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家人很惋惜,向即將死去的章妙晴表示,等他們找到附近的村莊,就立即帶人過來救她的兒子。
章妙晴看見她兒子左腿上鮮血淋漓,還在不停地滲出鮮血,作為一個雜誌社的小編,她清楚的知道,這種傷口如果不立即止血包紮,傷者很可能會因失血過多而死,所以她求另一家人先帶著她兒子離開。
但人總是自私的,有誰會願意救一個飯桌上認識的人,而將自己的女兒拋棄在荒野?或許隻是暫時性的,但卻有著無窮的風險,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誰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山村?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正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另一家人滿嘴承諾著絕對會盡快帶人回來,他們無視掉章妙晴的哀求聲,互相攙扶著,在黃昏下漸行漸遠,原地僅留下血染的殘骸以及章妙晴一家人。
荒郊裏僅剩一人在啜泣,即將死去的章妙晴那一刻恨極了這家人,她覺得,如果不是這家人一同擠在車上,如果不是這家人的女兒誤打誤撞推了檔,他們的車也不可能會翻,更不可能全家都葬送在這秦嶺荒野中。
原本章妙晴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死去,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下半身已經麻木了,在緩緩地緩緩地流出鮮血,染紅大地,她趴在車窗,無力地伸出手望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看著她兒子的血液逐漸流幹,將地麵侵染成詭異的暗紅,視線才漸漸模糊,帶著滿腔的怨念而亡。
後續,也許另一家人帶著村民找到了章妙晴一家的屍體,也許沒有,這又有什麼重要的?章妙晴已經死了,她的丈夫和兒子也早已逝去了,她滿腔的怨念不可能平息。
於是她化作了怨靈,緊追著這家人的氣息來到長安,她發誓要殺掉這一家三口,讓他們到地獄陪伴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故事到這兒就算結束了,女鬼漂浮在原地,身上的怨氣濃鬱無比,我卻滿是疑惑,問道:“我記得一個星期前,這破小區的怨煞之氣就已經很濃了,你難道不是一個星期前來這兒的?”
“我是一個星期前來的。”女鬼如實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在一個星期前就殺掉這家人,非要等這麼久還不動手?”
倒不是我希望這女鬼盡早動手,而是我真挺納悶,一般厲鬼索命都是趕早不趕晚,哪有仇人在眼前不動手的道理?你看看邊臨街那鬼胎,人家多敬業,二話不說鑽妓女肚子裏,第二天就開始折騰。
女鬼咬牙切齒道:“不是我不想殺,可我沒有那個能力,雖然我現在變成厲鬼了,但是卻沒辦法觸碰到實物,更沒辦法直接殺他們……我隻能用以前在雜誌社裏偶然看見的魘術法子,來對這一家人報仇。”
說到這,女鬼慘白色的臉龐閃過一絲血煞,她猙獰道:“這樣也好,我要讓他們永遠在夢中為那件事自責,在噩夢裏死去!”
我差不多理解,為什麼女鬼現在分明是厲鬼,但卻沒法直接索命,她雖然是出車禍橫死的,但卻是自家駕駛失誤的緣故,死在荒郊野嶺,即便死前怨氣濃重,死後也沒有足夠的怨煞作為支持,能勉強施展這種魘術已經是極限了。
原本高高興興的五一旅遊變成全家橫死,的確是有夠淒慘,我有心安慰女鬼幾句,但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鼓勵她去報仇?又或者勸她去幽冥界找丈夫和兒子?這不是傷口上撒鹽麼?
另外,按女鬼所言,這一家人固然做得不對,但當時的場景大多數人恐怕都會那麼選擇,一個是你的至親一個是陌生人,應該救誰,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這種事無關對錯,沒有誰是錯的,但也沒有誰做對。該怎麼說?這應該就叫做道德怪圈吧,從人類的思維模式上來看就是個悖論,就像我出車禍的那天晚上,司機沒有超速,我也沒隨便闖紅燈,但還是掛的那麼慘……
想到這,我無奈的翻翻白眼,反正我又不是地獄的判官,這種事還是留給地府審理吧,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這女鬼帶去幽冥界,別讓她真用魘術把這一家人全給殺了。
我咳嗽兩聲,向女鬼道:“這事也不能全怪這家人,你要報複可以,但殺人就有些過火了,讓他們做了這幾天噩夢懺悔懺悔也差不多了吧。”
“懺悔?懺悔能頂的上我兒子一條命嗎?!”女鬼情緒異常激烈,她身上煞氣濃鬱,有喪失理智的傾向:“不要阻止我報仇!要不然……不然……”
女鬼的聲音像是突然卡帶的複讀機一樣,隨著一聲聲呢喃,身上的怨氣也節節增高,我心知不妙,急忙取出青冥鏡朝女鬼頭上拍去,結果卻被女鬼躲了開,女鬼身上的怨煞徒然增強了不止一倍,她雖然失去了理智,卻也沒和我死磕,轉身就朝臥室裏熟睡的兩人衝去。
我心頭一驚,急忙掏出索魂牌跟了上去。
這女鬼怕是快入煞了!她剛才之所以能爆發出那麼迅猛的速度,極可能是在自燃靈魂,先前聽林平凡說過,剛剛死亡的怨靈想要躲避陰差索命,都會自燃靈魂一段時間,以保持在沒有經曆頭七時的行動力,自燃靈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也僅有強烈的怨念和凶煞才能做到。
凡事有回報就有代價,正如人類超越極限,但卻很可能引起肌肉拉傷一樣,自燃靈魂可比那危險得多,很可能會導致魂體殘缺,輕則虛弱一段時日,重則導致魂飛魄散。
一般來講,自燃靈魂在鬼魂之間都是個禁忌的招數,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用。就連幽冥鬼火裏,也有一個鬼術是以燃燒靈魂為代價的,威力無窮,名曰紅蓮業火。
這些都是題外話,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已經衝進臥室,正巧看見滿身煞氣的女鬼鑽進了一男一女身子中間,沒錯!就是鑽到兩人之間,沒有挨到床鋪,卻憑空消失了,我知道這貨肯定是進到了夢境裏麵,有時候我真搞不懂這女鬼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又會魘術又能控製夢境,難不成還會是傳說中的魘女?
所謂的魘,是一種很厲害的惡鬼,人死之時處於極大的憤怒、仇恨和恐懼之中,死後怨恨不散,有些怨力強的能生成厲鬼,而有的則可化為惡魘。
民間有九魔一魘的說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個魔,也不一定形成一個魘,而九個魔的凶厲,也比不上一個魘。魘之所以難成形,主要因其生成需要苛刻的外界條件,首先必須是人員大規模的慘死,才能保證足夠的怨念凝聚不散,而且死者屍體必須原樣保存,不能有腐爛和風幹,也沒經過其他處理,凶靈才能附到自己的身體上形成魘。
過去,隻有遭到大屠殺或者瘟疫的地方,且荒蕪多年,才有可能形成惡魘。
而魘女就是惡魘的其中一種,傳說可以隨意穿梭人的夢境之中,在夢中殺人的一種惡靈。比如西方電影中猛鬼街裏的弗萊迪,其實就是魘的一種。
哥們我也就是這麼一猜,甩甩頭便不再瞎想,雖然女鬼能穿梭於夢境,和魘女看起來有點關係,但魘那玩意,厲害的沒邊了,這個戰五渣女鬼又怎麼可能是魘女?
“有點棘手啊,早知道剛才就不該托大,直接把她掄暈了交給陰兵多省事。”
眼見女鬼鑽進兩人的夢裏,我隻能站在床頭,看著熟睡中的一男一女空著急,現在能有啥辦法?哥們我又不會入夢的法子,難不成要用青冥鏡把這倆人掄醒?
說起青冥鏡,我幡然醒悟,攥著鏡子就朝裏輸入靈力,這種關頭,興許青冥鏡的青光能起到些作用。
隨著靈力灌注,青冥鏡散發出幽蘭色的柔和青光,我把青銅鏡麵對準床頭,讓青光照耀著熟睡中的二人,隻見光芒一閃間,將兩個人印堂上的一絲黑氣逼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道陰冷的血煞被青光逼出,女鬼也驚呼一聲顯出了身形。
雖然不知道青冥鏡這是個什麼原理,但奏效就是好事,我上前,一把抓住渾身煞氣的女鬼,不容分辨的用索魂牌一勾,頓時女鬼雙眼化作了茫然,飄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了。
索魂牌乃是黑白無常、陰差索命的法寶,物如其名,有勾魂索命的能耐,更何況這女鬼也比我弱的多,被我灌注靈力的索魂牌勾住,便是被鎖住生魂,沒了反抗的能力。
事情結束的挺簡單……簡單到讓我一時間有些感歎,這女鬼可憐是可憐,但我也不能真讓她殺了這一家子,如果這一家人是什麼窮凶極惡的殺人犯,我或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女鬼報了仇再抓她,但這世上哪來那麼多殺人的案子?大多還是分不清理還亂的道德問題。
這種事,還是交給地府去審判,哥們我就是個普通的鬼魂,也沒什麼資格去評論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