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瑾安頓好狗子之後便離開了,離開之前,我還特意纏著他,讓他將後背掀起來給我看了一眼。
那副紋身,已經長出來四分之三了,很快,便要滿背了。
張瑾笑著說別在意,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心裏麵卻很難受,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
狗子留在店裏麵休息,現在有九姨太陪著他,我也放心。
我一個人開車去了警察局,下午兩點,會議準時召開。
給我們作指示的,是局長,但是具體負責這件案件的,是王頭。
王頭詳盡描述了承恩橋的狀況,現在消息已經被封鎖,整座橋估計也會推毀重建,王頭說了很多,也提到了一些關於當年建橋施工時候的情況,但是都是模棱兩可的信息。
等到散會之後,餘群和劉哥都圍了過來,頂著黑眼圈笑嘻嘻的恭喜我的加入。
我曾經立誌要當一名醫生,沒想到,現在卻跟警察一起做事,想想,這可不可以算作是法醫的範疇?
我自嘲的笑了笑,不被人說成是神棍已經萬事大吉了,還想做法醫?
“對了,劉哥,剛才會議上說,關於承恩橋的一些基本概況資料已經整合好了,是否能讓我看一眼?”
關於老橋頭的事情我暫時還沒有報告上去,因為我直覺這老橋頭,應該是我們陰陽行當裏麵的人,要對付他,得我想辦法。
“哦,你跟我來,我們正好也要去看。”
劉哥和餘群帶著我去了辦公室,資料是人手一份的,沒想到,他們也給我印了一份。
我坐在拐角處,仔細的翻閱,資料一共就三頁,並不多,但是我來來回回卻翻了好多遍。
資料上顯示,承恩橋是三十五年前建構的,當時圖紙改了十多稿,最終確定了如今承恩橋的方案,隻是並沒有提到所謂的九龍柱。
建橋承辦方是當時的老橋梁局,現如今,這老橋梁局基本荒廢,新的橋梁局都是以公司的形式存在的。
老橋梁局的局長,當年年事已高,並沒有直接參與橋梁的建造,主事的,是副局長,據說當年還不滿三十,是最年輕的橋梁建築工程師,現已退休。
當年承恩橋建橋並不太平,據說挖橋基的時候,挖上來不少棺材,都是那種腐舊不堪的,已經沒有人認領的棺材,可能很久之前,那一片是個墳地。
橋梁局的人找人超度了一下,然後就地焚燒,之後,橋梁建了三個多月,開始頻頻出事,工地上老是有人離奇死亡。
整座橋一共建了一年多,奇怪的是,建成之後,橋倒安寧了,要不是這次大暴雨,根本沒出過一點事情。
看到這裏,我的腦子裏麵形成了幾個問題:
第一,當年挖出來的那些腐舊棺材,處理是否得當?
第二,從建橋三個月到修成,這中間到底死了多少人,屍體去哪了?
第三,九龍柱上麵的龍紋,是誰提出來雕上去的?意欲何為?
第四,這個最年輕的橋梁建造工程師現在在何處?
第五,老橋頭,當年在這整個承恩橋建造過程中,充當什麼樣的角色?
我將前四個問題跟劉哥和餘群說了,第五個問題,我沒說,倒是問了一句,當年建這橋的時候,請沒請陰陽先生來看?
這幾個問題一問出來,劉哥立刻上報,然後王頭送來一張名片給我,對我說:“陳小師父,這張名片,是當年老橋梁局副局長的,但是從他六十歲退休之後,我們便很難再聯係上他,據說是歸隱了,這還是五年前的名片,希望你能想辦法去溝通一下。”
我拿著那名片,點點頭,現在這個案子中最關鍵的兩個人物,一個老橋頭,另一個便是這副局長了,隻要能找到其中一個,事情便可以清晰起來。
雖然,我知道很艱難,但是還是得去做。
我拿著名片離開,回到店裏麵,狗子正在和九姨太說話,似乎是在討論什麼法術,這九姨太現在從了良,倒也安分,我感覺,她能這麼服帖,估計八成是跟眉心間那個‘卍’字有關。
我回去之後,將那張名片交給狗子,讓他想辦法幫我追蹤一下這個人的位置。
我記得,當時我第一次跟狗子合作的時候,他便根據一些細枝末節,追蹤到了那個懸崖下的墳墓,我想,這名片應該也能成為某種媒介。
“這個時間太長了,估計有些難。”狗子看了看,有些為難,但是還是拿出他那寶貝羅盤,測了一會兒,搖頭,“沒辦法,這名片離開主人身體太久了,再加上,對方似乎有意隱藏了行蹤,我這羅盤測不到。”
我立刻失望了起來,這名片的主人叫做魏國棟,他今年應該有六十四了,四年前便已經退休,還選擇了閉門謝客,這是一個有防備的人。
“名片可以給我看看嗎?”九姨太在一邊小聲問道,我點頭,“當然可以。”
狗子將名片遞給九姨太,九姨太並沒有接,而是雪白的小手在名片上麵一揮,那名片立刻燃燒了起來,狗子手一抖,名片落在了茶幾上。
那火焰很奇怪,有正常的紅黃色火焰,邊緣,卻還跳動著幾縷幽綠色的火苗。
九姨太手一握,便將那幾縷火苗握在了手心,然後拋在了狗子的羅盤上:“現在看看方位吧!”
九姨太的話音剛落,那羅盤便不停的旋轉起來,一個勁的往九姨太傾斜,九姨太啊呀一聲,縮進了血玉裏麵,她的存在擾亂了磁場。
九姨太躲進血玉,羅盤的指針再次旋轉,最後直直指向了東邊,狗子大喜:“我們小九真厲害!”
額,小九,這個稱呼真別扭,九姨太死去的時候,二十三歲,比狗子大幾歲呢,更何況這都死了多久了。
我丟失的韭菜花精,徐哥也叫小九兒,這要是哪天見了麵了,還不得誤會?徐哥對小九兒的心,可還沒死,說不定哪天便死灰複燃了。
“狗子,可不可以不叫小九啊?”我尷尬的問道。
狗子一愣,滿臉的不解,血玉裏麵已經傳來的聲音:“啊呀,人家有名字的啦,人家叫吳語儂,你們可以叫我小語。”
吳語儂,吳儂軟語,正適合九姨太風情萬種的樣子。
“那個,小語姐,這次謝謝你啊。”我客氣道。
九姨太咯咯笑了起來,並沒有多說,我和狗子便出門,跟著羅盤一直開,越開越荒涼。
“狗子,會不會錯了,怎麼感覺前麵沒有路了?”這一片,在城郊,很多地方都拆遷了,到處都是亂石頭。
狗子搖頭:“很奇怪,但是羅盤的確是指向這兒的。”
我們在車上看了一會兒,正好有一個大爺經過,那大爺牽著一根繩子,繩子後麵係著一塊大吸鐵石,估計是來吸釘子之類的賣錢。
我和狗子下車,上前去遞了根煙給大爺,大爺盯著我們看了一會,接過了煙:“年輕人沒事瞎跑什麼?”
開口一句話便將我們問暈了。
“大爺,這裏不能來嗎?”我小心問道。
大爺擺擺手:“也沒什麼不能來的,這一片都拆光了,除了像我這種看工地的,沒人來。”
“哦,大爺,這一片拆之前,是什麼地方啊?看起來好像不是普通的民房。”我繼續問道。
大爺點了煙,抽了兩口,指了指左後方:“那裏,以前是老橋梁局舊址,拆了好幾年了。”
原來這裏竟然是老橋梁局的舊址,現在竟然成了這幅光景。
“這一片擱置這麼長時間,沒人來嗎?難道沒有重新規劃?”按道理說,既然拆遷,那肯定是有人要用地,咋就拆了便沒動靜了呢?
“誰來啊,之前這一片總是鬧鬼,這不,裏麵上班的,沒一個有好下場的,據說這裏風水不行。”大爺神秘兮兮的說道。
我心裏一驚:“沒好下場?他們都怎麼了?”
“得病咯,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我來的晚,孤家寡人一個,看著這片地,就像是看著個墳場似的。”大爺這個時候倒變得無所謂起來,看來膽子夠大。
“大爺,那您在這裏看工地,就沒遇到什麼蹊蹺的事情?”從這裏拆遷開始,這大爺估摸著已經在了吧,如果我們還能找到什麼線索,隻能從他身上。
大爺卻搖了頭:“沒有,我天生八字硬,鬼都不敢靠我,隻是初一十五的時候,會有人來這裏燒紙錢,其他時間,我就在這片找找鋼筋鐵片什麼的,賣了錢維持生活。”
“燒紙錢?誰來燒?”這個信息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大爺就搖頭:“不止一個呢,估摸著都是之前老橋梁局的人吧,我一個糟老頭子,人家西裝革履的,我也套不上近乎。”
“其中有沒有一個,身體很臭的那種?”我緊追不舍。
大爺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心中一鬆,終於有線索了。
“哦,那是我一個失散多年的遠親,找了好久了,上天垂憐,終於要找到了!”我扯了個謊,實在是逼不得已。
大爺歎了一口氣:“我估摸著,你們的緣分不深,那人啊,雖然我沒看到過他正臉,也沒跟他說過話,但是他給我的感覺,行將朽木,連我這把老骨頭都不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