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房裏等了片刻,葉青等來的是道童稟報李治與武媚正在三清大殿上香祈福的消息。
媚娘下朝了?葉青心裏一熱,拉起焚情就去了大殿。
大殿之中香火嫋繞、清音磐磐,兩名清秀的小道童持著玉錐輕輕敲擊著玉磐與金鈴,一大群宮女內侍低眉垂目安靜規矩的站在大殿兩旁,與葉青熟識的劉公公也在其中。
莊嚴肅穆的場景讓葉青也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三清金身前的兩隻蒲團之上,李治與武媚兩人正各自手捧三支點燃的長香對著三清金身跪拜,而在兩人身後,竟然還跟著韓國夫人武順母女,殿門口還站著唇紅齒白的明崇儼,一對目光直直的落在正在跪拜的武媚的背影上,目光中隱藏著絲絲跳躍的火焰。
葉青目光一掃,便把三清大殿裏的情景盡收眼底。
輕輕咳嗽一聲,葉青豎起單掌微笑著從三清金身後繞了出來,焚情不耐煩與這麼多的外人打交道,自己回了葉青房間。
“哎呀,師…國師,為何昨夜晚宴未見國師身影?可把朕給急壞了,朕還以為國師又回仙界去了呢。”
李治樂嗬嗬的在武媚與武順母女攙扶下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向著葉青走了兩步,恭敬的彎腰行了個禮。
武媚三女也跟著對著葉青福身行禮:“國師安好!”
武媚偷偷的抬眼看了葉青一眼,與葉青清澈的目光正好對上。葉青從武媚的這一眼裏看出了欣喜,也看出了蒙蒙的水霧,但武媚隨即垂下美目,表情又恢複了十成的平靜。
葉青還禮笑道:“昨夜偶遇鬼魅作亂,本人來不及留言告之,所幸大戰一夜降伏鬼魅,所以今晨才歸,還望聖上莫怪。”
葉青一邊說一邊偷眼觀察著站在殿門口的明崇儼,但明崇儼自見葉青出現之後,就垂首肅立,與周圍的宮女內侍一般化作了呆立的雕像,葉青從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的反應與破綻。
難道千年老鬼真不是他禦使的?
李治一聽有鬼,竟然精神大振,轉頭對著殿下一揮手,“你等退下,明大夫請上前。”
待眾宮女內侍退到殿外,明崇儼走進身邊後,李治又對葉青笑道:“國師,明大夫是韓國夫人為朕引薦的人才,一手道術出神入化,能禦使鬼神買來千裏之外西域的西瓜,還能隔著地窖厚門貼符製止內裏的奏樂宮人,殊為神奇。因此朕特召其入閣供奉,願其能為國師相助一臂之力!”[新唐書.明崇儼傳:崇儼書桃木為二符,剚室上,樂即止;四月,帝憶瓜,崇儼索百錢,須臾以瓜獻。]
明崇儼文雅的向葉青行了一禮,卻讓葉青心中一陣厭惡,礙著李治的麵子,葉青隻好淡淡的回了個禮。
但唐高宗李治卻好象對明崇儼非常喜歡,竟然令他隨侍身旁,而且都是笑語相向,葉青也不明白這是為何。
葉青對李治笑道:“兩月過去,不知聖上龍體可好?風疾可還發作?”
李治哈哈大笑,“全托師…國師神丹洪福,朕之身體已然大好,經過尚藥局禦醫與太醫署孫真人多次診斷,朕之風疾已是徹底根除。”
葉青笑道:“恭喜聖上!但不知聖上丹爐中所煉……”
李治忽的對葉青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其為明大夫所獻丹方,乃是強身健體之丹,朕曾命人試用,效果甚好……”
葉青懂了,那一爐煉的,全是春藥!
不過自古帝王後妃成群,服用春藥也是平常,葉青不明白為什麼一副小小的春藥也能讓李治親自動手來專門煉製?
就在這時,李治拉著葉青走了兩步,壓低聲音笑道:“師傅,朕吃了明大夫獻上丹藥後,已讓媚娘懷上了足月身孕,可朕其他的妃嬪們卻依然未有動靜,因此朕還得繼續服用此丹。”
葉青豎掌笑道:“恭喜聖上!”
葉青再次明白了,當初武媚令孫思邈隱瞞自己懷孕之事,僅是為了繼續執掌朝政推行新政,可後來葉青東征高句麗一走就是兩月,其間正好遇上明崇儼向李治獻上春藥丹方,想來武媚正是借此機會公開了自己懷孕之事,好讓李治與韓國夫人母女不會懷疑自己與葉青之間有任何關係,卻也讓李治充分的相信了明崇儼春藥的效力。
孫思邈在這件事情上扮演了武媚同黨的角色,為武媚隱瞞了一個月的孕期,以他在醫術上崇高的地位與武媚手裏執掌的大權相結合,李治絕對會深信不疑,其餘的禦醫也絕對不敢反駁。這樣一來,武媚肚子裏的太平公主就與葉青不會有絲毫的聯係,而一直懷疑兩人之間有私情的韓國夫人母女也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可明崇儼為什麼要為李治獻上春藥丹方?而李治為什麼又想靠著春藥讓其他女人懷上身孕?
難道李治的病已經破壞了他的生育能力?
葉青前後一想,覺得自己的這項猜測有很大的可能性,如果不是自己與武媚有了夫妻之實,或許武媚也會與其他的妃嬪一樣肚子扁平,就如同韓國夫人母女一樣。
這麼說來,武媚肚子裏的太平公主真是自己的骨肉?
葉青這下是要自己恭喜自己了,臉上頓時笑開了花,看在李治的眼裏,就好象葉青在衷心的為自己又有了一位兒女感到高興一般。
葉青準備下午有時間就去孫思邈那裏去轉一轉,一來打聽一下李治的身體狀況,二來也可以對孫思邈暗示一下感激。
李治與武媚的晨祈完畢,李治帶著一眾宮女內侍去了丹方關心他的那一爐春藥,又把明崇儼也叫了進去;而武媚則與韓國夫人母女帶著一群貼身宮女登上了三清觀大殿二層的皇家休息區等待李治。
那裏葉青也很少上去,因為葉青見客一般都是在偏殿。
眾目睽睽之下,葉青不好上去與武媚相見,也懶得去管丹房裏的李治,回了房的焚情一定是在睡覺,自己煉的“聚靈丹”也要等上兩個時辰才能收丹,一時間到好象空閑下來了。
想起紫霞要自己進月盒商量處理千年老鬼的事情,葉青也是微微有些奇怪,難道這隻老鬼還有許多用處不成?葉青感覺這一次自己回來幾乎就成了十萬個為什麼,滿腦子都是疑問句,等著自己去慢慢的探詢真相。
不如就趁現在有空進去看看,反正也沒人敢管自己這個神仙。
葉青獨自來到幽靜的偏殿,讓月靈開了門,進入了盒中世界。
經過昨晚紫霞與月靈的笛聲與歌舞洗滌之後,盒中世界裏的景物再次呈現了逐漸的變化——一道彩虹橋從入口處橫跨碧海,直直的連通到了中央高峰之處,而以前光禿禿的中央高峰與十座懸空浮島則被遍地開滿了的紫色花朵包裹了起來,每一朵紫花都有一人大小,就好象一座座紫色的蓮台,除了中心的花蕊比蓮心小、顏色不同外,幾乎就與傳說中觀音南海蓮池裏的蓮台沒什麼區別。
而在彩虹橋下的碧海之上,一朵大小如船的紫花托著一團黑色的朦朧光暈緩緩漂浮,那團光暈猶如擁有生命一樣,忽收忽縮,忽明忽暗,好象是在進行著悠長的呼吸。
葉青忍著頭暈小心翼翼的趴在寬大的彩虹橋邊,望著正下方的那團黑色光暈對月靈問道:“靈兒,這是什麼東西?怎麼看上去那麼邪惡?”
月靈站在葉青身邊垂眼望著光暈答道:“這就是當初武媚喂公子服下毒酒,卻被寶盒吸收後生成的又一位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