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第一次沒有對鍾碧青的話言聽計從,他隻是沉著眼睛看著我,輕聲說道:“丫頭,大舅舅知道我的法力不及你,但是我不在你的身邊,總是不放心的。”
這句話似乎有兩層意思,一來,他並不放心我,二來,他更不放心的,可能是沈君恪。
我含著淚對著大舅舅笑了笑,“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其實去那種危險的地方,帶著李一樂是一個很不明智的選擇,但是她給我的理由卻也讓我無法反駁,我們五個人手拉著手,我沉著眼喝道:“靈符引路。”
轉眼間,我們五個人一起到了虛化界,這裏是一片霧沉沉的白,以前這種白總是會讓我覺得窒息,但是這一次,最為不適應的成了小白,他在我的耳邊輕聲問道:“阿彩,這裏和地府是不是差不多?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大舅舅在旁邊大聲的說了句:“反正人死都會去那個地方的,有什麼關係?”
“衛星。”
衛星從符袋裏麵跑了出來,“主子,我來給你們引路。”
我們當下決定先直接去那個將軍府裏找到鬼奴,衛星認路的本事很強,我們繞了一會之後,就到了將軍府的後門,鬼奴指了指裏麵,“我上次回來之前跟鬼奴說好的,你一定會下去找她,到時候我們裏應外合,逼這個將軍帶我們去見城主。”
我從符袋裏找到鬼奴的協議,“鬼奴何在?”
那道符紙立刻滿布著血紅,慘淡的血色將符紙染紅,衛星見狀,驚訝的問道:“主子,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眼神一冷,“鬼奴出事了。”我以靈符探索鬼奴現在所處的位置,轉頭看著沈君恪。
沈君恪向我點頭示意了一下,我帶著李一樂和小白,沈君恪則和大舅舅從另一個方向繞進去,其實到了這裏,衛星基本上是廢的,和李一樂水平也差不多。
我們四人,我們用的是身魂合一法,這種方法雖然可以免除被虛化界控製法力,但卻危險得多,一旦我們出了意外,身體也再也回不去陽間了。所以,我們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行事。
沈君恪走了之後,小白臉色這才好點,我轉頭看了他一眼,“現在有人幫我們的忙,我們最少可以少承擔些風險了,你不知道感恩,還一個勁的給人臉色看,你是怕他看不出來我們知道了些什麼麼?”
小白不在意的說道:“誰讓我這個人向來都不會偽裝,誠實本分得很,不像某些人口蜜腹劍,阿彩,有的人錯一次是無辜,錯兩次就是自找沒趣。你千萬不要犯這種低級錯誤,尤其是像你這樣道行高深的人。”
我無奈的朝著小白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拉著李一樂朝著裏麵走去。
小白突然走到李一樂的旁邊,問道:“小妹妹,你的膽子真的有這麼大麼?你不怕?連我都沒有把握的事情,你居然也敢跟著來淌這趟混水?”
李一樂轉頭看著小白笑了笑,“大師盡管放心,我不會拖累你們的。阿彩給了我一些符紙,關鍵的時候我懂得怎麼用它們來自保。”
小白有些接不下去了,隻得訕訕的跟在我們身後,按著符紙的指引,我們三人蹲在牆角處,那裏站著不少的陰兵,而從我們這個角度看過去,能夠看到大舅舅和沈君恪現在也正在盯著那些陰兵,陰兵的數量很多,如果我們要對付,一時半會可能有些困難,但是就怕他們一會叫喊,會引來更多的人。
沈君恪給我做了一個手勢,我低頭看著我手上的白玉鐲,其實要在虛化城使用這種天生帶著陰氣的法器,我心裏很沒底,再加上,就算有白玉鐲,也難保那些人不會喊出聲。大舅舅則在沈君恪的背後給我另外做了一個手勢,我微微一怔。
就連沈君恪也怔住了,大舅舅的意思是,既然已經來了,不如直接除去虛化界,不要讓這裏的人繼續在外麵為患。
其實對我來說,虛化界隻是另外一個猛鬼墳,猛鬼墳裏麵的怨靈隻是因為不想再投胎轉世,但是他們也隻能這一輩子都困在那個地方,離開不得,所以,和地府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隻要他們不會惹事,地府的人也由著他們。
虛化界也是一樣,他們隻是不想投胎,但是卻用了另外一種劃地為王的姿態立於三界以外,所以,才會受到排擠,之前他們或許還不敢太過囂張的與三界為敵,後來發生的那些事,難道是因為他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成熟到足以讓他們胡作妄為,與世人為敵?
我們的身份隻是陰陽師,這裏的事情根本就輪不到我們管,對我們來說,有些逾矩的嫌疑,如果這麼輕易的與虛化界為敵,就算沒有人可以對我們置評些什麼,但傳出去,對陰陽師的名聲絕對有損。大舅舅並非一個衝動的人,或許隻是單純的覺得,有這麼一個三界以外的地方存在,是不合理的。
就在我猶豫間,沈君恪突然彈了一個響指,一團青色的火焰出現於他的指間。他將掌心往下輕輕一拍,地麵竄出許多的手將那些陰兵猛的地下往地底下拖了去,所有的動作都快得在眨眼之間。而這時我也才發現,剛才就在我遲疑間,有一隊陰兵正朝著我們走了過來,當時的沈君恪應該是情急之下做的,而這個法術……我見過!
我有些驚訝的抬頭看著沈君恪,而他隻是匆匆的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整個過程都像是剛才沒事發生過什麼似的,小白很想問我點什麼,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並非好的時機。
我們打開那道門,朝著地下走了去,一路上,全都是陰靈在用力的拍著門,“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我們放輕腳步聲往深處走去,一條黑色的溪水從我們腳邊流過去,沈君恪小心的拉著我,將我拉向他的右邊,“千萬不要碰到這些水。”
我沒拒絕沈君恪突如其來的關心,更沒想過要問清楚這黑色的到底是什麼水,我隻是下意識的聯想到,在地府看到的那條淌著火的水。莫非,正是因為虛化界想要成為新的地府,所以,就連這裏的東西,也要弄得和地府一樣?
李一樂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條小溪,突然朝著我問道:“阿彩,這裏麵是什麼水?為什麼你們看起來好像有些緊張?”
這個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隻能轉頭看著沈君恪,沈君恪輕聲說道:“這個也隻是我的猜想,其實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傳說,真正的忘川河水是黑色的,是因為這裏麵聚集著數不盡陰靈的怨氣,在轉世投胎前,都會在裏麵洗一下身子,算是洗盡前塵往事。
忘川水,已經有無數年的曆史,經過了這麼多怨氣的彙集,自然陰氣很重,所以,千萬不能沾上了,否則,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李一樂喃喃自語的說道:“阿彩,我見到過這種顏色的水。”
我微怔:“一樂,你說什麼?”
李一樂這次很肯定的看著我,說道:“阿彩,我見過這種顏色的水,是在校長的家裏!”
我也很想知道李一樂為什麼會去校長的家裏,現在也不是要弄清楚這件事的合適時機,還有,我也沒有時間去考慮,李一樂在校長家看到的,和這裏的會不會是同樣的水,要知道,忘川水並不能見陽。
沈君恪對著我輕聲說道:“到了。”
我也感覺到了,裏麵的陰氣很重,沈君恪眼神沉著的看著我:“阿彩,自己小心。”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一樂,跟緊些。”
我將符袋掏了出來,“水金花,利用符袋給我使勁的吸食。”
“是,主子!”
符袋雖然是天生帶著陰氣的法器,在這種地方應該是和衛星一樣使不出法力的,但是剛才我試過白玉鐲,雖然靈氣很低,可是對付這裏的低級陰靈應該不成問題。“靈符,列陣!”
隨著靈符出去,我和沈君恪一起朝著裏麵衝了進去,我從腰間取下桃木劍,沈君恪卻總是有意無意的擋在我的麵前,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就算我已經有了歐陽霓裳全部的法力,他仍然會站在一個可以保護我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他的秘密,我的心裏,會因為這麼一點小小的舉動,而感動一輩子的。怪不得,很多女人都說,情願糊裏糊塗的活著,至少可以催眠自己,告訴自己,他還很愛自己,這樣,就不會辛苦,還會偶爾有滿足的幸福。
何必……
出現在我麵前的場景,讓我呼吸頓停,鬼奴被人綁在一個鐵架上,以黑色的鏈子纏身,上麵閃著劈裏啪啦做響的電光,身上已經血跡斑斑。有個人正手持著黑色的鐵鞭正一鞭一鞭的往她的身上抽去。
旁邊有個人冷冷的說道:“老老實實交待到底是什麼人派你進來的,就可以免去這每日一千鞭的苦刑,我告訴你,這可是千年怨氣積聚而成的鬼繩,每一鞭都可以吸食你的鬼氣,就算你有再高的修為,也頂不住幾天的。看你長得如花似玉的,隻要你現在肯老實交待,本將軍還可以納你為妾,今生你都可以高床軟枕,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