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依依已經轉移到了重症病房裏。
她們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安依依,身上插滿了管子,旁邊的櫃子上擺放著心率測試儀,起伏的綠色線條就如同死神鐮刀劃下的痕跡,牽動著每個人的心。
脆弱的安依依,此時麵色平靜,昏暗的燈光讓她的蒼白臉色透出層次清晰的陰影。
“醫生說她身體虛弱,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醒,等天亮了,我們先回趟學校看看情況吧。”蘇曉提議。
“現在先休息一下。”左梓青指指立在旁邊的白色長椅,不知它見證過多少生離死別。
三人靠在長椅上,閉著眼睛,走廊上明晃晃的燈光隔著眼皮透進眼裏,是一片橙紅。
均勻的呼吸聲在靜謐的醫院走廊裏譜成一曲沉重的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但彼此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三個人的心思都蓄滿擔憂,指向一個人——那就是安依依。
這漫長的夜不知是如何挨過的。
天微亮時,不知誰先睜開眼,吐了口氣。其他兩個人也睜開眼,從椅子上站起來。三人一對視,便心知肚明大家都是一夜未睡。而那眼下的烏青就是最好的證明。
醫院還是靜悄悄的,隻有護士站還亮著瓷白的光。
她們三人出了醫院大門,新鮮的空氣一下鑽進鼻子,很是舒服,但舒適隻是片刻的,心裏還是一片渾濁。
天還蒙蒙亮,天邊泛出一線橙黃的光,就像水彩不小心擦上去的,模糊不清卻又是實實在在的痕跡。三人坐在出租車上,前麵的道路一片坦蕩,正好能看見遠處的太陽一點一點的鑽出來。先是冒個頭,再緩緩上升,被地平線攔腰截斷,最後用力一掙,一個齊整的蛋黃蹦了出來。
“多久沒看到過日出了。”蘇曉這句話並不是個問句,而是一種感歎。
“多美好的一天,可惜……”沈臨夏頓了頓,終究是沒有說下去。
“我們今天能完整的看到日出,這說明是個好兆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左梓青拍拍沈臨夏的膝蓋,堅定的衝她點點頭。
到了學校,都沒顧得上喘口氣,三人直奔教室而去。
時間還早,教室空蕩蕩的。一派沉寂引來了三人的睡意。
在後排隨便找個位子趴在桌上眯會兒,這一睡就不知過去了多久。
沈臨夏是被周圍的喧鬧聲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抬起頭,茫然的環顧四周。
“你……你怎麼在這兒?你有選這個課?”沈臨夏一臉驚異的望著麵前放大的雷剛的臉。
雷剛縮回腦袋,抬起一隻手扶著下巴,理直氣壯的說:“沒有啊。”
“沒有你跑來幹嘛?”沈臨夏不理解的瞪著他。
“湊熱鬧!”雷剛拽了旁邊的人一把,林洛川一個躡蹴就順勢坐在椅子上。
“你也來……湊熱鬧?”沈臨夏有些遲疑的問。
“準確來說我是陪他來湊熱鬧的。”林洛川無奈的攤攤手。
受這邊動靜的影響,左梓青和蘇曉也相繼抬起腦袋:“咦,選這門課的人原來這麼多?”
沈臨夏聽了這話才認真看了看周圍,還真是,教室都擠滿人了。
“放心,大家都沒這麼好學。”雷剛漫不經心的開口。
沈臨夏的臉僵了僵,翻著白眼問:“莫非都是湊熱鬧的?”
“算你聰明了一回,答對了。”
沈臨夏歎了口氣,不再做聲。看看教室裏的擁擠不堪,再想想獨自躺在醫院的安依依,沈臨夏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來了,難過二字已占滿了她的心髒。
見三人刹時都沉默了,雷剛和林洛川都覺得挺奇怪。雷剛神經大條,沒仔細觀察三人,但林洛川細心的注意到了她們臉上濃濃的疲倦。
“你們昨晚沒休息好?”林洛川試著開口。
“還好,謝謝關心。”蘇曉見其他二人沒有回答的意思,便兀自疏離客套的回了林洛川的話。
林洛川自然看懂了目前的形勢,於是他也沉默下來,閉口不言了。
這塊地方突然安靜了,和喧鬧嘈雜的教室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有隻言片語傳進他們的耳朵。是大家的揣測。
“誒,你不是號稱在各個係都有朋友嗎?你認識那個叫安依依的人嗎?”
“沒聽說過。”
“切,還說自己的朋友遍布四方,你吹牛的吧?”這聲音有些嘲笑的意味了。
“朋友遍布四方是沒錯,但是我不可能人人都得認識吧?”這人冷靜的反駁道,聲音也是冷冷的,似乎是有些不屑,“這安依依真的是太低調了……”
“你們說那論壇上的帖子是真的還是假的啊?”又有一個新的聲音摻進談話隊伍裏。
“誰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這可是毀自己名譽的事情,擱你,你會幹嗎?”冷冷的聲音這回變得輕快了些,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額……”聲音遲疑了一會兒,又響起了:“那會不會是有人討厭這個叫安依依的,故意發的帖子,想搞臭她的名聲?”
“嗯……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可能這個安依依平時也就不怎麼樣吧?是她自己不檢點也說不定哦?哈哈……”
“哈哈……”
幾道聲音笑成一團。
沈臨夏聽得怒火中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她很為安依依不值,自己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還要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背負這莫須有的罪名,實在是太可恨了!
沈臨夏的手攥得緊緊的,她很想告訴大家,安依依不是那樣的人,雖然自己與她不過是幾麵之緣,但是直覺告訴自己,安依依是個好女孩,她現在正孤苦無依的躺在病床上,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她才是受害者!
還好,不一會兒上課鈴響了。教室裏的氣氛一下變得格外緊張,大家都閉緊嘴巴,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門口,不知道那受全校“矚目”的老師會不會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門口始終不見人影。教室開始騷動起來,大家紛紛猜測,那位老師是不是不敢來了?
就在大家的耐心快要用盡的時候,就在大家即將失望的時候,就在大家準備撤退的時候,“禽獸老師”的身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