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二叔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二叔也曾經解釋過,人妖殊途,他是嫌棄竹瑪姑姑人不人妖不妖的。
可是,十年期未滿,就是因為我看了他的婚姻線,多說了兩句,他就不顧一切的來找竹瑪姑姑,放下了以前諸多借口?
不,二叔一直在騙我,他和竹瑪姑姑之間的秘密,還沒有完全在我的麵前剖析出來,裏麵還有隱情。
嘭!
就在我還在思考著問題的時候,後背上猛地傳來了劇痛,好像砸在了什麼堅硬的物體上麵。
而就在我撞上去的那一刻,那條尾巴以及血珠瞬間碎裂了開來,化為粉塵。
洋洋灑灑的粉塵往下了落,如血霧一般,迷了我的眼,那時候,真的像是天上下了血雨一般,難受的要死,
但是那血霧並沒有漂浮多久,便直接墜了下去。
後背撞上那硬物的一瞬間,我以為我是著陸了,心裏麵雖然抱怨撞的痛,但是卻開心,因為總算沒白來。
可是,當那些血霧朝著我身下麵落下去的時候,我才忽然反應過來,我錯了,這不是最底下。
我掙紮著翻了個身,眼前一片血紅色,眼睛裏麵也有了血霧粉末,一時間還沒恢複。
隱隱約約的,我能看見自己趴在一截從洞壁上麵延伸出來的東西的上麵。
摸著很冰很冰。
我幾度揉眼睛,好不容易能看清楚了,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趴在一截棺材上麵的。
確切的說,是一截棺材頭上麵,因為那棺材是豎著葬的,並不寬。
後背還很疼,下麵很冷,我小心的看著四周,也不敢將九龍珠拿出來了,我害怕凍壞了。
好在因為地下的白反射出光照在洞壁上麵,我驚訝的發現,洞壁上麵豎立著好多好多的棺材。
一個個都是豎著突出了一點棺材頭,那樣子,真的很恐怖。
我這都下來三十多米了,上麵為什麼沒有這樣的棺材露出來,為什麼單單是下麵有?
我猛然想起來之前駝背大爺跟我說過,這墳山上麵的風水陣變化,主要是由於山上葬著的棺材,一夜之間,由之前的橫葬,變成了現在的豎葬!
豎葬是風水大忌,棺材頭沾到水,棺材裏麵的屍體就會屍變。
而這一片本來溫度就這麼低,環境潮濕,棺材裏麵的屍體大部分已經屍變了。
冰屍!
駝背大爺和二叔都說,他們最怕的,就是我在短時間內如果上不去,形勢控製不住的話,這些冰屍冒出來,橫掃整座城市。
這裏已經是地麵以下十幾米將近二十米了,就算是墳山最底層的棺材,也不會埋得這麼深。
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之前夜裏麵的那一次震動,其實就是這些棺材變成豎棺下降的一個過程。
而棺材位置的變化,直接導致了上麵地形的變化,所以盤龍陣才會變成了餓虎撲食。
之所以會發生變化,可能是因為這洞裏麵有什麼東西需要。
這些棺材,現在看起來似乎很安靜,但是,我明白,它們下沉下來,在這種環境中,正是從一個個屍體轉變為冰屍的過程。
隻是時間還沒到,所以還沒有發生巨大的變化,一旦時間到了,這些棺材就會裂開,裏麵的冰屍就會跑出來,之後,我們便大勢已去,無法挽回,一場災難由此而來。
所以,我必須在這些棺材有動靜之前,下到最底下,搞清下麵有什麼。
其實我的位置已經很低了,我摸了摸繡春刀,鬆了口氣,還好繡春刀沒丟。
我掏出繡春刀,看著寒光凜凜的刀鋒,想要將它插在棺材上麵爬下去。
可是,下一刻,我就發現,繡春刀的刀鋒開始冰封,漸漸地形成裂紋。
我眼睜睜的看著繡春刀在我的麵前裂成了龜殼,當時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把繡春刀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是我爺爺親手交給我的,跟了我二十多年,我竟然忘了此處冰寒的溫度,致使它裂了?
我握著刀把,心裏麵疼的跟刀絞的一般,手一抖,繡春刀瞬間變成碎片,朝著洞底掉去。
我的手已經凍得通紅,即使有那麼多層的保護,我還是感覺到透骨的寒冷。
繡春刀沒了!
我的繡春刀竟然就這麼沒了,天哪,爺爺,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我伸手捶打著自己的頭,那種悔恨真的是咬牙切齒。
沒了,什麼都沒了。
繡春刀都變成了碎片,我已經不確定我身上還有什麼東西拿出來是還能用的!
我紅著眼睛朝著洞底下看去,看不到底,白的刺眼。
現在已經下來三十多米,將近四十米了,我就不相信,這是個無底洞。
現在什麼工具都不能用,我蹲在這棺材上麵,隻能等,可是,等到最後就是冰屍出來,吃了我。
我隻有背水一戰了!
罷了罷了!
繡春刀已經碎了,描花形的手藝就此失傳,我的命,也從此不值一錢。
與其在此漫無目的的等待,倒不如賭一次,我賭這個洞不會再有太深。
我站在棺材頭的邊緣,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然後心一橫,縱身一躍!
那一刻,我並沒有體會到飛翔的快樂,呼呼的冷風擦著我的臉而過,我隻感覺有千萬把刀在我的臉上麵割。
我感覺到身上的壽衣溫度瞬間下降了十幾度,渾身冰寒。
甚至有那麼一刻,我以為我會被冰凍在半空中,然後落地,粉碎。
我始終閉著眼睛,如果真的要死,我不想看到自己變成稀巴爛的樣子。
但是就在我感覺到自己快承受不住的時候,忽然身體在半空中猛地一頓,我立刻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懸在離地有十厘米的距離上。
幾乎身體就要靠到地麵了,如果以剛才那速度掉下來,就算是沒有被凍死,也會因為加速度,在地上砸出一個坑。
我的身體在慢慢的往下落,很慢很慢,很輕微。
等我完全落在地上後,我猛地抬頭,就看到頭上一米多距離的棺材底上,趴著一隻金黃色的小東西,它拖著長長的蠶絲,慢慢的把我送到了地麵上。
我摸了摸胸口,之前因為害怕凍到九龍珠,所以沒敢拿出來,估計是在跳下來的過程中,金蠶感覺到我有生命危險,所以飛了出來,救了我一命。
我掙紮著站起來,其實那個時候,渾身都凍得僵了,行動特別的緩慢,藏青色的壽衣冰涼冰涼的,就像是一塊鋼鐵掛在我的身上似的。
而且,更可怕的是,有的地方已經開始冒黑煙了。
駝背大爺跟我說過,如果壽衣冒黑煙,就必須立刻脫下來,否則會遭到反噬。
可是,脫下來,現在我這種情況,別說是怕被凍死,就算是脫,我手指僵硬,想要扯下這硬邦邦的連體衣也是困難。
我隻能先不管它,我有將近一米八,站起來,正好能與那棺材平視,我就看到金蠶安靜的趴在棺材底上,以前金黃色透明的身體,現在漸漸的在霧化,朦朦朧朧的。
不好,金蠶也要被凍起來。
我有些慌了,繡春刀已經沒了,我不能再失去金蠶。
我哆嗦著抬高兩隻手,雙手將金蠶捧下來,捂在手心裏。
金蠶還能動,但是已經振不開翅膀了。
我費勁功夫,將手伸進懷裏麵,在懷裏麵打開裝著洗髓散的瓶子的蓋子,將金蠶送過去,然後用手捂緊那一塊。
我能感覺到金蠶在動,這就好,這小東西平時傲嬌的很,但是至少在我每一次生命垂危的時候,它總是在關鍵時刻冒著生命危險出來救我,就憑這一點,我也不能輕易的讓它去死。
腳已經落地了,我抬眼朝著上麵望去,一望不到頭,跟從上麵往下望不一樣的是,朝上望,反而是黑漆漆的一片。
無數的棺材一眼看不到頭,密密麻麻的趴在洞壁上麵,驚悚至極。
我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金蠶,小東西已經吃完了,趴在我心口一動不動,身上纏滿了蠶絲,第五次,這是第五次進化,不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中,它能不能進化成功。
身上黑氣直冒,漸漸地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撕扯我的皮膚,我心裏麵明白,那是邪煞之物在蠢蠢欲動。
我試圖去脫壽衣,可是,之前保護我的壽衣,此刻,已經變成了我的累贅,怎麼也脫不掉。
我猛然想起來,這不是邪煞之物嗎?我可以用九龍珠吸啊!
我不敢將九龍珠拿出來,伸手進去,在衣服底下握住九龍珠,念動咒語,七彩的光芒從領口溢出來,緊接著,我就看到壽衣外表的黑氣,全都朝著裏麵攏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僵硬的不能動彈的時候,壽衣上麵的黑氣已然不再,衣服也沒那麼堅硬了,可是,卻沒有了保暖的效果。
那就變成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棉襖。
我知道,如果沒有那一塊二叔給我的玉佩,以及腳底下的礬根花形,現如今的我,恐怕應該變成一塊冰疙瘩了。
我轉眼看向四周,薄薄的白霧繚繞著,地上,有血紅色的粉末,裏麵,夾雜著銀白色的碎片,碎片之中,一塊黑曜石熠熠生輝。
這黑曜石,是繡春刀上麵的,是玄七子送給我的見麵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