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品友指了指我們說:“這兩位是我朋友,他們想來福利院看看,了解一下我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我和二叔立刻點頭,二叔說道:“院長,我們就是想問問,當年小友被放在福利院門口,你們發現他的時候的情況。”
老人家精神很好,一提起這事,立刻說個沒完,她說,當年韓品友被丟在福利院門口的時候,還不到一歲,那是一個冬天的早晨,是院長開的門,一眼便看到了小臉凍得發紫的韓品友。
當時院長心疼的不得了,將孩子抱進福利院,放在被窩裏暖了好一會而,韓品友的臉色才好了起來。
當時韓品友的繈褓裏,還放著一張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他的名字以及出生日期,其餘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院長說著,還心疼的摸了摸韓品友的頭,可以看得出來,院長和韓品友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我們小友啊,是個苦命的孩子,但是卻又是一個優秀的孩子,心眼好,念書也好,這麼多年一直往福利院拿錢,雖然現在福利院已經沒落了,改成了養老院,但是小友卻始終沒有變過。”
“院長,恕我冒昧,當年,你們能猜測到是什麼原因讓小友的父母狠心遺棄了他嗎?”
這估計是二叔堅持要來福利院的根本原因吧。
“這個真的猜測不到,當時我們也對他的身體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查,很健康,又是個男孩,一般情況下,不是疾病,不是重男輕女,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院長滿眼的心疼,韓品友更是一臉陰鷙。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沒有撫養能力了,不是窮,就是未婚先孕。
我伸手拍了拍韓品友,讓他不要難過,現在過得好就好。
院長卻皺著眉頭,推了推老花眼鏡,忽然說道:“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小友的後背上,有一塊傷疤,當時來我們福利院的時候,那傷疤已經完全愈合了,我們便沒在意,現在想想,他的父母遺棄他,會不會跟那傷疤也有關係?”
“傷疤?什麼傷疤?我能看看嗎?”二叔趕緊問道。
韓品友站起來,掀起上衣,背對著我們,他的腰上靠下的位置,的確有一塊傷疤,有掌心那麼大。
身上有傷疤不奇怪,但是韓品友的這個傷疤,從位置和形狀上來看,都不普通。
因為這傷疤上麵有針腳,當年他那麼小被遺棄,做了手術,已經痊愈了,全身檢查之後,身上又沒有大病的痕跡。
這本身就很奇怪。
而且他的父母有錢給他動手術,那就不可能說因為窮而遺棄他。
沒有遺棄的理由,卻被遺棄了,真的讓人匪夷所思。
“我想,小友這病啊,有蹊蹺,找到病因,才能解決他現在的困境,所以,我們得幫著小友尋找他的父母。”
二叔最終下了定論,但是卻立刻遭到了韓品友的反對:“不,我不要找他們,我恨他們!”
“小友啊,我早就跟你說過,父母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他們遺棄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放下吧,不然活得最累的是你。”院長語重心長的勸道,但是韓品友還是一個勁的搖頭。
我其實心裏麵也有疑惑,拉著二叔走到一邊問他:“二叔,你怎麼這麼快便下了定論,這韓品友的問題如果不是出現在身體上呢?或許真的是有人在搗亂?”
“旭哥兒,這就是你需要學習的地方,這韓品友印堂發黑,兩眼虛浮,瞳孔渙散,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很明顯是魂不附體的症狀啊!”
二叔的話真的嚇到我了,這好端端的一個人,不至於這樣吧?
我再次定神朝著韓品友看去,這一看之下,大驚失色,二叔說的那些症狀我隻能看出兩眼虛浮這一點,但是,就在剛才,韓品友頹廢的蹲著,痛苦的捂著臉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他的後背上有一個人影。
一閃即逝!
“二叔,那這個怎麼破解?”我已經相信二叔說的話了。
“這韓品友啊,心理太壓抑了,長時間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的身體裏麵,住著不同的靈魂,一個是他本來的自己,另一個,是這個靈魂的對立麵,所以,我覺得,可能韓品友與韓品恭,就是一個人。”
二叔點了根煙慢慢的抽著,我一下子便明白了:“你是說,韓品友人格分裂?”
“科學的說法應該是這樣吧。”
人格分裂的人不多,但是的確存在,有的人,能夠同時分裂出好幾種人格,不同的時間段,不同的情況下,出來的人格不一樣,而當事人並不知道那是自己,會假想出很多種關係。
而韓品友很可能就是分裂出了兩種人格,一個是本來的韓品友,還有一個是他的另一麵,韓品恭。
韓品友的性格剛硬,偏執,而從兩次通話來看,韓品恭的性格柔和,陰鷙,正好是兩個極端。
韓品恭一直說,他的哥哥將他囚禁起來了,要殺了他,搶占本該屬於他的一切,這本來就沒錯,因為這兩種人格的確在廝殺,他們都想完全占領現在這具身體。
這樣一解釋,就全部對的上了,韓品友這一人格屬於白天,韓品恭這一人格屬於黑夜,機緣巧合之下,在一個晚上,韓品恭撿到了尋夢丟失的手機,於是,每到黑夜降臨之時,他便尋求幫助,找上了我。
而韓品友不知道自己有病,又長期宅在家裏,即使不時的來福利院,也不會待太長的時間,所以也沒人提醒他。
久而久之,這兩種人格已經折騰得韓品友身體快不行了。
可憐啊,韓品友的這種狀況,完全是被自己逼出來的。
因為他的心裏麵恨太深,無處發泄,如果在最初的時候,能夠有人在身邊關心他,開導他,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其實,沒有愛,便不會有恨,韓品友的心裏麵肯定是特別想要得到父母的關愛的,所以才會壓抑,得不到想要的父母之愛,於是恨,便在心底慢慢的蔓延。
二叔的做法也是對的,心病還需心藥醫,隻有找到了韓品友的父母,將一切心結都解開,這樣,才能最終將韓品友救回來。
“韓品友,你恨你的父母嗎?如果恨,為什麼不去找他們,難道你不想戳著他們的心口質問他們,為什麼當年要拋棄你,問問這麼多年,他們的良心到底痛不痛嗎?”
我轉臉便朝著韓品友狠狠的說道,眾人都詫異的看著我,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樣混賬的話來。
院長一個勁的埋怨我:“你這孩子看著斯斯文文的,說話怎麼這麼衝呢,小友啊,別聽他的,你的父母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他說得對,為什麼?憑什麼?既然將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為什麼要將我遺棄,如果不想要,一開始就不要生啊!”
韓品友心內的怨氣被我的話一下子勾了起來,站起來咬牙切齒的說出了壓抑在心底的話。
其實,我是故意說話刺激韓品友的,他的性格太偏執了,你越勸,他越往死胡同裏麵鑽,隻有用言語去激他,讓他最真實的情感爆發出來,才能拯救他。
“小友,你別這樣,你聽我的話,放下吧。”院長還在勸,但是這個時候的韓品友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轉臉看向院長,極其認真的說道,“院長,我得去找他們。”
院長歎息了一聲,站起來,拍拍韓品友的肩膀說道:“小友啊,其實我不希望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既然你決定了,我尊重你,你等我一下。”
院長說完,轉身進了她自己的房間,在房間裏麵搗鼓了好一會兒,才捧著一個小包裹出來了:“這包裹裏麵裝著的,是當年包著你的繈褓,帶上吧,從這繈褓上麵可能會找到有用的線索。”
韓品友接過那個繈褓,忽然情緒冷靜了下來,他抬眼看著院長:“院長,無論我能不能找到我的父母,我都是福利院的孩子,都是您的孩子,以後還會像現在一樣孝敬您的。”
院長伸手擁抱了韓品友,說道:“去吧,這是你的心結,解開了,我們快樂的小友就回來了。”
看到這一幕,我真的很感動,按照二叔的話來說,這個韓品友應該是時日無多了,如果我們不幫他的話,他很可能會死在錦繡花園的家裏麵。
但是,這是一個好人,無論如何,我們得想辦法救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他的另一人格,韓品恭救了他。
我們上了車,韓品友打開那個繈褓,那個繈褓很老舊了,是粉紅色碎花麵子,棉花內裏,白裏襯,很普通的樣式。
但是不普通的是,這繈褓正麵的右下角,印著一行小字:江北市兒童醫院。
“這不就是我們市兒童醫院嗎?收費可不一般啊!”
我驚詫道,我們市有好幾個醫院,市中心醫院還是在全國能排的上名號的,但是收費都沒有這兒童醫院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