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在床上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又將床單換了,小心翼翼的,拿著一把剪刀,不知道在剪什麼。
我走過去,從後麵看過去,卻發現月牙兒在剪床單上的落紅。
有些尷尬,有些感動,我也沒問月牙兒為什麼要剪這個,到底是為了留作紀念,還是有別的用處,總覺得問不出口。
轉身,出門,門一打開,發現自己正站在二樓,昨日的張燈結彩依然在,隻是,我已經成了有家室的人了。
“旭哥兒,日上三竿了,到現在才舍得起來啊,快下來吃早飯。”二叔在下麵壞笑著揶揄我。
我隻得下樓,臉色微紅。
等到坐在桌邊,早飯也上來之後,我們幾個一邊吃一邊聊。
“這婚也結了,旭哥兒,我們要考慮回去的事情了。”二叔忽然說道。
我頓時停了筷子:“為什麼,我還沒有問清楚陳奶奶和穆娜的事情,怎麼就回去了?”
“你陳奶奶和穆娜,穆老爺會幫著盯著,你留在這裏也起不到大作用,還不如回上雲市,先將承恩橋的事情解決了,然後我還得帶著你去找玄七子拜師,你以為就憑你現在這三腳貓功夫,能鬥得過誰?”二叔正色道。
我心裏麵很不痛快:“不行,我還是得找穆爺爺問清楚,要不然我走,心裏麵也不會安寧的。”
我猛地將筷子拍在桌子上,起身去找穆爺爺。
穆爺爺在二樓書房,我推門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在會客廳看到他。
這樣私闖進來,很不禮貌,我想想,還是決定先退出去,卻沒想到,在我退到門邊的時候,正對麵的書架,忽然向右收攏,穆爺爺坐在輪椅上,向我招招手。
我連忙走進去,關上書房的門,走到裏間,那書架暗門自動關上。
這裏間,要比外麵的會客廳大兩倍,分為三間,我和穆爺爺所在的這間,牆麵上,掛滿了畫像,看起來應該全是穆家的老祖宗,正麵放著一個供桌,上麵供奉著的是降頭術的鼻祖。
左右兩個房間看不到裏麵是什麼。
穆爺爺帶著我給那降頭術鼻祖上了香,跪拜,然後帶著我去了左邊的房間。
左邊房間,排著好幾排書架,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書,看起來都是古籍,我略微瞄了一眼,大多數都是關於降頭蠱術的。
“孩子,看這裏。”穆爺爺指著牆麵上的幾張畫像,“這是你陳奶奶,這是穆娜,穆娜這孩子,是我小兒子的女兒,我小兒子死得早,你陳奶奶又稀罕穆娜有一雙巧手,便過繼了過去,培養成了陳家針傳人,穆娜跟你陳奶奶最親,你陳奶奶出事,她求我幫著找,其實我心裏麵明白,你陳奶奶大多數是被那邊的人抓起來了,那不是我所能探知的領域,所以一直都不敢跟穆娜說實話,卻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倔,不停的找,最後被人給盯上了,哎!”
穆娜,算是穆爺爺的孫女,月牙兒的姐姐。
但是過繼給了陳奶奶,卻又生生的變成了月牙兒的姑姑,這輩分,真夠亂的。
但是我最在意的,不是這個。
“穆爺爺,那邊的人,指的是哪邊?”我小心的問道。
穆爺爺歎氣:“那邊的人,具體的我也拎不清,所以一時間也找不到目標,可能是冥界,可能是陰司,總之,不是人類。”
所以,就算是我留在這裏,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陳奶奶和穆娜。
而上雲市那邊,還一團糟。
“穆爺爺,二叔讓我先回上雲市,可是我又放不下這裏。”我垂頭喪氣的說道。
穆爺爺笑了笑說道:“你二叔是個放得開的人,聽他的沒錯,你陳奶奶的事情,我會全力盯著的,這個你放心,一旦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小子,我對你沒有太大的要求,我隻希望,你能真心對月牙兒好。”
“我一定對她好,穆爺爺,你這個可以放心。”我保證道。
穆爺爺點頭,然後操控輪椅,帶著我下樓,然後去了穆家祠堂,給各位列祖列宗上香跪拜,上了穆家族譜,之後,便準備返程的事情了。
臨行前,月牙兒抱著穆爺爺還哭了,穆爺爺一個勁的安慰她,又不是生離死別,以後好好幫陳旭。
之後我們上路,來的時候是五個人,回去的時候,隻剩下四個,我心裏麵也不好受。
坐牛車去縣城,然後在縣城取了去上雲市的動車票,時間是晚上十點多的,而那時候才七點鍾,所以我們決定先去周邊吃頓飽飯。
吃飯的空檔,二叔提起了張瑾,大家都是一片唏噓,二叔忽然站起來,撩起我的上衣看了一眼,有些不解:“按理說,張瑾已經去了,你這後背上的紋身應該開始長了,為什麼現在什麼都沒有?”
“沒有嗎?”我也以為應該開始長了啊。
這倒奇怪了。
思前想後,我忽然有點明白了,攤開手掌給他們看:“我估計是跟這個有關係。
“呀,這不是黑色龍葵花嗎?”月牙兒驚叫道。
二叔也擰緊了眉頭:“這個怎麼會出現在你的身上?”
正說著,那肥蟲子似乎聽到了我們在談論它一樣,扭動著肥碩的身體爬了出來,仰著小臉,似乎在等著我們誇它。
“金蠶蠱?”月牙兒沒做聲,她肯定認識,但是狗子也認識,這讓我有些意外。
“沒想到爺爺這麼疼你,金蠶蠱是蠱中之王,這麼寶貝的東西,都送給了你,真偏心。”月牙兒撅著小嘴,酸酸道。
我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那還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因為我是他的孫女婿啊。”
月牙兒聽了,小臉瞬間漲的通紅,擰了一下我的胳膊,嬌羞道:“旭哥哥好壞。”
二叔幹咳了兩聲:“哎哎,撒狗糧也要注意場合啊。”
金蠶蠱被黑色龍葵花淨化,留下了這印記,我估計我身上的紋身煞氣,也是暫時被抑製住了,所以紋身才沒有迅速的長出來,金蠶蠱無形中幫了我一個大忙。
就這麼鬧了一會兒,等到十點鍾,我們便去了月台,等著動車的到來。
上了車,我們找了自己的臥鋪,車票是穆爺爺提前訂好的,是兩人間的,看起來條件很好。
二叔和狗子很快便達成一致住一間,留下我和月牙兒一間。
坐了一天的牛車,大家都很累,簡單的洗漱之後,便躺在了臥鋪上,我和月牙兒麵對麵躺著,聊了一會兒,月牙兒翻了個身睡著了。
動車哐當哐當的往前開,到了半夜的時候,我們包間的門忽然被拉開,我猛地從臥鋪上坐了起來,嚇了一身冷汗,一看,包間門口筆直的站著一個乘務員,手裏麵拿著一個登記本,說是要檢票。
當時我就覺得很奇怪,因為那乘務員要比包間的上門框還高,他那麼站著,我隻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卻看不到他的臉。
作為一個服務行業人員,這樣做,很不禮貌,會被投訴的,但是他絲毫沒有感覺到這有什麼不對的。
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將我和月牙兒的車票遞了過去,他伸手接住,手筆直的從門框下麵伸過來,手上戴著白手套,在接觸到我的手的時候,我隻感覺到冰寒徹骨,當時心裏麵一動,沒敢聲張。
那檢票員看了我們的車票,然後在上麵蓋了一個章,遞還給我們,順手拉上了包間的門。
我看了一眼車票上的章,是一個黑色的火焰,腦子裏麵發脹。
緊接著,我就聽到了隔壁包間門被拉開的聲音,然後是二叔的責問聲,緊接著,狗子叫了一聲,但是立刻被壓住了。
過了一會兒,包間門被拉上,一切恢複平靜。
我坐在那裏,半天沒有動靜,仔細的聽著,再也沒有拉門的聲音,之前我們包間門被拉開之前,我也沒聽到拉門聲,也就是說,這節車間裏,或許隻有我們兩個包間有人。
正在我發愣之際,包間門再次被拉開,我又嚇了一跳,就看到二叔和狗子走了進來,麵色蒼白。
“二叔,你們察覺到什麼了嗎?”我小聲問道。
狗子立刻跳了起來:“旭哥哥,我們可能坐錯車了。”
“不可能啊,上車之前,我還特地看了車次車牌號,不會錯的,當時跟我們一起上車的,有好多人,總不至於大家都上錯了吧?”我覺得坐錯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是,剛才來檢票的乘務員根本不是人。”狗子確定的說道,這個時候,九姨太也飄了出來,摟著狗子的胳膊說道,“是屍。”
“屍?僵屍嗎?”我心裏一顫,來的時候,三天多的車程,我還害怕中途會出問題,但是一路順暢,沒想到回去的路上,麻煩到底還是來了。
“據我觀察,應該不算是僵屍,可能是行屍。”九姨太分析道。
二叔點頭:“先別慌,弄清楚形勢再做對策,你們待在包間裏麵,哪都別去,一定要待在一起,我去探探虛實。”
“不,二叔,你留在這裏,我去,他們要是真的想下手,目標肯定是我,我一旦出事,你們趕緊跳車。”我說著便站了起來。
二叔一把按住了我:“別衝動,你去有什麼用,你懂法術嗎?”
“我有內力,有天眼!”我信誓旦旦道。
“你們別爭了,我有辦法。”月牙兒這個時候被我們吵醒了,她坐起來,揉了揉迷蒙的睡眼,然後展開手心,將一隻黑色的小蟲子放在地上,那小蟲子迅速的朝外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