惑,問道:“你們找誰?”
黑胖搶著說:“這個姐姐是省裏電視台的記者,這個是攝像,這個事抓鬼的法師,昨天羅灰子家小子娶冥婚,就是他們給辦的。”
羅灰子是羅哥的外號,活人娶死人這麼詭異的事,一天時間已經在十裏八鄉傳開了,黑胖娘自然聽說過,可看那表情,並沒想到我們會來她家。
她又問:“你們有什麼事麼?”
黑胖不耐煩,催促道:“你先讓我們進去,他們來處理我奶的事。”
“哦哦哦,快請快請!”
黑胖家足有一百多平米,裝修也漂亮,歐式風格,原先我在金城當保安,就聽那些搞裝修的師傅們說過,中式裝修最貴,其次是歐式,但這裏指的是實打實的裝出這兩種風格,像馮欄家的中式裝修,別的不說,那一水的實木家具就得二三十萬,黑胖家隻是樣子貨,沙發茶幾確實是歐式,卻沒有實木的厚重感,不是密度板就是五合板仿造的。
但不管怎麼說,有心思搞這種裝修,黑胖家的日子肯定過得不錯,他說爹娘對老太太的事不知情,可一說我們來處理他奶的事,他娘忙不迭請我們進門,我們一頭霧水,想不通這家人在搞什麼玄虛。
給我們倒茶之後,黑胖娘趕忙給黑胖爹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政府派記者和法師來處理婆婆下葬的事了。
不多時,黑胖爹回來,粗手粗腳的形象,沒有特殊之處,一進門就管我們叫同誌,馮欄費番口舌才解釋清楚,我們不是政府派來的,是給羅家辦冥婚時,聽黑胖說了他家的情況,所以來看看。
黑胖自家的麻煩都沒搞定,他爹還有功夫關心羅哥的家事,問馮欄:“羅灰子家小子真的娶了個鬼媳婦?那女鬼長得俊不?”
馮欄道:“先把你家解決了,再操心別人家行不?你母親到底有沒有被送進磚打墓?你們到底知不知情?你兒子把我們騙來到底為了什麼?”
說起正事,黑胖爹長歎一聲,跟我們說了原委。
黑胖確實騙了我們,他三叔將老娘送進磚打墓的事,他爹娘早就知道了,而整件事的起因,要從三年前說起。
黑胖的爺爺和大伯都淹死了,黑胖爹因此成了家裏的長子,三年前村裏按戶集資蓋房,黑胖一大家子人算一戶,也就隻分了一套房,老太太將樓房給了黑胖爹,並讓黑胖爹給她養老送終,而黑胖的三叔分了他們家在村裏的老院子,剩下兩個嫁出去的閨女,啥也沒有。
黑胖三叔覺得不公平,跟老娘折騰,老娘也無奈,因為黑胖三叔是個好吃懶做的潑皮,還有耍錢的毛病,原先娶的媳婦都受不了他,跑回娘家老死不相往來了,黑胖奶奶指不上他養老,自然要多給黑胖爹一些。
趕到樓房分下來,黑胖一家帶著老太太搬進去,把老三留在村裏的老院子自生自滅,可老娘還是心軟,老三一個人住,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整日聯係狐朋狗友來家裏耍錢喝酒,老太太瞧不下去,索性搬個鋪蓋回去,一來給老三做口飯,二來也是為了看住他。
結果兒大不由娘,前些日子老太太訓了老三幾句,老三一怒之下,把老太太扔進磚打墓裏不管了。
兩天前,黑胖在家裏盛了飯菜出門,被他爹發現,這才逼問出老太太在磚打墓的消息,可趕去救人,為時晚矣,隻搬回老娘的屍體。
說到傷痛處,黑胖爹抹起眼淚:“家裏出了這種事,我也不敢聲張,萬一村裏人問起老娘咋死的?我咋回答他們?而且老娘這種死法,我也擔心她有怨氣,回來收拾老三,就想找個師傅做法事超度一下再入土,正找著呢,你們就來了,馮師傅,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
馮欄問他:“你們怎麼把老太太搬走的?我們去的時候,磚打墓完好無損!”
“就是夜裏過去,正常搬,搬完又給人家複原了,那不是我家老三給老娘現打的墓,建國前我們村遭過災,實在吃不起飯,就往山上送了一批老人,老三是把我們老娘送進別人的墓裏了,我們不敢亂動!也怕村裏人發現磚打墓被破壞!”
這樣說來,倒是我們杞人憂天,白擔心僵屍了。
馮欄點點頭,正要說話,忽然看到坐在牆根的黑胖,指著他,問黑胖爹:“你們接老太太回家的事,這小子知不知道?”
黑胖爹不明所以,隻是聽馮欄的語氣,似乎他兒子是否知情是很重要的問題。
拿不準馮欄的心思,黑胖爹閃爍其詞:“知...不知...知不道?”
馮欄懶得跟他囉嗦,直接問黑胖:“小子,你昨天演的可以呀,明知道奶奶被接回來,還在坑裏嚎啕大哭找奶奶,你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