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大爺說完轉身便朝著青石屋裏麵走去,順手還將門給關上了。
我想上前去問個清楚,可是董璉卻拽住了我:“沒時間了,那邊還等著我們回去施法,這都九點多了,過了十二點法事沒結束,一切前功盡棄,我們得抓緊時間。”
“那就快回去。”狗子說著便帶頭離開,我心裏麵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似的,可是現在九姨太的事情比較重要,所以也隻得跟著離開。
等到回到童養媳家,他們家裏裏外外的白色燈籠都已經點亮起來了,童養媳的父母和弟弟披麻戴孝,月牙兒的頭上也頂著孝布,看起來很不舒服。
我們一回來,董璉便讓人將那童養媳帶出來。
月牙兒立刻就去了,沒一會兒便扶出來一個半大的姑娘,稚嫩的臉龐,水靈靈的大眼睛,殷紅的嘴唇,沒心沒肺的笑著。
她穿著一套大紅色的新娘服,隻是這身新娘服是用紅紙糊出來的,裏裏外外好幾層,走動起來,嘩啦啦的響,腳下穿著一雙蓮花鞋,頭上麵戴著的,也是紙紮的花朵。
我有些不敢看,這女孩渾身上下穿的,都是死人的衣服,而董璉之前布置的,也跟靈堂似的,這事怎麼這麼詭異。
可是,下一刻,更詭異的是,董璉讓那女孩直接躺在了陰堂裏麵的紙棺材裏麵,女孩剛開始不願意,後來不知道月牙兒跟她悄悄地說了什麼,她便乖巧的躺了進去,還閉上了眼睛,月牙兒將紙棺材的蓋子蓋上了。
而同一時刻,董璉讓我幫著從院子的門口到陰堂的紙棺材中間,拉了一條長長的紅線,紅線上麵拴著幾十個小鈴鐺。
門外麵點著一方香塔,董璉讓狗子去換衣服,我跟著去幫忙。
狗子穿著的,倒是一身真衣服,古代那種新郎服,大紅色的,很喜慶。
“旭哥哥,我怎麼心裏麵一刻也停不下來呢,好擔心啊。”狗子終於忍不住,跟我訴苦。
我其實心裏麵也好不到哪裏去,可是這個時候,我隻能安慰狗子:“這是婚前恐懼症,做新郎官都是這樣的,我娶月牙兒的那天,渾身慌得抖篩子,你可比我強多了。”
“這樣啊。”狗子喃喃道,很顯然是還不確定。
“你別這樣,你想想,待會九姨太的魂魄就要來附體了,過了十二點,你和你的語儂就要長相廝守了,這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這個時候,我想也隻有九姨太能讓狗子真的定下心神來。
狗子點點頭,一直在做深呼吸,穿好衣服之後,走出門來,還沒踏出門檻,一盆血水猛地潑在了狗子的腳下。
狗子一愣,抬頭看了看對麵的女孩的父母,董璉點點頭,狗子踏著那還冒著熱氣的公雞血走了出去。
換衣服的地方,是陰堂,從陰堂到院子門口,有一段小路,狗子一步步走過去,一路上麵留下了一串血紅色的腳印。
之後,狗子便站在了門外麵的白燈籠下,手裏麵抱著一隻大公雞,大公雞身上掛著大紅色的繡球。
而董璉站在門口,手裏麵不斷的搖著銅鈴,麵對著墳山的方向,嘴裏麵念念有詞:“陰人回魂,生人勿近,陰人回魂,生人勿近……”
而陰堂裏麵,女孩的父母和弟弟也開始哭喪:“秀兒啊,回來吧,秀兒啊,回來吧……”
我和月牙兒兩人隻能默默的守在陰堂裏麵燒紙錢,這整個氛圍都讓人難受,外麵的像是在結陰親,裏麵的又像是在招魂,而我和月牙兒是兩個局外人,好尷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時鍾剛敲完十一下,外麵刮起了一陣陰風,我隻聽到董璉的銅鈴聲忽然搖的快了起來。
又過了兩分鍾左右,銅鈴聲戛然而止,我趕緊偷偷去看,就看到外麵的香塔已經燃燒殆盡。
而那個時候,董璉退到了門的一邊,狗子懷裏麵的大公雞忽然撲棱著翅膀,焦躁不安的掙紮起來。
狗子解開大公雞身上的繡球,將大公雞放在地上,他牽著繡球的這一頭,那一頭懸浮在半空中,就像是有人在那一邊拽著的一樣。
那大公雞下了地也不到處亂跑,沿著之前狗子的血腳印就朝著陰堂裏麵跑,狗子就牽著那繡球跟在後麵,路兩邊的鈴鐺不停的響。
這種鈴鐺,以前我見過一次,那是我們第一次上淩雲峰回來的路上,大壯事件我們在那幹涸的水庫上麵施法的時候,二叔就用了這種鈴鐺,扣著紅線,在墳頭上麵拉了很遠。
當時二叔就跟我說過,這種鈴鐺,刮風下雨都不會響,它們響起來,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陰煞之物碰到了紅線,鈴鐺因為感應到了陰煞之氣才會響起來。
而現在這鈴鐺這麼響,就說明,九姨太的魂魄真的回來了。
而我無意中看到那些血腳印上,一個個半腳掌印一直往前延伸著,半腳掌,鬼走路是踮起腳尖的,正是半腳掌。
大公雞進了陰堂,直接撲棱著翅膀跳上了紙棺材,窩在上麵再也不動了。
秀兒的父母估計也是被眼前的情景驚住了,忘了哭泣喊魂,董璉走進來,大聲叫道:禮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三拜過後,狗子站起來,繡球的那一頭猛地落地,大公雞忽然驚起,朝著外麵跑去。
狗子走上前,伸手去掀紙棺材的蓋子,我看著他的一雙手不斷的抖,估計心裏麵也是緊張的要死。
但是時間不多了,成不成在此一舉。
狗子深呼吸幾口,然後猛地掀開了紙棺材的蓋子,我看到他閉著眼睛,不敢朝裏麵看。
我其實也擔心,朝著紙棺材裏麵瞄了一眼,緊接著,就看到那個叫做秀兒的女孩從裏麵坐了起來,提溜著大眼睛四處看,仿佛是初生的嬰兒一般,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這雙眼睛,跟之前的那雙眼睛完全不一樣了,之前的眼睛,水靈靈的,卻無神,不像現在看起來就是機靈的樣子。
她四處看了一周,忽然朝著狗子仰臉問道:“你是新郎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