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這個人,見識多,我估摸著昨天夜裏,他已經猜到了墓穴裏麵被倒進去的是什麼,所以才會不慌不忙的先去處理那棵樹,而不是來墓穴看一看。
隨著二叔的動作,那網子漸漸的浮出水麵,裏麵蹦躂著不少小玩意,一直在蠕動。
那三角眼瞬間便跳了出來:“騙子,還說你不是騙子,這不就是蚯蚓嗎?這一片全是泥地,又剛下了雨,墓穴裏麵有蚯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個時候,二叔已經將蚯蚓倒了出來,再一次將網子伸了進去,一次次撈,撈了三四次,撈上來的蚯蚓能有上千條。
周圍的人都開始議論起來,有的人說,沒想到這一片蚯蚓竟然這麼多。
有的人說,野地裏,多些蚯蚓也正常。
還有的人說,估計昨天挖墓穴是挖到蚯蚓窩了。
隻有少數人說,這事好奇怪。
……
“怎麼會有這麼多蚯蚓?昨天我們幾個挖墓穴的時候,根本沒怎麼挖到啊?”一個全身曬得黝黑的壯漢走出來,疑惑道。
緊接著,有三四個人附和,那三角眼姑爺立刻回道:“可能是你們挖到了蚯蚓窩的邊上,昨夜雨一衝,便將蚯蚓窩給衝垮了。”
這個說法其實也說得通,但是我還是相信二叔的,這不是偶然。
“可能吧,這蚯蚓窩是被有些人給捅了,但是卻不是在這墓穴裏。”二叔將網子扔掉,看向那大哥,“這些蚯蚓的來源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大片的蚯蚓集體出現在墓穴裏麵,代表著什麼。”
“代表什麼?”這大哥我感覺其實並不喜歡他家姑爺,對我二叔倒是蠻擁護的。
二叔指著地上麵不斷蠕動的濕淋淋的蚯蚓說:“蚯蚓,別名又叫地龍,有一句話是這麼形容蚯蚓的,說是‘上食埃土,下飲黃泉’,這句話就充分說明了,蚯蚓這種生物,屬陰物,並且這麼多的蚯蚓積聚在一起,屬大陰物,如果,昨夜不下雨,這些蚯蚓會在哪?”
二叔反問那大哥,大哥也很配合:“會在泥裏麵。”
“對,在泥裏麵,到時候棺材一下去,你們根本是發現不了這些蚯蚓的,棺材豎放,又接觸到這些大陰物,會怎麼樣?”二叔又問。
大哥瞪大了眼睛回答:“會屍變。”
“但是昨夜下雨了,對不對?你們家這種祖墳,是有排水係統的,就算是下雨,大部分水還是能排出去的,所以,如果沒有發生意外,這些蚯蚓你們也還是發現不了,是不是?”二叔三問。
這一問,大哥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起來:“大師,你是說,我們家祖墳的排水係統壞了,才會集聚了這麼多的水?”
“是,但是這是好事,因為,這些水排不出去,棺材才沒有下葬,也有效的阻止了屍變,那麼,排水係統哪裏出了問題,我想你心裏麵應該是有數了。”二叔娓娓道來,沒有激進的忙著去解釋什麼,而是一步步的誘導,讓那大哥自己做出判斷,這樣的判斷,是最能讓他信服的。
這就是為人處世的手段,二叔高明。
“是那閃電,是那歪脖子樹!”大哥瞬間想通了,緊接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感謝老天爺搭救我們歐陽家!”
他這一跪,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跟著跪下去了,朝著老天爺虔誠跪拜。
我不由的癟了癟嘴,我日,讓老天爺搶了功了,昨夜可是我奮戰了一宿才將這歪脖樹給燒了的。
阿嚏!
就在他們站起來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引來了眾多幽怨的目光。
“大師,那現在看來,這個局應該怎麼破?”那大哥已經完全信任我二叔了,做事也利落,直接問解決的辦法。
那三角眼姑爺立刻圍上來,拽住大哥:“大舅哥,你不能被這江湖術士給騙了,說不定這蚯蚓就是他們扔的,樹也是他們燒的,編出了這些謊言來騙錢的,還有,他們是徐虎的朋友,說不定是徐虎專門找來搞破壞的,老爺子下葬的吉時就快到了,不能按時下葬,恐怕屍體也會有變啊!”
這姑爺嘴皮子倒是不錯,這三兩下便將那大哥弄得有些不堅定了。
大哥猶豫了一下:“不瞞你們說,昨夜,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大哥,你也做夢了?”一直在一邊沒有說話的二哥也開口了。
一提到夢,我心裏麵便了然了,昨天歐陽毅給我托夢的時候也說了,還會去給他的子孫們托夢的,看來是真的去了。
“對,我夢到咱爹說,他說他不想土葬了,想火化,但是他生前是堅持土葬的,這僅僅是一個夢,所以我也沒敢聲張。”大哥斟酌著說道。
那二哥一拍手:“一樣一樣,爹在夢裏麵也是跟我說想火葬。”
“太爺爺也對我說了。”人群裏麵,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也跑出來,嘰嘰喳喳的說道,那小丫頭估摸著四五歲上下,這樣的年紀,是還不會撒謊的。
緊接著,人群中也有三兩個少年也表示自己也夢到了。
如果一個人夢到,可能不足以讓人信服,但是這麼多人,年紀參差不齊,都說夢到了,那就耐人尋味了。
“我怎麼沒夢到,要是爹都給你們托夢,我是他的幺女,他最疼我了,怎麼會不給我托夢?”三妹這個時候跳出來,持了反對意見,那三角眼姑爺也附和,說他也沒夢到!
“吉時定在了中午十二點,現在是早上八點半,還有三個多小時,我們得拿出決定來,否則,恐怕要生變。”大哥臉色凝重的說道。
“大哥,你說怎麼做,我聽你的。”二哥連忙表態。
三角眼姑爺立刻也跟著表態:“我建議入土為安,用水泵將水抽出來,墓穴裏麵幹了,立刻下葬。”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二叔在一邊冷哼了一聲。
那三角眼姑爺瞬間撲了過來,要撓我二叔:“你個江湖術士,我家的事情不用你來插嘴!”
徐哥一把將二叔拉到身後:“你丫閉嘴,大家都在想著怎麼樣解決事情,將這次危機化解,就你一直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在裏麵上躥下跳的,我現在甚至都懷疑,這些蚯蚓是你弄來的,還有那棵樹,當年可也是你要種的!”
徐哥這麼一說,我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三角眼姑爺的身材,別說,跟昨夜那個匆匆而來的人還真像。
難道,這蚯蚓真的是這姑爺丟進去的?他想獨吞歐陽家的產業?
這胃口也太大了吧?歐陽家這些年分他的應該不少啊!
“你個外人瞎比比什麼,這是我們歐陽家內部的事情,你給我滾!”
三角眼姑爺這個時候是真的急了,跳起來攆徐哥走,那大哥反手便將他製住了:“嚷嚷什麼,在場的,沒有外人,既然這事無法定奪,那我們就想辦法讓爹自己來說。”
“讓爹自己來說?大哥,你想找人做法請爹上身?”二哥這個反應,隻能說明,他們之前可能做過這樣的事情。
“去請王婆子。”大哥果斷下命令。
他們沒有請二叔,徐哥也沒提這件事情,看來是覺得王婆子更公允一些。
一群人呼啦啦的全都往靈堂回去,我和二叔落在後麵:“二叔,他們這樣做,真的沒事嗎?”
“有事沒事那都是他們家咎由自取,我們等著看好戲就是了。”我點頭,又打了個噴嚏,走在前麵不遠處的徐哥聽到了,轉身看向我,“旭哥兒,你感冒啦,我讓人去給你買感冒藥。”
我謝了徐哥,說不用麻煩,頂得住,徐哥說跟他客氣什麼,然後便吩咐一個保鏢走了。
回到了靈堂,很快,那個叫做王婆子的也被請來了。
這王婆子五十歲上下,身上穿著灰布麻衣,走起路來腳下生風,手裏麵拿著一個拂塵,看起來倒是像個有道行的人。
我小聲問二叔:“這不像神婆啊,倒像是個女道士呢。”
“不是像,就是,我看呐,來者不善哦!”二叔的眉頭都擰起來了,我也跟著緊張起來,“你意思是,這王婆子可能是那邊的人?”
二叔點頭。
他懂我說那邊的人,指的是誰,那邊的人,就是操縱這一切的,我們的死對頭。
王婆子一路昂著頭走來,在越過我和二叔的時候,忽然駐足,盯著我倆看了好一會兒,說了一句:“烏煙瘴氣!”
這四個字,在這靈堂裏麵,猶如一道聖旨,將我和二叔打入了地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我們倆射來,全是不善的。
發生事情之後,歐陽家大哥首先想到的,便是這王婆子,說明她在這一片的威望還是有的,她說我們不好,我們便真的不好。
“滾滾滾,沒聽神婆說嘛,烏煙瘴氣,別髒了我家的靈堂!”那三角眼姑爺這會子像是得了尚方寶劍一般,立刻過來攆我們走。
二叔也沒生氣,拉著我便離開了。
我們回了車上,二叔躺在後座椅上閉目養神,我心裏麵多少有點不舒服,做了那麼多,最終被人攆出來的滋味真的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