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就安靜的躺在那裏,即使我現在送他們回竹家去,叫不醒也沒用。
渡亡人掃了一眼地上的二叔他們,搖頭:“他們撞擊到了酆都城交界上,魂魄被吸進冥界去了。”
“啊?怎麼可能?這不就是說他們死了?”但是還有氣啊,應該能將魂魄招回來的吧?
那火麒麟說道:“雖然不是死了,但是跟死也差不多,魂魄在冥界遊離,最終會被鬼差發現,帶去投胎轉世的。”
“不行,我要去冥界,他們三個明明陽壽未盡,憑什麼就這麼丟了魂,火麒麟,都是你在這裏興風作浪,我為了救你,才導致二叔他們出事,要麼你們送我去冥界,要麼就在這給我個說法,否則你們別想走!”
我提起內力就要往渡亡人的船上飛,渡亡人的竹竿頓時飛了出來,朝著我的心窩口插了過來。
我的刀氣揮過去,瞄準渡亡人的竹竿的中心,想要將它劈成七八片,但是刀氣在劈過去的那一刻,碰散了開來,一部分真氣被竹竿吸了進去。
這竹竿整天握在渡亡人的手裏麵,是他的得力武器,法力顯然很高。
一擊不成,我迅速的後退,在岸邊站穩腳跟,伸手去摸陰兵令牌,卻發現陰兵令牌在衣服口袋裏麵,我腳往地上一掃,衣服飛起,可是同一時刻,一個東西從衣服裏麵掉了下來。
那是碧落閣閣主送給我的那個玉佩一樣的令牌,我連忙伸手去撿,渡亡人的竹竿卻先我一步到了,瞬間挑起了令牌上麵的穗子,勾到了他的手裏麵。
“還給我,這是我的東西!”閣主說過,如果我在冥界遇到困難,可以將這個令牌拿出來保命,這東西異常珍貴,我不能弄丟。
渡亡人眯著眼睛仔細的看著那令牌,火麒麟也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渡亡人看向我:“你說你想去冥界?”
“現在這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把令牌還給我!”我伸手朝向渡亡人說道。
火麒麟小聲的在渡亡人的耳邊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然後眼神複雜的看向我,我被他倆看得心裏麵很不舒服。
渡亡人伸手將令牌遞給我:“你剛才救了火麒麟,為了還你這個人情,我答應擺渡你度過忘川河,但是歸程,你自己想辦法,那三個,我也不會救的。”
“他們三個在冥界,我自己去救,你如果能幫我擺渡過忘川河,來日我定湧泉相報。”我伸手將令牌接過說道。
渡亡人卻搖頭:“我生生世世在忘川河上麵度魂,從未奢求過得到任何的回報,隻是有一個忠告,到了冥界,輕易不要將這個令牌拿出來,你好自為之。”
我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這個令牌不能在冥界拿出來,可是我知道,他不會跟我說的。
我將令牌收好,掏出九龍珠,念動咒語,頓時,周圍不遠處的小鬼立刻被九龍珠吸過來好幾個,我鬆開他們,他們立刻跪在地上求饒。
萬屍林一戰,酆都城的老大錢誠,以及排名靠前的幾個大佬被殺的被殺,受重傷的受重傷,已經成不了氣候了,我不擔心還有哪個敢出幺蛾子。
我在這幾個鬼魂中,選出能力最強的兩個,告訴他們,要守好這三個人的身體,要是出了什麼意外,等我回來,我要整個酆都城陪葬。
他們看我打破深潭底下的封印,能上渡亡人的船,能打敗錢誠以及一幫大佬,對我早已經是聞風喪膽了,所以我一吩咐下去,個個都像孫子似的點頭答應。
將二叔他們的身體安頓好,我上了渡亡人的船,船緩緩的動起來,我坐在船頭,活潑好動的火麒麟卻根本不接近我,渡亡人的歌調響了起來,光線漸漸地變暗。
我很想跟渡亡人交談,但是知道這是一個性格特別奇怪的家夥,他不想說的,不能說的,肯定是絕不會往外透露的,否則他也不可能在這忘川河上擺渡千萬年不出事。
忘川河長千裏,渡亡人的船經過了酆都城的屏障之後,速度頓時快了起來,看著熟悉的環境,我心中感歎,來過一次遊離之界,我對冥界其實並沒有以前的那種好奇心了。
大片大片紅色的彼岸花盛開著,我很想上去摘一些,可是不敢,而黑色龍葵隻有一株,體型碩大無比,與彼岸花花海遙遙相對。
我朝著黑色龍葵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在那重重藤蔓之間,漂浮著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男人,正朝著我這邊望著,我幾乎想要大喊出聲,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張瑾,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們真的還能再見。
忘川河上架著奈何橋,奈何橋上排著隊,眾多的鬼魂等著喝孟婆湯受審,經過橋半腰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抬眼朝著孟婆看去。
孟婆好端端的坐在橋上,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鬥篷,麵目跟那天我匆匆一睹一模一樣,她不急不慢的為每一個魂魄盛著孟婆湯,根本沒有上一次我們從孟婆莊逃出來的時候的狼狽。
橋上的孟婆也抬起頭朝著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僅僅是一眼,便又重新開始盛起孟婆湯,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可是,僅僅是那一睹,我心裏麵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不是孟婆本人,至少不是那天我從孟婆莊裏麵救出來的那一個。
穿過孟婆橋,朝著地府正宮開去的時候,陰差忽然之間變得多了起來,渡亡人的船停靠在奈何橋的尾端,對我說道:“去吧,希望你能有歸途。”
我衝著渡亡人笑了笑,擺擺手:“我一定會回來的。”
渡亡人麵無表情的撐著船離開了,我的腳剛踏上冥界地府的地界,立刻有陰兵走上來,擋住了我的去路,押著我去地府接受審訊。
因為我是渡亡人擺渡送來的,避開了孟婆那一關,不用被消除記憶,但是卻還是得接受審訊,然後投入輪回爐,再次投胎轉世。
我任由那兩個小鬼押著,從奈何橋的橋頭一路往西,經過了重兵把守的地府猙獰的鬼頭大門,朝著裏麵走去。
迎麵而來的,便是牛頭馬麵,他們將我帶進去,經過了一道長長的走廊,眼前豁然開朗,黑白無常就站在那裏等著我。
黑白無常看到我的那一刻,一愣,他們親自勾過我的魂,我從遊離之界逃跑,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對我印象很深。
黑無常板著臉衝著牛頭馬麵吼道:“這家夥怎麼來了?”
“渡亡人送來的,我們公事公辦,隻能帶來這裏。”馬麵說道。
白無常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胡鬧,送回去!”
“大人,請您不要為難我們,渡亡人送來的,概不退貨,這都是延續了上萬年的規矩了,我們沒權利讓他回去。”牛頭老聲老氣的說道。
白無常長長的舌頭晃蕩了幾下,看向黑無常:“老兄,這事你怎麼看?”
“公事公辦,送去受審。”黑無常最終下了定論。
然後他倆走上來要用鎖魂鏈鎖我,被我躲過了:“兩位大人,上次你們鎖錯了魂,這件事情還沒給我個說法,難道這一次還想把我當成軟柿子捏嗎?”
“口氣還挺大,你知道自己這次身在何處嗎?”白無常陰邪的笑著說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這是他們的地盤,我得聽他們的,否則有我好果子吃。
但是我來這裏,從來都不是為了受審,為了投胎轉世而來,我來,就是為了見閻王爺一麵,求他賜我無根水,求他派四大判官幫我忙。
所以我沒有選擇惹事,而是衝著黑白無常說道:“兩位大佬,我是來接受審訊,投胎轉世的,這已經到了閻王殿外了,還請你們高抬貴手。”
“你見過帶著身體來受審,投胎轉世的嗎?我們不鎖你的魂,怎麼幫你?”黑無常一本正經的說道,這話似乎也有些道理,但是我他媽的沒死,憑什麼要被鎖魂?
我隱隱的有些憤怒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裏麵有陰差過來跟黑白無常彙報,說是閻王爺要審我。
黑白無常頓時沒話了,我有些驚訝,但是心裏麵想著,這閻王爺還挺通情達理的,解了我的圍了。
黑白無常讓開了,我跟著那鬼差往前走,又穿過了一個走廊,到達閻王殿。
閻王殿跟我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想象中的閻王殿是陰暗的,潮濕的,血跡斑斑,帶著難聞的皮肉血腥味的。
可是,眼前的閻王殿,主位是寬大的不知道什麼材料的椅子,椅子的左扶手上麵站著一隻鶴雕,右扶手上麵是一隻像狗一樣,但是要比狗猙獰的野獸雕刻,它的腿上麵,拴著一條鐵鏈,椅子的下麵,趴著一頭黑黢黢的獸。
那應該是諦聽。
幾個台階往下,便是我所站的區域,四周點著火盆,照的整個大殿裏麵亮堂堂的,門口守著不少鬼差,在我的左手邊,放著一張長方桌,桌子上麵筆墨紙硯全都齊備,桌子的左上角,摞著一摞冊子。
桌子的後麵,坐著一個人,手裏麵拿著毛筆,正打量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