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當了司機後再沒找過秦蘭,他私下裏跟我說,跟在老板身邊見多了美女,看不上了。
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刻,馮欄一盆冷水當頭潑下,老馬臉上掛不住了,再加上印堂發黑,血光之災這八個字,被影視劇毀成騙子神棍的專用術語,老馬非但沒當真,反而微慍道:“馮師傅,這種玩笑不能開吧?”
馮欄是肯定不會給他麵子的,老馬雖然是個小人物,可他認識幾個愛吹牛逼的狐朋狗友,總覺得自己不含糊,我擔心他倆吵起來,下不了台,趕忙打哈哈:“馮師傅,上次你救我和老馬才要五萬,幾天沒見,行情長得夠快啊,搞房地產的老板見了你都慚愧!”
提醒老馬,是馮欄救他的命,老馬也不好說什麼了。
可正如我所料,馮欄是半點麵子都不給,拍著老馬的肩膀,很認真的說:“沒開玩笑,你真的要倒黴了,這一次沒有三十萬,我不會管你的!”
說完,馮欄轉身就走,厚道人老魏瞧不下去,喊道:“馮師傅,吃了飯再走呀,老馬特意為你準備的好酒好菜。”
馮欄頭也不回,留下一句:“我沒興趣和死人吃飯。”
老馬的臉紅成猴屁股,拳頭是握了鬆,鬆了握,怕他衝上去打馮欄,我趕忙將他往包間裏推,安慰道:“馬哥你別搭理他,那人就是個神經病,看在他救過咱倆的份上,別跟他計較了。”
老馬勉強笑笑,沒有多說。
馮欄搞了這麼一出,我們也吃不到心上,最後不歡而散。
我因此對馮欄產生幾分不滿,覺得他財迷心竅,有些過分。
這樣的想法早就有了,肖老太的事,明明一個鬼,他在我們三個受害人身上撈了十五萬,有句諷刺壞警察的話,形容他再合適不過,大蓋帽兩頭翹,吃了原告吃被告,也就是馮欄用不著冥幣,否則我覺得他連肖老太都要敲上一筆。
以前麵子上過得去,我不想跟他計較,當然,我也計較不起,可他半點麵子都不給,我心裏紮根刺,沒了跟他合作的念頭。
雖然馮欄跟我說話很不客氣,但尺度掌握的很好,從來不拿兩個人惹我,一是我師父,二是朱姐,發現這點後,馮欄再聯係我,我就拿朱姐當擋箭牌,一直拖著。
直到一個月後,老馬酒駕身亡。
馮欄說他是死人的話,言猶在耳。
保安隊選了三個人去老馬家吊唁,其中有我和老魏,路上說起馮欄,另一個保安說:“這個馮師傅真他嗎厲害,你們說,他是真看出老馬要死,還是胡說一句,結果成真了?”
老魏恨恨的說:“姓馮的就是個王八蛋,當初欺負小吳,差點把小吳摔死,現在又把老馬咒死,他的心太黑了。”
我說:“不是咒,保不齊是麵相上看出什麼了,隻是要價太高。”
老魏的語氣更狠,他道:“那他更不是個東西,價錢可以談,他談都不談就走了,眼睜睜看著老馬死,一條人命,在他眼裏連三十萬都不值?”
我一琢磨,是這個道理呀,馮欄的心,確實太硬了。
進老馬家前,我告誡他們千萬別說馮欄的壞話,否則馬琳琳傳到馮欄耳中,我們都得倒黴。
原先和老馬的不愉快,早就煙消雲散,看著遺像中那熟悉的人,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我心裏有些惆悵,安慰他老婆和女兒幾句,便坐進客廳裏喝水。
馬琳琳不客氣,指揮我們幹這幹那的,後來客人多了,還把我們趕到臥室去坐。
老馬的老娘也在臥室,盤腿在床上抹眼淚,我說一句,大娘節哀順變。
老太太抹著淚珠子說:“大娘不哀,一點都不哀,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看這意思,老娘對老馬的怨氣挺大呀!
可我們不好接話,倒是老太太主動說了起來:“大娘早就勸過他,腳踏實地做人,我們普通老百姓,沒有一夜暴富的好命,他偏不聽,偏要買那輛車,他買車那幾天我心裏就不踏實,總覺得要出事,結果真出事了,都是那輛車害的...”
我道:“馬哥車禍的原因是他酒駕,跟車沒啥關係吧?”
老太太不懂車,也是聽人解釋的,而她翻來覆去說了好一陣,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老馬平時開的是老板的大奔馳,送老板回家後,他就聯係狐朋狗友喝酒,每次都開大奔去,酒駕不斷,但一直沒出什麼事,直到一星期前,他突然買了輛豐田漢蘭達,雖然沒有大奔的檔次高,卻是自己的愛車,那更得找朋友們炫耀一下不是?
老馬開著漢蘭達出去喝酒,夜裏兩點回家的路上發生車禍。
他衝上馬路牙子,車毀人亡。
這跟車有啥關係?
奔馳是轎車,底盤低,如果他開奔馳出去喝酒,遇到同樣的事故,奔馳隻會撞上馬路牙子,即便他不係安全帶,還有氣囊保護他,可他偏偏開的是漢蘭達,底盤高,結果衝上馬路牙子,車翻了,老馬被甩出去。
如此說來,老馬的死還真跟這輛車有關。
但漢蘭達是無辜的,隻怪老馬太嘚瑟,命中有此一劫。
回金城的路上,我和老魏唏噓不已,另一個保安則對馮欄欽佩不已,他激動地說:“我問他老婆了,老馬那輛漢蘭達,連上戶保險全算下來,你們猜猜多少錢?”
“多少?”
“三十萬零一千二百塊!你們說巧不巧?馮師傅要的也是這個價!”
這一下,我和老魏不知說什麼好了。
回到金城,正趕上下班,我坐在小區裏等朱姐,滿腦子都是三十萬的事,結果朱姐沒等來,卻等到了秦蘭下班回家。
因為知道了秦蘭的隱私,朱姐和她反而成了閨蜜,秦蘭叫我去她家,說是給朱姐買了條項鏈,讓我捎過去。
家裏,她隨口問我:“你和你的好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什麼意思?”
“就是覺得你倆最近怪怪的,不像以前,到哪裏都出雙入對。”
我歎息道:“你沒感覺錯,這段時間她突然開始顧家了,每晚都回家陪老公!”
這種事情,秦蘭無話可說,勉強安慰道:“女人還是要哄,你多哄哄她,她不會離開你。”
“隨緣吧,你和馮師傅怎麼樣了?”
秦蘭白我一眼,說道:“你想什麼呢?人家馮師傅小我四五歲,又有本事,哪會看上我。”
“我給你撮合一下?”
“算了吧,他那麼好的人,我配不上他!”
“他哪好?”
秦蘭沉默一陣,說道:“心腸好,我說了你別多心,他也是可憐我!其實我婆婆那個事,他非但沒收我的錢,還給了我五萬!最開始求他救我,他問我能出什麼價,我說我沒多少錢,他讓我給他當一年情婦!我都這樣了,還怕給男人睡?我就答應了,可他又說,還要童童退學,去他家伺候他,我拒絕了,我說我寧可死,也不能耽誤童童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