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蠶的話讓我一下子想到了之前,我在黑水河的盡頭看到的那副石雕,鍾馗判官的手掌心裏麵,右護法的石雕,跟金蠶的形態幾乎吻合。
而此時,金蠶手裏麵捏著的,就是右護法的元珠。
隻有強烈的心靈感應,才能稱之為真正的召喚吧?
難道,金蠶與右護法真的有什麼關係不成?
我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我救了白眉老鬼,白眉老鬼變成了左護法,我跟金蠶也早早的就締結了主仆關係,金蠶卻又有可能是右護法。
我的左肩胛骨上,那隻已然睜開的鬼眼,也跟鍾馗判官似乎有聯係!
為什麼我覺得我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就像是一個媒介,將本來有關係的幾個東西聯係在了一起。
看似我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實則上,我啥都不是!
如果有一天,他們真正的主仆相認,而我,將成為一個局外人。
一想到那一天會到來,我的心就像是刀絞的一般疼痛,金蠶跟我出生入死,經曆了這麼多,說走就走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抱養了一個孩子,一把屎一把尿養大,忽然孩子的親生父母來相認,而孩子留不留下,完全不由我來決定,那一刻,到底會有多無助?
“主人,主人你怎麼了?”金蠶揮著小手在我麵前叫道。
我猛地驚醒,搖搖頭,轉身朝著剛才我出來的那個小孔看去,小孔裏麵風呼呼的,妺喜還沒出來。
“金蠶,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跟剛才一樣,將蠶絲伸進去,幫我救一個人。”出來前妺喜就讓我保證過,不能丟下她。
金蠶二話沒說便照做了,可是並沒有剛才那麼順利,蠶絲在裏麵攪了好一會兒,才用力的收起,妺喜的身體穿了出來,但是卻帶著無數隻慘白的手。
那些手死死的拽著她,不讓她走,而慘白的手中間,圍繞著更多的黑氣,在幫著妺喜逃離。
金蠶大吼一聲,身體猛地往後退了十幾步,狠狠的將妺喜拽了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跟妺喜說話,她轉身便凝起了一個巨大的黑氣圈,朝著剛才那個小孔拍了出去,形成了一個堅實的結界,堵住了陰陽兩界的交界口。
“別看了,此地不宜久留,說吧,想去哪?陽間你比我熟。”妺喜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
我看向金蠶:“金蠶,現在那個人在哪?”
“哪個人?”金蠶不明所以道。
我皺了皺眉頭:“就是我,就是那個你覺得氣味不對的家夥。”
一提到那家夥,金蠶頓時皺起了眉頭,直搖頭:“我不知道,他跑了。”
“跑了?什麼意思?”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襲來,我頓時有些害怕起來,害怕得到什麼噩耗。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害怕就不發生的。
金蠶忽然悲傷的低下了頭:“我睡著了,最先發現不對的,是月牙兒姐姐,他們打鬥起來,出手毫不留情,月牙兒姐姐被他打暈了,驚醒了我,我跟他打了三天三夜,最終被他逃了,可是,我卻沒想到他殺了個回馬槍,用黃皮燈籠將月牙兒姐姐的魂魄給攝走了。”
轟!
我感覺心底裏麵有一塊地方轟然倒塌了,月牙兒出事了。
當時我將孩子送出去的時候,本想回頭去陪著月牙兒的,可是,卻被黑白無常給抓到了遊離之界,這一晃都大半個月過去了,當時靈兒家,除了靈兒父母,可就隻有月牙兒一個人在守著。
可憐的月牙兒,這些天到底經曆了些什麼,都怪我!
“金蠶,月牙兒現在在哪?”我焦急的問道。
金蠶撲棱著翅膀說道:“當時月牙兒姐姐的魂魄被攝走,我第一時間將她的身體送去了竹家,之後我便受到了這東西的強烈召喚,便來了這裏。”
“走,去竹家!”
我想都沒想就往前飄去,金蠶忽然又叫住了我:“主人,你確定要這個樣子去?”
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一眼妺喜,我倆現在可都是鬼魂,雖然修煉的幾近實體,但是畢竟跟人不一樣,首先走路就不一樣。
“我肯定是要去的,並且還得奪回自己的身體,妺喜,你跟我一起嗎?”就算是遠遠的看一眼,我也得去看一眼月牙兒,等我奪回了身體,一定要找回月牙兒的魂魄。
隻是我不確定,月牙兒的身體能保持多久。
妺喜點頭:“從此,你去哪,我便去哪。”
“她是誰?為什麼要這樣說話?主人,你不要月牙兒姐姐了嗎?”金蠶忽然憤怒的衝我吼道,她跟月牙兒的感情從一開始就很好。
妺喜笑了笑:“小金蠶,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剛正不阿。”
妺喜的一句話,讓我頓時寒毛直豎,她果然認識金蠶。
金蠶瞪了妺喜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你離我主人遠一點,他有老婆。”
“我也是他的女人。”妺喜脫口而出,我想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金蠶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忽然煽動起翅膀,從懷裏麵掏出九龍珠:“哪來的女鬼,看我不收了你。”
九龍珠竟然沒丟!
“好了金蠶,別鬧了,要不是妺喜,我根本逃不出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還想跟著我,以後就不要到處給妺喜使絆子,妺喜,我們走。”
妺喜的話讓我明白,我的金蠶,大多真的是右護法,以前她們肯定有過交集,妺喜記得,金蠶不記得了。
所以,我已經能想象到,我們終將有分別的那一天,下意識的,就想疏離她,要不然到時候我肯定受不了。
金蠶本來就是傲嬌性子,聽我這麼一說,頓時火冒三丈,插著小腰氣鼓鼓的盯著我,然後一扭身子飛走了。
妺喜朝我聳聳肩,一臉的無奈,我看著妺喜,很想跟她說,之後要是見到了月牙兒,可不可以不要提我們之前為了修煉而做的那些事,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畢竟,我跟妺喜的事情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我對她有了責任,況且要不是她,我早就死在黑水河裏麵了。
罷了罷了,可能這輩子,我注定不止一個女人吧,即使妺喜是隻鬼,那也是女鬼,也是我的女人了,我得對她負責。
“走吧,這裏離竹家不遠,我們先去看看。”
我和妺喜一前一後的飄著,成了鬼魂之後,我們行走起來要快的多,但是這一路上看到的,也跟以前的陽間大相徑庭。
以前,我的周圍全是人,我有陰陽眼,但是,隻要不是在陰氣特別重的地方,陰陽眼也不是隨時都打開的,所以不會隨時隨地都能看到鬼魂。
可是,如今成為鬼魂的我,對鬼魂很敏感,就算是一道半道的殘魂,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甚至,有些鬼魂離我太近,承受不住我魂魄的鬼氣,被擊的魂飛魄散。
妺喜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跟我說,直到來到了長白山下,離竹家隻有幾裏之遙的時候,我頓住了腳步,看向妺喜:“妺喜,有什麼話你在這裏說吧,不然待會見了月牙兒,我可能無法顧及到你,也請你不要生氣,我跟月牙兒是夫妻,我們的感情很深厚。”
妺喜搖搖頭:“沒事的,我做鬼幾千年了,早已經看淡了,況且在我們那個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我想說的是,陳旭,你不怕嗎?”
“怕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妺喜指了指長白山山林上的星星點點:“看到那些鬼魂了嗎?”
“孤魂野鬼,怎麼了?”長白山這種天靈地傑的地方,有些神神鬼鬼的,不足為奇吧。
妺喜笑道:“我們也是孤魂野鬼,而且很快我們會成為被冥界通緝的鬼魂,如果一直這樣堂而皇之的暴露著,很快就會被發現的。”
“我不在乎,我回來的使命,就是逮到那個偷了我身體的鬼魂,告誡我的親人朋友不要上當,之後就算立刻灰飛煙滅也無怨言。”我將我的目的攤開來放在妺喜的麵前,如果她覺得跟著我太危險,我也不會強留她在我的身邊。
妺喜搖頭:“陳旭,你的心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你以為,你真的會這麼輕易的灰飛煙滅嗎?”
“這話怎麼說?”妺喜說的沒錯,我剛從遊離之界逃出來,又知道了月牙兒的事情,腦子裏麵亂哄哄的,別說是理出千頭萬緒了,就算是保持冷靜都做不到。
這個時候,冷靜清醒的妺喜,就像是我的軍師一般,有她幫我分析最好不過了。
妺喜歎息了一聲:“看來這個月牙兒在你的心目中地位真的很高,但是你也聽金蠶說了,她的魂魄被黃皮燈籠攝走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黃皮燈籠屍油燈,這是一盞能夠指引陰陽路的法器,魂魄被它攝走了,大多就是封印,我搶回黃皮燈籠,解除封印,就可以放出月牙兒的魂魄了,到時候再讓她神魂歸位就行了。”雖然以前我沒做過,但是我卻明白怎麼做。
妺喜笑了笑:“腦子還沒糊塗,分析的不錯,可是,你知道黃皮燈籠的封印怎麼解除嗎?據我所知,從古至今,黃皮燈籠攝魂千百次,但是被從裏麵解救出來的魂魄,絕無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