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幾天,肖老太頭七夜裏十點多,老馬穿上製服,準備巡邏。
我趴在床上逗他:“馬隊,還出去啊?”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在崗一分鍾,站好六十秒,當我和你們小年輕一樣不敬業?”
“你不怕被鬼鋸了呀?要不我陪你?”
老馬的臉一下子白了,沒好氣道:“滾蛋,老實睡你的覺!”
等他出門,我跑到前屋的監控室一看,果不其然,他假模假樣在小區轉悠,走到回遷樓,四下看看沒有人後,閃身鑽進樓道。
機會來了。
另一個保安睡的正香,我悄悄穿好衣服,溜出值班室,直奔回遷樓埋伏老馬。
監視他的那陣子,早就摸清他的行動路線,每次都是坐電梯上樓,後半夜離開時走樓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但這才方便我嚇唬他,因為肖老太就死在樓梯間。
擔心老馬害怕,不敢走樓梯,我還特意上十八樓,將兩部電梯按上去,搞點十八層地獄的恐怖氣氛,看他敢不敢坐電梯!
做好之後,我蹲在六樓和七樓中間等老馬出來,時不時看一眼電梯,被人按走,我就返到十八樓再按上去。
為了嚇唬老馬,我也挺不不容易的!
平時,他要在業主家待到淩晨兩三點,我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卻沒想到那天隻等了半個多小時,樓上吱呀一聲,是防火門被推開的聲音,似乎是八樓傳來的。
我脊背騰地冒出一層冷汗,肖老太生前就住在八樓,別是她回魂了吧?
隨即,一聲咳嗽將聲控燈弄亮,赫然是老馬的聲音。
我不由愣住,因為我在監控裏親眼看到他坐電梯上六樓,怎麼會從八樓出來?
正發愣,便聽到老馬輕聲念叨:“大娘,我是小馬,我給你燒點紙錢,你就安心去吧...”
原來他去八樓祭拜劉老太了,以前沒見他倆打過交道,老馬能有這份心,我心裏挺不是滋味,而且照我的計劃,是藏在樓上嚇唬他,他一害怕肯定往樓下跑,我還在四樓的台階上抹了點油呢。
他從我上麵出來,這招就不靈了。
稍一琢磨,老馬肯祭拜肖老太,我不忍心把他害太慘,但也不甘心白折騰這一場,便決定嚇唬嚇唬他算了。
當下,我捏著嗓子,裝出老太太嗓音,陰仄仄的說:“小馬,我死的好慘,你下來陪我好不好?”
剛說完,樓上的燒紙聲就停住了,想到老馬嚇尿褲子的模樣,我差點笑出聲。
正要逃跑,便聽老馬嗓音發顫,帶著一股子哭腔說:“大娘你別害我,冤有頭債有主,我也不是故意推你下樓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聽到老馬的話,我差點摔下台階。
肖老太是被老馬推下樓梯的?!
沒有任何防備,冷不丁得知他殺人的秘密,反倒把我嚇個半死,滿腦子轉著老馬是殺人犯的念頭,我不知道怎麼辦了,撒腿就跑。
老馬察覺不對勁,低聲叫道:“大娘?”
我哪敢回話,跑的更快了。
我倉皇逃竄的腳步聲,讓老馬反應過來,大喝道:“你是誰?站住!給我站住!”
老馬狂追,可他四十多歲的老鬼,哪有我二十歲的小夥子腿腳利索,我快跑到一樓時,聽他腳步聲還在二三樓的樣子,我正要加把勁衝出去,樓上忽然響起老馬的慘叫,以及肉體與樓梯碰撞的聲音。
隨即,又聽到老馬驚慌尖叫道:“鬆手,別抓我,求求你別抓我...”
我跑到缺氧,腦子也不清醒,想不通老馬在發什麼瘋,衝出樓道後,望著空蕩蕩的小區,我怔了片刻,不知該往哪裏跑,回值班室是最好的選擇,但整條路上空無一人,隻要老馬追出來,我一身明晃晃的保安製服,他又不是傻子,哪能猜不到我?
咬咬牙,我轉身跳進樓前的草坪,躲在灌木叢後麵。
也就幾秒鍾的功夫,皮青臉腫的老馬追出來了,隻見他神情慌張,左右張望,沒看到逃跑的人,也是咬咬牙,拿出賭一把的架勢,順著樓前小路,一瘸一拐的跑了。
我剛鬆口氣,看到老馬好像朝小區大門跑去,頓時如墜冰窖,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籠罩。
值班室也叫門房,隻要老馬進去看一眼,就會發現我不在床上...
殺人犯這玩意,比鬼呀妖呀的更讓我恐懼,一想到老馬可能會殺我滅口,我就嚇得渾身哆嗦,可任憑我想破腦袋,除了報警,想不到第二個辦法。
就憑老馬一句失言,警察能把他怎麼著?
萬一被他知道是我告密,鐵定把我給殺了!
多耽誤一秒,我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險,就在我決定不管以後,先跑了再說時,突然想到一個值得一試的主意。
我趕忙脫掉保安製服,就穿一條小內褲,彎下腰,順著灌木叢一路溜向值班室。
值班室後麵有個貼牆砌的洗漱池子,我躡手躡腳溜過去後,把製服扔進我的臉盆裏,再溜到正對值班室的花園中,深呼吸幾下,鼓足勇氣,裝出睡眼惺忪的模樣,大搖大擺向值班室走去。
進屋便看到老馬臉色鐵青,坐在電腦前調監控。
見我進來,他立刻怒吼:“你幹什麼去了?”
我假裝茫然道:“啊?去尿尿啊,怎麼了?”
廁所離得遠,夜班保安經常去花園小便,但此時的老馬並不相信我的話,他喝罵道:“少跟老子裝,你的製服不在床上,說,到底幹什麼去了?”
不讓裝?
可我能不裝麼!我皺眉道:“灑了一身水,製服放在洗漱池子裏,你怎麼了?”
老馬立刻出屋查看,我趕忙跟在身後,他看到我的製服確實在臉盆裏放著,臉色稍霽,但隨即又垮了臉,朝我擺擺手,很不耐煩的說:“沒你事了,你回去睡吧!”
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我道:“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你睡吧。”
我轉身就走。
剛到值班室門口,又聽到一聲:“站住!”
老馬大步走到我身邊,按著我的肩膀,一臉猙獰的問我:“你去方便還穿皮鞋?”
以前我整夜出去巡邏,近半個月老馬整夜出去巡邏,我夜裏穿什麼鞋出去小便,他根本不知道,就是覺得不合理,故意詐唬我!
我理直氣壯的說:“對呀,一直穿皮鞋。”
這一次,老馬沒有上當,他壓低聲音,用那凶狠的語氣說:“襪子呢?你睡覺也不脫襪子?姓吳的你別裝了,我知道是你!”
老馬盯著我,要噬人般殘忍的眼神,嚇得我腿都軟了,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回來裝什麼洋蒜,剛剛翻牆逃走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