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指是蔣大寶的,也就說明,蔣大寶在被背出山崖之後,是首先被背到了蔣天心家,之後才通知山參大爺去接人的。
但是,這蔣天心為什麼要剁下蔣大寶的這根食指呢?
“這手指是你哥哥的,化成灰我都認得,挖參人講究的是一指定乾坤,說的就是這拿工具的手的食指,要穩,要長,要有力道,這樣才能把持住下手的精準度,也叫做狀元指,這狀元指雖然是食指,但是卻要比別的幾根手指都長,一般人是長不出這樣的手指的,而你哥哥卻是天生的狀元指!”
這本是老天爺賞飯吃,卻沒想到遭了別人的嫉妒,死都死得不完整。
“不對,這夭折的胎兒和抱參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當年我是親眼看著你們老蔣家將它葬在了大寶的墳裏麵的啊!”
不知道人群中誰說了這麼一句,緊接著,很多年紀大一點的人全都附和,而且人們多少有些忌諱,一個勁的往後退。
“當年上山挖參我也是參與的,那抱參根本沒有現在這麼大,這七年過去了,怎麼被泡的大了三四倍了,而且顏色也有點詭異!”
又有人補充道,那夭折的胎兒當時四個多月,已經成型了,懷裏麵抱著的抱參,竟然有他三分之二個大,而且顏色發紅。
沒有人說還好,一有人說,就連山參大爺都渾身一顫,他仔細端詳起玻璃瓶裏麵的東西,老淚縱橫。
忽然,山參大爺大叫一聲,手一抖,差點將玻璃瓶摔掉了,要不是林大爺眼疾手快,可就出大事了。
“不好了,他,他剛才睜眼了!”
山參大爺指著林大爺手裏麵的玻璃瓶哆嗦著喊道,人們又是被嚇了一跳,有好幾個人已經爬出地窖去了。
“你真的看清楚了?”
林大爺皺著眉頭問道,山參大爺確定的點頭,但是從我的方向看去,那夭折的胎兒根本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啊!
“不好,快去後山墳地!屍睜眼,墳要變,後山墳地要出事。”
林大爺一聲喝到,蔣二寶首先反應過來,沒命的朝著後山跑去,我也要跟著跑,林大爺叫住我,讓我把兩個玻璃瓶帶上。
我們剛爬出地窖,天邊忽然一聲巨響,緊接著電閃雷鳴,那個時候已經是淩晨了,很快天便要亮起來。
蔣天心已經死了,殺人凶手已經找到,蔣大寶的怨氣應該可以消了。
但是我們卻沒有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要下大雨,大雨淋棺,這是很不吉利的,更何況,小凡還在棺材裏。
我們沒命的朝著後山墳地跑去,到了蔣大寶墳前的時候,蔣二寶正趴在墳坑的邊上,急的跟什麼似的。
“小凡,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來救你了,你堅持一下!”
蔣二寶朝著棺材大喊道,棺材裏麵動靜很大,像是什麼人在拚命的掙紮,越是臨近天亮,小凡的危險越大。
“起棺,要快,要趕在大雨來臨之前!另一撥人去那邊的墳地,按照我選的地方開始刨坑,等著棺材下葬,速度要快,要不然你們村裏麵所有人都得死!”
我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焦急的林大爺,下意識的想要幫忙,自告奮勇的去幫忙挖坑,但是林大爺卻一把拽住了我:“你小子不能走,你有重要任務。”
“我?我能幹啥?”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現在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就等著救出小凡給蔣大寶遷墳就行了,我除了出苦力,別的什麼都幫不上。
蔣二寶和山參大爺已經幫著拉棺材了,天邊的雷越打越近,很快就要下雨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啊!
“蔣大寶死無全屍,你得幫著將他的屍體規整回去。”
我一愣,繼而明白了林大爺的話:“你的意思是讓我幫著將蔣大寶的頭和手指縫回去?這不是入殮師的職責嗎?我不會啊!”
“你會的,你有辦法!”林大爺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個時候,林大寶的棺材已經被起了上來,就停在我的麵前。
山參大爺帶著村裏麵幾個抬重的村民開始七手八腳的起棺釘,林大爺又點燃了大煙袋,在一邊吧嗒吧嗒的抽著,眼睛一直盯著我,似乎在等我做決定。
劈啪!
天邊,有一道足有小手指粗細的閃電打下來,嚇了我一跳,我的腦子不停的發脹,我會描花形的手藝,描花形是用繡春刀的,刀,隻能割開傷口,卻不能縫合傷口!
想要縫合傷口,就隻有一樣東西,那就是針!
當‘針’這個字眼闖進我的腦子裏麵的時候,我渾身一個激靈,一下子想到了化妝箱裏麵用布包裹著的那根繡花針,那根上麵刻著‘陳’字的繡花針!
難道我要用那根繡花針,穿上頭發絲幫林大寶將頭和手指縫回去嗎?
不,我不願意。
這根繡花針的主人來路不明,她操控布偶,已經給我造成了噩夢,我不能輕易的碰她的東西,至少要等我查明了她的身份之後,我才能考慮這件事情。
“不,林大爺,我做不到,村裏麵應該能找到幫助整理儀容的人的,你不要逼我。”
我默默的看著山參大爺他們將所有的棺釘都起開,幾個人合力想要將棺材蓋掀開,可是試了好幾次都開不下來!
“別白費力氣了,你們開不下來的,蔣大寶怨氣重,死後屍體不全,這是等著我們給他個說法呢!”
林大爺磕磕大煙袋,站起來說道,山參大爺一愣,剛才林大爺的話他肯定是聽到的,這時候眼睛緊緊的盯著我,在向我求救。
我能聽到棺材裏麵小凡在掙紮,抬眼看了一下天邊,電閃雷鳴之間,泛著一絲昏暗的白。
很快天就要亮了,如果我決定不幫著縫合屍體的話,這棺材蓋就打不開,裏麵的小凡和肚子裏麵的孩子會死,蔣大寶會屍變,這個村子將變得慘絕人寰。
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啊!
“娃,我求你,求你幫幫我們家,你們已經做了這麼多了,幫人幫到底,你們會有福報的!”
山參大爺拽著我的手說道,我咬著牙幾次去看林大爺,希望他能想想別的辦法,可是林大爺卻一直躲避我的眼神,似乎是沒得商量了。
“大兄弟,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兒,小凡受了太多的苦了,我不能讓她們娘兒倆再含恨終身啊!”
蔣二寶也走過來求我,我緊緊的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了,真的下不了這個決心。
我忽然想起了我二叔,這個時候,我隻能求助他,他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
“我打個電話問問我二叔,我二叔說能幫你們縫我立刻就縫,他要說不能縫,那你們就別逼我。”
蔣二寶不知道我二叔,山參大爺可是知道的,他連忙催促我:“嗯,問問大師,說不定大師還有別的好法子。”
我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我二叔的號碼,響了好一會兒,這才被接通,濃濃的睡腔響了起來:“這麼早給我打什麼電話,眼都睜不開!”
“二叔,你清醒一下,我現在遇到難題了,山參大爺的兒子身首異處,怨氣太重,不讓開棺,要我幫著縫合屍體才能開,我現在決定不了,不想碰那繡花針。”
我簡潔明了的將事情跟二叔陳述了一遍,卻沒想到那邊竟然響起了打呼嚕的聲音,我急得大吼一聲:“二叔,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人命關天的事情,你還能睡得著!”
“臭小子你吼什麼,打呼嚕的又不是我,你聽好了,絕對不能碰那根繡花針,至於屍體如何整合,你應該有辦法的。”
我心下疑惑,二叔身邊睡著誰,聽這打呼嚕的聲音是個男人,這一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店裏麵來人了?
但是這是小事,整合屍體的事情才是大事,我急著問二叔:“什麼辦法,我想不到別的辦法啊,我想讓他們找入殮師,林大爺說必須讓我來。”
“聽你林大爺的,屍體的怨氣重,一般的入殮師都近不了身,還得你來,描花形的手法那麼多,不用我教你,隻記住一點,開棺之後,將我給你的領頭錢含在那屍體的嘴裏麵,這樣能保你平安。”
二叔說完便掛了,山參大爺和蔣二寶立刻圍上來問我怎麼樣,我讓他們先冷靜一下,讓我好好想想。
他們倆便也不敢打擾我,隻是站在一邊可憐巴巴的等著我給回複,我腦子裏麵急速的旋轉,二叔的意思還是要我用描花形的手藝來救人。
描花形的花樣、手法千變萬化,到底哪一樣是可以縫合人的屍體的?
天邊又是一道驚雷,閃電亮起來的那一刻,我忽然恍然大悟,對啊,穿心蓮。
穿心蓮是一種花,但是在描花形的技藝裏麵,穿心蓮是被當做一種手法來用的,跟獸麵花、立地成佛是並駕齊驅的。
穿心蓮,花形呈三角狀披針形,狀似一根根穿了線的長針,花形長約一厘米,隻要我在蔣大寶的傷口上,用穿心蓮手法,細密的描上一圈,就等同於用繡花針縫合的效果。
隻是,這穿心蓮手法也並不是那麼好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