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在最後麵,太遠,而且水霧很大,我看不清楚是誰。
但是可以確定不是冰屍,因為冰屍一衝下來,就有大片的蠱蟲圍上去,而那兩個,是火狐拉著往前劃的。
就像是拉著我一樣的。
洞裏麵的水湧上來,衝刷著這一大片,原來的大雪,漸漸的停了下來,雪遇到水迅速的開始融化,我們身下的水越來越多,火狐遊的也越來越快。
十裏距離,要我自己遊,肯定是很艱難的,但是這批火狐很明顯是經過訓練的,就像是搜救犬一樣,動作整齊劃一,目標明確。
他們帶著我們遊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吧,我們便到了邊界,那裏,很多人都在等待著。
火狐將我們送到目的地,立刻四散開來,消失不見了。
我沒看到竹家的人,而是看到了二叔和董璉,他們一直守在邊界上,等著我們回來。
月牙兒師兄妹三個先爬起來,然後將穆娜拖出去,我站起來之後,朝著後麵看去。
水麵上,漂浮著兩個小小的身體,是洞穴底下那一對童男童女。
讓我驚訝的是,這對童男童女身上裹著厚重的冰,還沒有融化掉。
“那是什麼?”二叔問我。
我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將他們撈起來,入土為安。
其實從人道主義的立場上來看,我發自內心的想要將他們撈起來,可是,他們是活人樁啊!
他們的用途,是用來鎮壓地下潛龍的,這樣的存在,不是我說葬就能隨隨便便葬掉的。
其實,他們身上麵這麼厚的冰塊,裏麵包裹著的病毒會有多少?
如果一旦冰塊融化,大麵積的病毒侵襲,那到時候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豈不都是白費了?
所以,我猶豫了,不敢擅作主張,轉身跟二叔將活人樁的事情給說了。
沒想到二叔聽完,頓時激動了起來:“撈,一定得撈,這是老天爺在幫我們,但是不能隨便撈,我們得先做準備工作。”
二叔沒有跟我說清楚,隻是查看我沒事之後,轉身不知道去幹什麼去了。
“董璉,我二叔這是怎麼了?”我好奇的問道。
董璉搖頭:“這個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趕緊將駝背大爺的骨灰從懷裏麵拿出來,可是,拿出來的時候,我頓時熱淚盈眶,悔恨至極。
大爺的骨灰是包裹在我撕下來的褲腿裏麵的,被水浸泡了這麼長的時間後,全都已經遺落在大水中了。
“都怪我,哎。”我自責道。
董璉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大爺三十年如一日的守在墳山周圍,而他的骨灰也灑在了這一片土地上,其實也算是稱心如意了,不是嗎?”
我不置可否,但是董璉的話的確讓我感覺心裏麵好受了一點。
“董璉,謝謝你。”我由衷的感謝。
董璉搖頭:“去看看你們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吧,之後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有太多的時間悲春憫秋。”
董璉不提醒,我都把穆娜的事情給忘掉了,穆娜被月牙兒他們抬走了,我還不知道穆娜還活著沒有。
我衝進屋裏,就看到月牙兒正拿著毛巾給穆娜擦臉,穆娜還閉著眼睛,但是看月牙兒的動作,應該是還活著。
我想了想,退了出來,蹲在門口,很想抽根煙,可是身上濕漉漉的,哪來的香煙。
“給你。”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都不怎麼稀罕跟我說話的穆少聰蹲在了我身邊,遞給我半截煙,顯然是他剛才抽過的。
我也不嫌棄,接過來猛抽了幾口,煙味衝進喉嚨裏麵,整個人仿佛找到了寄托一般:“謝謝。”
“我沒想到你能成功的從洞穴裏麵出來,還活蹦亂跳的,其實,在你下去的那一刻,我就想著,等你一死,我就把月牙兒綁回苗疆去,省的她跟著你做傻事。”穆少聰倒是直白,也不怕我生氣。
但是我的確不生氣,他們師兄妹倆對月牙兒的感情我明白,從小一起長大,不管是不是一個娘胎裏麵生出來的,卻比親兄妹還親。
我這樣的人,不適合成家立業,過不了安定的生活,跟我生活的女人,說句不好聽的,隨時隨地都可能成為新寡,但是,有一個強大的娘家,有一群愛她如命的親人,這對於我來說,是上天對我最好的眷顧了。
“謝謝你們這麼照顧月牙兒,也謝謝你們這次能傾盡全力幫我。”
要不是他們布下的蠱蟲,之前被那黑氣控製住的穆娜都能要了我的命。
穆少聰擺擺手:“看那邊,我們養的蠱蟲,都是精英,是領頭羊,但是數量都是有限的,你看那一片那麼多的蠱蟲,其實裏麵大部分都是被領頭羊吸引來的山林毒蟲罷了,它們受到領頭蠱蟲的統領,對那些冰屍進行攻擊,其實,攻擊力並不是很大,主要是以數量取勝,所以,很可能最終,冰屍不能完全死去。”
“數量不會太多了,就算是有那麼幾頭逃出來,也能在第一時間消滅掉。”我倒是不怕冰屍,我怕的是,接下來,噴出來的水如何快速的引流出去,冰雪融化,如何控製災情。
穆少聰點頭:“對,冰屍不足為懼了,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你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些的?”
“這是一個意外,我現在也說不清,總之,能活著出來就好。”
關於黑曜石,關於繡春刀,我需要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跟二叔坐下來好好聊聊。
繡春刀是我家的傳家寶,碎裂了,這本就是我的心頭痛,但是黑曜石在激發之後出現的那刀氣,卻跟我的繡春刀一個模子,這就讓我心裏麵不得平靜,我總覺得,繡春刀陪了我二十多年,我卻根本沒有弄懂弄透它。
“好,這個我也不多問了,關於裏麵那位,你有什麼看法?”穆少聰下巴朝著房間裏麵點了點,問道。
他沒有說穆娜,也沒有說姑姑,而是直接說裏麵那位,給我的感覺好像他對穆娜並不是很友好的樣子。
但是轉念又一想,穆少聰是穆爺爺很看重的晚輩,月牙兒每次有事情,穆爺爺都是派他們兄妹來,可見對他們的信任。
所以,穆少聰知道我和穆娜之間的關係,也不足為奇,他對月牙兒那護犢子的態度,我也知道,所以,他對穆娜有敵意,我能理解。
“我不知道,但是穆娜的情況肯定很不好,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令人擔心,我甚至懷疑,她能不能正常的醒來。”我實話實說,沒什麼可掩藏的,我對穆娜有一股執念,但是,月牙兒才是我的老婆,我不會因為穆娜,而對月牙兒有異心的。
穆少聰瞪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穆娜的情況我看了,她應該是被一股強大的邪煞之氣當做載體寄居了一段時間,如今命是救回來了,但是需要定魂,身上的煞氣需要慢慢的去除,我們打算帶穆娜回苗疆,你看行嗎?”
“這就要走嗎?”我莫名的有些排斥,我盼了那麼久,有很多話想問穆娜,可是,好不容易見麵了,連句話都說不上又要分別,心裏麵總是覺得遺憾。
“等她醒來了,我們會通知你,等你有時間了,也可以帶著月牙兒回苗疆省親,我們隨時歡迎。”穆少聰語氣冷了下來。
我愣了一下,想想還是點頭:“的確,在穆家總是要比在這裏安全的多,那就多多勞煩你們幫忙照看了,我這邊事情這麼多,暫時走不開。”
不送走能怎樣?我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看穆娜。
穆少聰看我沒多做挽留,臉色好看了很多,他算是我大舅子吧,這麼護犢子,我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當天,穆少聰和穆少雲一直在盯著水麵之上的冰屍,確定全部被蠱蟲消滅掉之後,他們便帶著穆娜,開著那輛迷彩色的吉普,回苗疆了。
他們走後,房間裏麵一下子空了下來,時值傍晚,二叔還沒回來,董璉一直在外麵跟一個上麵派來的警官在交談,不知道在說什麼。
月牙兒給穆爺爺打了電話之後,讓我先好好休息,她做飯。
一切仿佛平靜了下來,一切危機卻都沒有真正排除,這仿佛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讓人心莫名的發慌。
我沒有去睡覺,而是站在臨界點上,看著水麵不斷的升高,看著那兩個包裹著童男童女的冰塊,在水麵之上一蕩一蕩的,心裏麵很不是滋味。
這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這麼小的年紀,卻被拿來做這樣的事情,那是怎樣的淒慘。
這是來自一個家庭?還是兩個?
在沒有了這麼可愛的兩個寶貝之後,我不知道他們父母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人生,真的太不容易了,活著,都是掙紮。
董璉跟那警官談了有一個多小時,然後那警官就離開了,緊接著,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有軍用汽車朝著我們這邊開過來,拖著很多材料,一堆堆的堆在了門口大樹下麵。
而二叔,終於在華燈初上之際,抱著兩個透明的,像是保溫箱一樣的容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