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睜開睡眼,微微昂頭望著抱著自己的人,仿佛多年來一直生活在美好的夢境。想他從小無依靠,雖頂著公子的頭銜過的還不如得寵的下人崽子。瓢潑大雨下他蜷縮在牲口棚裏,大雪紛飛裏他哀求煮飯大嬸靠著灶台過夜。在他對任何奇跡都不報有希望的時候,她一襲白衣翩然而至。那一刻,他真的認為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禱告派仙女將他帶走的。一切都像戲文裏的一樣,他跟她走了,安心的走。過著以前做夢都不曾想過的瘋狂生活,錦衣玉食應有盡有,無上的寵愛更是讓他昏頭。他懷疑過,因懷疑抗拒過忤逆過,可她都不在乎一如既往的付出。這次她是否還會包容他的行為?他的夢要醒了嗎?
明眸中首次蒙上了憂愁,青絲無依靠地散落在手臂間,緊繃的柳肩露出點點懼意,雙臂勒的熊腰越來越近生怕一鬆手掉落無底懸崖。不想回去,真的不想……
紫淵剛剛從夢中醒來,察覺到他的異樣。“冷了嗎?”
心虛地小腦瓜在懷中蹭了幾下,輕輕回了聲:“沒~”將小臉放在她胸前,細細聆聽心髒跳動的聲音。“邪雅!我犯了大錯,你會不會原諒我?”
“嗯!”紫淵敷衍著欲會周公下棋。
“那我要是與其他女人合夥坑你呢?”憐兒緊張的切入正題,兩眼唰唰地盯著她要答案。
隨著憐兒突然起身,紫淵瞬時驚醒。“啊?……你勾結別人不大可能,你最多就是胡思亂想。”熊掌象征地拍下光潔的額頭,討厭不讓我睡回龍覺。
睡不著索性起床去站朝班。拉開門,院中筆直地跪著兩個人。兩人的架勢和屋內人剛才一番沒頭尾的話,讓紫淵隱隱感覺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手掌翻轉將門緊緊地扣在身後,眼神不住地在兩人之間移動,她不敢確定昨晚那杯安神茶與今日事的關聯。
“咳咳咳!”紫淵輕咳三聲邁大步從兩人身邊通過,正常去站朝班。一路上,感覺很不對卻有說不出來所以然。在金殿外麵轉了幾圈,徑直走開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隨著山呼朝拜,紫睿穩坐龍椅之上。龍目掃過一幹臣等,心中納悶:明明看到小妹奔著金殿來的,怎麼不見人呢?
大臣們偷偷抬頭看她,龍眉微皺,龍顏可不太悅啊!小心為好,都不出聲。
王鏞一甩雞毛撣子,“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柳丞相出列上前一步俯首道:“稟聖上,多年來攝政王南征北戰平定霞侯奪得江瀾立下了罕世奇功,一統界域指日可待。然而數年交戰,國力爭強卻不可避免女兒戰死沙場臣民增長緩慢,霞侯與江瀾與我朝地域文化大相逕庭,實難融合。臣建議,在風俗文化上應多下功夫使兩地真正歸我紫紗所有。”頓了頓,抬頭巡視龍顏頻頻認可繼續道:“說到此,臣不得不提及一人。王爺此次歸來,隨軍押回一名男子名喚柳棉。據微臣了解,此人正是江瀾第一美男王爺元覽。此人自小潛伏在我朝,伺機而動未果,返回國後,興風作浪危害我朝安定。現江瀾在天威下已歸於曆史,此人更是不可留。臣呈上奏折一份,內有理由必除此人。請聖上預覽。”
王鏞趕忙加快小碎步,雙手接過來收好。
紫睿點頭道:“愛卿此言有理,不愧為忠臣表率。列為臣工如都能像丞相一樣憂國憂民,何愁我朝不強,人民不安康?但愛卿有所不知啊!皇妹為了我朝千秋萬代,已與昨夜將餘孽元覽賜死。可見,攝政王並無徇私之情。”
皇上親自辟謠,眾臣豈肯放過拍龍屁的機會。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紫睿在一片恭維中急匆匆地回到上書房,王鏞緊隨其後。紫睿一揮手將所有人擋在門外,隻身進屋看見小妹正對著朝珠發愣。自以為做好一切準備迎接小妹的雷霆之怒時,麵對沉默的她一時竟然如此無措。紫睿盡量放慢腳步從她麵前走過,能順利通過攔路虎不禁詫異。
“我今天感到莫名的不安,昨夜發生什麼事了?我一路走來沒看到禦林軍呢!”紫淵把玩著朝珠,欣賞著平時不在意的款式。
該來的躲不了!紫睿不易察覺地苦笑,“昨夜我已將元覽賜死,今天等你興師問罪。家醜不外揚,我讓她們撤了。”
半響後,紫淵竟然笑了笑:“昨夜行動,除了紅葉瓏旭外,還有誰配合你了?”輕描淡寫的態度,一度讓紫睿懷疑小妹是不是被刺激過度。
“那杯茶……他事前並不知情。”紫睿知道她真正在乎的是什麼,正如當年蘇家滿門抄斬的原因。背叛是可怕的!
紫淵起身伸展僵直的腰,撩袍雙膝跪地,“多謝皇姐為微臣著想!臣妹忽感身體不適,先行告退。”說罷,一陣風吹過,人早已沒了蹤影。
唉!隨她去吧!紫睿無奈地低頭沉思驟然發現禦案上多了一個大印,此印很是眼熟。拿起大印,露出熟悉的筆跡赫然入目四個大字:功高鎮主。嶄新的印戳,使紫睿心痛。原來一切皆為試探,殺元覽之心她早已有之。
碰一聲,紫睿頹廢地靠在座椅上凝視散落在門外的朝珠。
“皇上不好了!皇上不好了!”王鏞急急地跑了進來,進門磕個四腳朝天。極其別致地彙報,讓紫睿起身查看。“小妹怎麼了?”
“王爺~王爺~!王……王爺,將十隻虎符被王爺插在軍機處的公案上,王~王爺不知所蹤。”王鏞斷斷續續地跟蹤報道。
什麼?紫睿大驚,“擺駕,攝政王府。”
未及龍攆落穩,紫睿已經下車。顧不得龍顏威儀,大吼道:“紫淵你給我出來。”
珍妃得到侍衛稟報慌忙出來見駕,“臣妾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
紫睿一愣,“行了!別來這些虛頭八腦的,讓她出來見我。”轉身一下坐在圈椅內。
“呃~!王爺回京後,還沒回府內。現在八成在西郊那裏呢!”珍妃小心翼翼地答道。
西郊王府?對啊!王鏞說過的,氣糊塗了!“你好生休息,朕先走了。”
珍妃福身請安,告別來也怒匆匆,去也怒匆匆的天子。
紫睿來到西郊,直奔主院而來。剛一進院便看見兩塊木頭直直地立在院中,屋內傳來嗚咽的哭聲。紫睿明白,那男子是誰。
紫睿輕咳兩聲,成功引起她們的主意。“自家主子失蹤,你們難道就知道在此傻跪?”
失蹤?兩人大驚對視不可思議,“什麼?!”
“屬下先行告退!”
“屬下先行告退!”
紫睿隻覺兩個影子閃了一下眼前人就都不見了,看來有比自己更急的人!
主上不見了!天綸教幾百年來從沒有發生過的事,偏偏讓她們攤上了。兩座王府的侍衛全部出動,一霎那遍布京城的每個角落。
瓏旭派人分別潛入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在暗中仔細找尋紫淵,同時皇宮死牢,刑部大牢,宗人府大牢京城中大小刑房逐一拜訪。連皇陵都去了,還是沒有。
紅葉更是聯係了月壇京城分壇,大小商鋪,妓院賭場,翻了個遍沒有。
正當兩人懊惱不已時,天地靈光突閃,兩人迅速帶著各自人馬朝一個方向使勁。
東郊外有個亂墳崗,一般很少有人會去那兒。就連鬼節也沒有今日熱鬧,兩座王府加起來近萬人一同擁到此地。要不是有暗號,幾乎動起手來。
認清來人,兩人並肩戰鬥在墳地裏。四下望去,別說是人影就連鬼影都沒有。
瓏旭心裏越來越沒底,“這可怎麼辦呢?找不到主子,如何交差?”
紅葉歎氣道:“交差?我們不如借一方寶地,自裁算了。”
“稟壇主,沒見過主上。”
“稟護法,沒找到主上。”
…………
…………
…………
瓏旭一掌拍在樹幹上,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紅葉不禁納悶:按理說,京城裏認識主上的人可是不少!怎麼可能都沒看見呢?難道說……?“快!回府。”不由分說,一把抓著瓏旭就往回趕。
王府內,憐兒哭的傷心,紫睿等得鬧心,藍玉若有所思地順著山路來到後山。山還是那個山,樹還是那棵樹,她的人在哪裏?當他思緒滿天飛時,紫淵從身後抱住了他。“玉兒悄悄上山會情娘呢!”
她突然地現身,嚇了藍玉一大跳。不禁口吃:“主~主人,您您您您……”
“慢點說,別咬了舌頭。”紫淵好笑地看著他,才一天不見就想成這樣?!
“您您一直都在這嗎?大家找翻天了~”藍玉含著眼淚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紫淵抱著大枕頭沒心肺地說著。許久沒見回音,“害你擔心了!以後不會了。”經曆風雨終於聽見說人話了。
藍玉輕輕點頭:“主上以後打算怎麼辦?”鬧成這樣,看你怎麼收場?
“我打算,辭去所有職務找個安樂窩抱著你們了此殘生。”紫淵煞有介事地說。
盡管知道這話不是真的,藍玉還是害羞地點點頭。“好!”粗茶淡飯也不錯!
“我帶你們沿街乞討。”紫淵憧憬著打砸搶的日子。“我一天沒吃了,能施舍點吃的嗎?”現場版即興排練。
“咯咯咯……奴這就去給您傳膳。”甜蜜總是短暫的,他已經習慣。
紫淵閃到他麵前,“哪能讓大廚走下去的?小的背您去廚房。”說罷不由分說地將他掛在背上,“你邊做我邊吃,我給你嚐鹹淡。”
“皇姐回去了沒?”
“嗯!剛走,護法和壇主還沒回來。”
“把所有能吃的都藏起來,不給她們吃飯。”紫淵壞心眼的克扣軍糧。
藍玉無奈地照做,“主上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上朝呢!”
紫淵擺擺手,將他打橫抱在懷中。“我離任了,以後都不上朝不參政了。用餘下的時間,彌補你們可好?”
藍玉開心地點頭稱好,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得到答案後,掛在窗欞上的影子飛身離去。紫淵眼角綻開大大的笑意……
“什麼?她真是這樣說的?”聽了侍衛的報告,紫睿拍案而起。作為一位王爺,她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難道,一切都如母皇當年所料,小妹要反?不會的!不會的!紫睿自我安慰著,她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