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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格雷西的大床上,他很有紳士風度地打了地鋪,我的左邊是被大雪鋪滿的落地窗,右邊是閉著眼睛入睡的格雷西。
壁爐的溫暖強度比暖氣還給力,躺了沒一會就覺得全身暖了起來,格雷西的被子又軟又輕,卻非常的溫暖,也沒有什麼味道,隻有很清新的舒服感。
我睡意漸濃,看格雷西也閉著眼睛呼吸平緩,於是我艱難地伸手關燈,輕輕的一聲“啪”,房間陷入昏暗,隻有壁爐發出的火光微微溫暖著整個房間。
我閉上眼,緩緩進入睡眠。
…………………………
“啊!”一聲驚呼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猛地彈起來,轉頭發現格雷西正坐著大喘氣。
“格雷西……”我有些擔心,輕聲喊他,他被我的聲音一驚,又是一下輕顫,轉頭看向我。
“Marina!”光線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他聲音中的驚訝和喜悅。
隨即一陣勁風吹來,我就感覺到一個懷抱將我包圍,周圍都是格雷西身上溫暖又舒服的味道。
“格雷西!”我大驚,趕緊尖叫推開他。
被我的尖叫和不地道的英語刺激到,格雷西似乎也清醒了過來,他趕忙放開我,伸手去開燈。
燈光驟亮,我眯起眼漸漸適應亮度,過了幾秒鍾,才發現坐在床邊的格雷西狼狽至極。
他滿臉都是冷汗,雙眼有細微的血絲,穿著的居家衣服都被背後的冷汗濕透,暗金色的發絲狼狽地粘在額頭,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樣子。
他在我眼中一直是充滿紳士風度,彬彬有禮,溫和謙遜而又成熟穩重的一個人,此時卻這麼讓人心疼得脆弱。
“Sorry……”他不知如何組織語言,隻好一味重複道歉。
“我要去洗個澡。”他所幸轉身去浴室衝澡,洗去一身冷汗,也緩解了我們之間的尷尬。
我心中的不安隨著他洗澡的節奏緩緩平息,我縮進被子,等待著他的出來。
沒過多久他換了一套衣服從浴室出來,見我直瞪瞪地看著他,他微微地上揚了唇角,看起來又是平時那個溫和的男人。
“剛才嚇到你了吧,不好意思,繼續睡吧。”他眯起眼,躺了下來。
“嗯……那我關燈了。”我伸手去關燈,他卻驀地開口。
“別關燈,一關燈我就會夢到Marina。”我沉默,收回手,不知如何作答。
“晚安。”他輕輕低語,閉上眼,沒了聲響。
隻是他低沉磁性的聲音一直環繞在我耳邊,怪不得我下來的時候他房間的燈亮著,他卻睡眼朦朧。
我悄悄地看他,他金色的頭發在潔白的枕頭映襯下閃耀著如太陽般的光,修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他如海般湛藍的眼瞳,輕輕覆蓋在白皙柔和的臉上。
他給我的感覺一直是溫和而又充滿生機的人,他每年都要去旅遊,在小別墅裏充當領袖一般的存在,照顧我,紳士風範,就像是極其完美的一個存在。
隻是我忘了他也是如此深情,深情得脆弱。
在他今年去西藏的時候,遇到了我,而我看到了他飄渺悠遠的目光,遙遙望著晴朗無雲的天際,遙遙望著他已失去的Marina。
那樣深邃而又迷茫的目光,那樣比天還藍的瞳孔,一直在我腦中環繞,我閉上眼,仿佛他就坐在我眼前,遙望天際,默默懷念。
他靠著信仰走出痛苦困境,然而失去了光明,又愛又恨的一切又會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腦中生根發芽。
格雷西在我腦中的形象漸漸立體了起來,從單獨的一個形,緩緩變成一個人。
這樣的感覺,是我從未在別人身上體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