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這番話問話,六叔卻是就此沉默了下來,望著他那佝僂的背影,我忽然感覺眼前這個步履蹣跚的老人讓人有點覺得可憐,雖然他並不值得。
足足沉默了許久,六叔這才緩緩對著我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我所做的那些事,更看不起守墓人這個工作,我也沒有什麼資格說這個話,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帽子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們的主人,我們守護著它們,保護著它們,同時也在保護著我們自己。”
聽到六叔的這番話,我卻是不由微微一愣,因為他說守護著帽子山的一草一木我還能理解,但保護我們自己又從何說起呢?
就在我正感到有些疑惑的時候,六叔卻是忽然轉過頭來,如死人般慘白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鄭重之色。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中微微留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但隨即,他便再次輕聲開口說道。
“不可否認的是,正如你看不起我那樣,我也同樣看不起你,有時候甚至會冒出直接弄死你算了的念頭。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安然渡過十八歲那個劫,我所做的一切,你可以不認同,甚至可以厭惡我,可你要相信,我做的這些事情絕不會害了你,因為,你已經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聽到六叔的這番話,我卻是就此沉默了下來,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跟我說這些,但我卻隱隱感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相信他說的這些話是真的,因為除了我以外,再沒有人願意來帽子山上當什麼破守墓人了,但我卻不認同也無法接受他所做的一切,哪怕他是真的為我好,我也無法接受,特別是在蘇惜水的那件事上。
我自認為,自己算不上是什麼好人,我有著大多數人都有的缺點,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勇敢,也懦弱,我善良,也自私,但我卻有一個底線。
我知道,自己所謂的底線不光在六叔的眼中,也許在很多人的眼中都是愚蠢且可笑的,但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心裏暗自發誓,即便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也要自己看得起自己,絕不做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事情。
我承認,我想女人,甚至做夢都在想,我很想有那麼一個女人跟我組成一個隻有在夢中才能夢到的家,但我寧願自己像六叔一樣孤獨終老,守著一座大山自己把自己給折磨的變態而又古怪,也不願意傷害像蘇惜水那樣的女孩,我,真的做不到。
越想,我的心裏就越是難受,因為最近真的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有的事情我甚至明明知道對自己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可是我依舊不願意去做那些讓自己看不起的事情。
山上的路,很是難走,深一腳淺一腳的,就好像我的人生一般,有時候我真的想讓自己做一個壞人,拋棄掉小花那個掃把星,用令人不齒的手段霸占蘇惜水,讓她永遠的留下來陪我,可我做不到,實在做不到。
就在我正想著自己的心事之時,六叔卻是忽然在一個小山坡前麵停了下來,然後對著我揮了揮手開口說道。
“東西拿過來,擺上。”
說著,六叔便悄悄對我做了個手勢,示意將血食拿出三分之一來。
看到六叔的這番舉動,我卻是不由感到十分的疑惑,因為眼前的這小山坡看起來實在是太平常無奇了,到處都是雜草,別說墳墓了,連個墳包都沒有,為什麼要在這裏擺放血食啊?
雖然心中奇怪歸奇怪,但我還是按照六叔的指示將三分之一的血食擺在了地上,因為誰知道他是在拜哪路邪神呢。
當我將血食和一些祭祀用品擺在地上之後,六叔卻是忽然二話不說就將我摁在了地上,同時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恭敬態度輕聲開口說道。
“小家夥兒不懂事,還請不要見怪,以後他會繼承我的衣缽和責任,接下來的幾十年裏希望大家能按照約定和平相處。”
聽到六叔的這番話,不用六叔使眼色,我便立刻拜了又拜,這無關氣結,隻是因為有些東西可以不信,但卻絕對不可以不敬。
然而就在我正彎腰祭拜的時候,原本看似尋常無奇的小山坡卻是忽然劇烈的晃動了起來,地上的砂石土粒瞬間便飛速的滑落了下來。
而當泥土滑落下來的同時,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洞穴便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乍一看上去,這小山坡就好似一個巨型的馬蜂窩一般,上麵到處都是讓人看到頭皮發麻的洞眼。
而當那密密麻麻的洞眼露出來之時,數道灰蒙蒙的煙霧便瞬間從中冒出,接著,一道腥臭的氣息便瞬間迎麵襲來。
在聞到那腥臭刺鼻的氣味之後,我立刻便感覺自己好似受到什麼化學武器襲擊一般,不但腦袋都開始暈暈乎乎的,甚至都已經開始有些呼吸困難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便連忙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因為我知道這腥臭的氣體絕對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如果吸入過多的話,我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然而就在我剛把手給伸出來的時候,一旁的六叔卻是忽然伸手摁在了我的肩膀之上,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亂動。
一看六叔這番舉動,我卻是不由微微一愣,因為這腥臭的氣體很明顯是有毒的,他不讓我跑也就算了,為什麼連鼻子都不讓我捂住呢?
雖然心中奇怪歸奇怪,但當我看到六叔與我一樣,也整個人都被那腥臭的氣體給熏得是臉色發青卻依舊沒有任何要捂住自己口鼻的意思之後,無奈之下,我隻好放棄了捂住口鼻的舉動。
六叔這個人雖然很不是東西,但在這些邪門的事情上麵,有了前車之鑒的我明白還是要聽對方的。
因為沒有捂住口鼻的緣故,那些腥臭的氣體可以肆無忌憚的鑽進我的口鼻之中,那刺鼻的味道熏得我直犯惡心。
但除了惡心想吐之外,更讓我難以忍受的是自己的腦袋已經開始越來越暈了,如果不是有六叔在摁著我的肩膀,我幾乎都快要站不穩了。
下意識地,我便轉目向著六叔望了過去,想要問問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啊?再待下去我就算不掛掉,也會生病的。
但麵對著我詢問的目光,六叔不但根本沒有任何要搭理我的意思,反而還氣定神閑的站在一旁,並有手死死的摁住我的肩膀,防止我一個忍受不住撒腿就跑。
雖然我心中的確有這個想法,但因為腦袋發昏,雙腿發軟的緣故,我就算是想跑,也沒有這個力氣,所以無奈之下,我隻好咬牙強撐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腥臭的氣體之中站了多久的時間,我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軟成一根麵條了,如果沒有六叔撐著,我幾乎就要癱軟在地上了。
然而就在我正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六叔卻是忽然拿起自己手中的拐杖用力向著地麵之上猛的一砸。
接著,我便隻感覺自己腳下的石塊猛的一晃,六叔一改之前恭敬的態度,語氣之中隱隱帶有一絲怒意的開口威脅道。
“夠了吧?別忘了接下來幾十年你們可是要跟他共事的,你現在這麼整他,當將來他坐上了我的位子,他雖然沒有膽量壞了先輩所留下的契約,但會不會給你們暗地裏使絆子可誰都說不準,你已經跟它們鬥了那麼多年了,該不會傻到連我們守墓人也要得罪吧?”
我不知道六叔是在跟誰說話,但當他話音落地之後,沒過多久,那腥臭的氣體便開始慢慢消散掉了。
而地上所擺放著的動物屍體,其上麵的血液也好似憑空蒸發掉了一般,再也見不到哪怕一丁點的血跡,就連原本很是新鮮的肉質,也變得跟個牛肉幹一般,
當空中的腥臭之味完全散掉之後,六叔這才換回以前的語氣極為冷淡的開口說道。
“多謝。”
說著,六叔便連拖帶拽的拉著我離開了,因為本就有些頭暈的緣故,再加上六叔拉扯的動作實在是太粗暴了,一點也不知道照顧我這個病人,所以沒走多大一會兒,我就感覺有些惡心想吐。
然而就在我正想彎腰嘔吐的時候,六叔卻是忽然揮起自己手中的拐杖便向著我的後背狠狠的砸了過來。
砰~
隨著一道低沉的聲音猛然響起,我便感覺自己的後背猛的一疼,接著,我便下意識地開口想要罵人。
妹的,我既沒招你又沒惹你,好端端的幹嘛要揍我啊?
然而就在我正想不顧忌諱開口大罵的時候,六叔卻是忽然開口對著我問道。
“好點沒?”
聽到六叔的這番話,我卻是不由微微一愣,因為被六叔砸了一下之後,我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舒服上了不少。
然而就在我正感到疑惑的時候,六叔卻是用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語氣對著我開口罵道。
“沒用的東西,這就支撐不住了?我看接下來那倆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