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這是天生的陰陽手,本來就該吃這碗飯的,是利是弊,我無法判斷。
但是大爺的故事,對我有致命的吸引力。
大爺說,當年他帶著摸屍人上山,即使大雪停了,但是還是天寒地凍,雪經久不化,所以也沒人願意上山。
他們走的很艱難,到處搜尋老道士的身影,上了山之後,才發現了老道士留下的一些記號。
沿著記號,他們一直上到了山頂,發現了山頂上麵的大洞。
這一路上,摸屍人也跟大爺說了很多關於使用陰陽手的方法,大爺也學到了很多。
當時站在山頂,大家都明白,老道士肯定是下到洞裏麵去了。
活著還是死了,沒人知道。
十二個摸屍人,下去了十個,留下一對年紀最小的,一男一女,還有大爺。
可是,下去之後一天一夜,沒有人上來,那一對年輕摸屍人也跟著下去,大爺堅持跟上。
大爺說,才下去的時候,因為有摸屍人留下的記號,所以並不艱難,而且外麵冰天雪地,也感覺不到洞裏麵的溫度有什麼異常。
可是下到有二十多米的時候,溫度驟然降低,那對年輕人立刻感覺到了不對,而且摸屍人的記號也戛然而止。
然後他們上去了。
大爺當時心裏麵便明白,他的師父凶多吉少,那些摸屍人估計也死了。
可是,沒有看到屍體,他不甘心,咬著牙關往下爬,最後,整個人凍得都沒有知覺了,手上一滑,直接朝著洞裏麵墜落了下去。
“我當時以為我死定了,那一刻甚至覺得這是一種解脫,可是,我錯了,我並沒有掉進洞底,而是跌進了一張人網。”
“人網?”
“對,是摸屍人交疊起來的人網,他們托起我,用法力度給我溫度,將我送高了十米,並且告訴我,不要下去,他們會用他們的法力封印住下麵的東西,我們必須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將盤龍陣修好,這樣才能保住這一片的生靈。”
天哪,那是怎樣的一種慘烈!十一個人,十個摸屍人加老道長,就這麼死了!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二叔,真的無法想象他是怎麼從那地獄裏麵爬出來的。
“等到我好不容易爬上來,那對年輕摸屍人將我抬了回去,之後七天,大雪漸漸融化,我們開始籌備著修那條路。因為這關係到這一片的開發,所以進展的特別順利,一個月便完工。修完之後,開發商再開工,什麼問題都沒有,而我再也沒有離開過這裏。因為我知道,這樣的災難在三十年後還會再來,並且更加凶猛,所以我一直在想辦法,克服寒冷,借著守陵的由頭,一次次的想辦法去接近那山洞裏麵的最低處,可是,當我終於有辦法下到當年那人網所在的位置時,卻發現,那些人早已經不在了。”大爺說著說著,數次哽咽,那種悲傷,隻有他自己能體會到。
“那當年的那對年輕摸屍人呢?”如果想要扭轉現在的局麵,我覺得這對摸屍人也至關重要。
大爺搖頭:“不知道,因為摸屍人的傳承,真的很單薄,必須是兩個摸屍人結合,才能大概率的生下一個摸屍人,像我這種隱性基因形成的,絕無僅有,我想,他們肯定隱居起來了吧,有沒有後人也不敢說。”
“天哪,山洞裏麵到底有什麼?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就再也沒有人能進得去嗎?帶上取暖設備呢?”我不禁問道。
“不行的,我試過,下到二十米,什麼物質都會失去功效,三十年了,我還是一籌莫展。”大爺搖頭,但是卻看向二叔,“不過,他感覺要比我成功的多。”
“成功啥啊,差點就嗝屁了。”
大爺的話音剛落,二叔就睜開了眼睛,懶洋洋的翻了個身笑道。
我連忙走上前去,摸了摸二叔的頭,還好,溫度正常:“你什麼時候醒的?”
“早醒了,就是累,渾身酸痛,不想動,就聽著你們說話,其實那洞啊,旭哥兒,你能下去看看。”二叔坐了起來說道。
我頓時愣住了:“拉倒吧,我下去?我下去還不是一樣被凍死?”
我又不耐凍,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好嗎?
二叔搖搖頭:“你的體質跟我們不一樣,更何況,你可以描花形啊。”
“二叔,不可以,我知道花形冊裏麵有花形是極其耐寒的,但是,最低的,也隻能耐得住零下三十五度,可是,那下麵的溫度,絕不止這麼低吧?”
耐不住寒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原因,主要是我不想再輕易的碰花形了,小九兒的死,讓我現在戰戰兢兢的,我總覺得,描的越多,也越容易出現麻煩。
二叔皺起了眉頭,看著我的樣子,好長時間不說話。
我被他看得心裏麵有些不自在:“二叔,你幹嘛這樣看我?”
“你膽子變小了。”二叔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一愣,但是想想的確也是,我膽子的確變小了,畢竟,越往上爬,接觸的人越多,我的責任越大,我不能隨隨便便的就出事。
“零下三十五度足夠了,我的玉佩可以借你,再加上大爺的壽衣,我相信你可以爬到最底下去的,要不是我的體質撐不起你那極寒花形,我自己就下去了。”二叔說道。
的確,我的花形冊裏麵有一種花形,叫做礬根,這種花形,必須是描在極陰體質上麵的,更簡單點的說,這種花形,隻能描在死人或者魂魄上麵,其他的人,描上去,首先會被凍死。
而我,本就是全陰之人,受得住。
“孩子,去吧,餓虎撲食的風水陣你也聽說了,它要吞的,可不是一兩個人那麼簡單,它要的,是方圓幾十裏的生靈,難道你忍心嗎?”駝背大爺這個時候也勸我。
我頓時有些怒了:“為什麼?下麵到底有什麼?這陣法是怎麼形成的?”
“是利用墳山上麵葬著的棺材,重新排列了陣法,棺材上山,全都是橫埋的,但是隨著陣法的震動,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豎棺,豎棺易生變,孩子,鎮不住,我估摸著,這整個墳山上麵的棺材裏麵,會爬出冰屍。”
大爺再也不隱瞞了,和盤托出。
“冰屍?”
冰屍有那麼可怕嗎?
“冰屍最怕的是熱量,可是,如果如三十年前一般,大雪飛揚,封閉了這方圓幾十裏,就給冰屍提供了完美的生存空間,他們會大肆的侵略,一路擴張自己的領土,最後,吞滅這一片所有區域。”大爺痛苦道。
二叔繼續說道:“最可怕的不僅僅是這些,我們可以借助高科技,將冰屍融掉,可是,冰屍的形成過程很複雜,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身體裏麵蘊含著大量的病菌,那些病菌,有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一旦融掉,在高溫條件下,這些病菌會以我們無法控製的速度到處蔓延,形同瘟疫,但殺傷力比瘟疫更厲害,旭哥兒,你懂嗎?”
我懂。
我怎能不懂!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卻知道,這一趟,我不得不走。
“旭哥哥,你去吧,帶上這個。”月牙兒做好飯菜,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猶豫了一下,走過來,伸手將一個瓷瓶放在了我的手裏麵。
“這是什麼?”似乎還亮著光。
月牙兒指著裏麵的光亮說道:“這是五彩蛤蟆,是十年前的端午節清晨,我偶然得到的,世間罕有,更可貴的是,這是一隻五彩雪蛤,極其耐寒,被我練成了蠱,你把它帶在身上,如果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打開來,含在嘴裏麵,記住,千萬不能吞下去,隻是含在嘴裏麵,它能禦寒的。”
“謝謝你月牙兒,謝謝你們,二叔和大爺,我會努力下到最底下的,一定能。”
我暗暗發誓,這個危機,一定要解除。
吃完飯之後,我便開始給自己描礬根花形,礬根,說是花,其實不如說是一種彩葉,因為它的花,就是它的葉子,楓葉形狀,五彩斑斕。
人們都說,腳下冒火,腳暖了,全身都暖了,所以我便將礬根描在了我的腳掌上,一隻腳一朵。
下刀三分,花形效力保持三天,也就是說,我必須在三天之內爬上來。
我描好了花形之後,大爺給我拿來了一件壽衣。
對,的確是一件,連體的,藏青色,跟我二叔之前穿的五領三腰完全不一樣。
“這是我這些年絞盡腦汁特製的,它的夾層裏麵,是我收集了多年的陰魂頭發絲,染著我的鮮血縫合在裏麵的,陰煞之物喜陰,這些東西可以幫你吸收一部分的寒氣,記住,如果開始冒黑氣,那就得立刻脫掉,不然會被反噬,懂嗎?”大爺千叮嚀萬囑咐,我點頭說知道了。
二叔將玉佩掛在我脖子上麵,讓我千萬小心,如果實在撐不住,趕緊上來,他們也會在上麵想辦法,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要盡力,卻不能硬扛。
我點頭,帶著所有東西,所有囑咐,所有期待,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