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這股氣力,我飛身上前,跟妺喜和金蠶一起,在懸崖之上,大肆吞噬鬼魂,那一天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斷崖之上剩餘的鬼魂逃回去之後,我們三個才心滿意足的回到圍屋之中。
妺喜將她得到的鬼晶全部送給我,金蠶在大量的吸收邪煞之氣之後,再次進入休眠狀態。
我找來一個小瓷瓶,割開手指,滴了滿滿一瓶的鮮血,蓋好蓋子遞給妺喜:“妺喜,今夜之後,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九龍珠和血你替我保管,等到金蠶醒來,第七次進化之時,她需要洗髓草和我的血,可是洗髓草丟了,你讓她盡量多的將這些血喝掉,或許能幫助她挺過這道難關,這事別跟我二叔說,我怕他承受不住,一切都拜托你了,如果我出了事,你就讓二叔帶你去找董爺,讓他給你找個好主人,做鬼奴去吧。”
妺喜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將九龍珠和小瓷瓶收好。
我讓她出去幫忙,我需要休息,她聽話的出去了。
房間裏麵隻剩下我一個人,我環視這個我與月牙兒喜結連理的房間,回想著當初我懵懵懂懂的跟她結為夫妻,今夜,我又要當新郎了,可是,新娘卻不再是月牙兒。
鼻子莫名的酸酸的,我拿起床頭櫃上,月牙兒的照片,那清麗的小臉,單薄的身材,以及總是洋溢著的笑容,不自覺的摟向懷裏。
月牙兒別怕,很快我會來陪你的,我相信,即使我在天劫之下灰飛煙滅,你在黃皮燈籠裏被吸收殆盡,我們的意念也會在那之後融合,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
短暫的傷感之後,我將相框放回去,盤腿坐在床上,開始修煉《易筋經》第四層。
我需要力量,即使是死前的最後一刻,我也得用我的力量盡可能護住我身邊的人,所以,我得修煉。
任督二脈打通,陰陽丹田融合,冰蓮魚服契合進身體,我身體裏麵的容量,仿佛在瞬間膨脹了很多倍,巨大的力量使得我修煉起來如魚得水。
逆時針的真氣配合著第四層心法,一道道關卡衝過去,等到傍晚時分,我已經成功的衝破《易筋經》第四層,到達了第五層。
傍晚時分,二叔站在門外叫我:“旭哥兒,一切準備妥當,你出來看看。”
我開門,二叔朝著我眉心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眉心現如今肯定是黑氣深重了。
“二叔,別這樣,走,我們看看去。”
我拽著二叔往前走,盡量保持樂觀,不讓氣氛壓抑。
外麵的情形是怎樣的,我沒看到,但是圍屋正門的門頂上,掛著兩個大大的白色燈籠,從正門到靈堂,全都是白綾拉成的,中間掛著無數的小型白色燈籠,裏麵都已經點上了白蠟。
從門口到靈堂的路上,鋪了一道白色的布,布上麵灑滿了石灰粉。
而靈堂裏麵,張燈結彩,紅彤彤的一片,穆爺爺的遺詔就放在正對麵的供桌上麵,慈祥的衝著我笑著。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解的看向二叔,二叔搖頭,“這都是你穆爺爺一早便交代給少聰的,肯定有他的用意吧,我們聽安排就可以。”
從穆娜的地魂歸來,一直到現在,我們沒有正式的見上一麵,人與人的緣分真的很奇妙,我和穆娜從一開始接觸,到現在即將結婚,其實也沒說過幾句話,但是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裏,我的生活中,她似乎從來就沒有缺席過。
穆少聰走了過來,他的臉色很不好,他對月牙兒那種護犢子的心理,很早之前便在我麵前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了,而如今,我要舍棄月牙兒娶穆娜,他心裏麵肯定恨,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誰也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是你的喜服,自己去穿上,婚禮會在晚上七點舉行,你和穆娜必須在夜裏十二點之前完成洞房花燭,這都是穆爺爺交代的,不得有閃失,陳旭,在你手裏,我已經失去了最疼愛的師妹,我不想再因為你,失去我的姑姑,你明白嗎?”
穆少聰將喜服放在我手裏,給我施壓,然後也不等我回答,直接領著我去房間裏換衣服。
我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半了,再有半個小時,婚禮就會舉行,月牙兒,你會恨我嗎?
會,原諒我嗎?
我慢慢的將喜服套在身上,苗疆獨特的樣式,讓我想起了跟月牙兒大喜之日那天的情景,穿好衣服,坐在凳子上,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裏麵一片灰暗。
時間一分一秒的慢慢的流走,牆上的石英鍾剛敲響,外麵‘嗡嗡’的響起了古鍾的撞擊聲,二叔在外麵敲門:“旭哥兒,吉時已到!”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站起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走了出去。
今夜的月亮朦朦朧朧的,看起來像是蒙上了一股霧氣,涼風習習,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
我是從東廂房走出來的,而在同一時刻,西廂房那邊,菊娘牽著蓋著大紅蓋頭的穆娜走了出來,我們在靈堂裏麵站穩腳跟,麵對著穆爺爺的遺照三叩首。
喜堂裏麵一片死寂,沒有歡聲笑語,也沒有鬼哭狼嚎,一切都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禮成之後,我在穆少聰的帶領下,沿著從圍屋口延伸進來的白布白石灰路朝著洞房裏麵走去。
我牽著穆娜的手,身後陰風陣陣,那白布白石灰路,一直延伸到了我們的床前,穆娜在床沿坐好,穆少聰關門之際,還不忘交代我,一定得在午夜之前完成一切儀式。
我關好門,沒有回頭,兩隻手撐在門栓上,心裏麵亂糟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穆娜。
房間裏麵靜悄悄的,隻有我和穆娜彼此的呼吸聲交替著,好一會兒,穆娜開了口:“陳旭,你不願意嗎?”
我的手猛地抓緊了門栓,整個人僵硬的像是雕石一般,愣了整整有三分鍾,才歎了一口氣,轉身:“沒有,隻是有點緊張。”
我走過去,拿起桌上麵,托盤裏麵放著的喜稱,挑起穆娜頭上的紅蓋頭,看著滿麵淚痕的穆娜,心頭狠狠一撞。
“你怎麼了?你不願意嫁給我?”我問道。
穆娜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穆娜伸開雙手抱住了我,將臉埋在我的心口,一聲聲的抽泣著。
我們都太苦了,惺惺相惜,卻又存在隔膜,我們剛剛失去了穆爺爺,又救不了月牙兒,在命運的麵前,我們就像是一個個泥人一般,任由捏扁搓圓而束手無策。
我感到艱難,穆娜又何嚐不是?
“穆娜,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我們就必須好好的,不要再讓任何人失望,好嗎?”我摟住了穆娜,穆娜在我的懷裏麵用力的點頭。
夜,很漫長,兩個彼此互有情愫卻有些心不在焉的人,互相擁抱著取暖。
古樸的木床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紊亂的呼吸在房間裏麵回蕩,卻不知道守在外麵的一幹人等,此時正屏住呼吸盯著地上那白布白石灰路,靜靜的等待著什麼。
朦朧的月光漸漸地籠上了一抹血色,圍屋口的白色燈籠忽然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兩隻不完整的腳印,從圍屋口一步步的沿著白布白石灰路朝著喜房走來,二叔守在靈堂裏,嘴裏麵不停的念著咒語,成千上萬的蠱蟲緊緊的守護在路旁,圍屋頂上,鬼哭狼嚎不絕於耳,一個個鬼魂淒厲的嘶吼著不敢上前。
“啊,痛!”
身下的穆娜猛然尖叫出聲,我嚇得瞬間倒在一邊,摟起穆娜:“穆娜,你怎麼了?”
“痛,肚子痛。”穆娜冷汗漣漣的捂著肚子,我伸手摸去,觸手冰涼,剛才明明還不是這樣的。
我一把扯過一邊的衣服,將穆娜包裹住,抱著她就要下床,一低頭,便看到床麵前,那兩排瘮人的腳印。
有鬼魂進來了!
鬼是踮著腳走路的,所以隻有前腳掌的印子才能留在白石灰上,這白布白石灰路是穆爺爺交代穆少聰布置的,所以走這條路的,很可能就是穆爺爺。
我頓時冷靜了下來,看向懷裏麵的穆娜:“穆娜,別怕,不會有事的。”
“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隻是痛,又痛又冷。”穆娜的嘴唇漸漸的泛白,眼神迷離,緊接著,痛苦的哀嚎出聲,“陳旭,痛。”
一股冰涼的液體浸濕了我的大腿,我伸手一摸,滿手是血。
大片大片的黑色的血從穆娜的身下湧出來,沒有一絲溫度,冰寒徹骨,穆娜無助的哭著,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大聲的朝著外麵喊:“二叔,出事了,穆少聰,到底怎麼回事!”
可是,沒有人回答我,我抱起穆娜正想往外衝,忽然,外麵再次響起了鍾聲。
鐺、鐺、鐺……
十二聲鍾響,聲聲敲擊在我的心上,穆娜已經暈了過去,滿床滿身的都是黑血。
我發了瘋似的運起真氣,手掌覆在穆娜的小腹上,不停的傳送,希望以此來穩住她。
就在我六神無主之際,外麵忽然響起了隆隆的雷聲,很遠,但是慢慢地在朝著我們的方向接近。
狂風亂吼,窗戶獵獵作響,地上的白布白石灰路猛然間燒了起來,瞬間化為灰燼,門猛地被打開,二叔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