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的路程倒是挺遠，也許是因為步行的關係，加上到了各處都要謹言慎行，有些地方甚至要低著頭慢速走過去，而且還要回避各位貴人的轎輦，所以就耽誤了很長時間。
甚至從小院到宮門口的路程，都沒有從宮門口到那位貴妃的寢宮來的長。
鳳清歌感覺自己小腿肚子都已經快走酸了，終於才算是看到了宮門的位置。
“鳳姑娘，小的就隻能帶您到這兒了，前麵是我不能走的位置，所以隻能靠你自己。”
帶路的是個公公，話說的畢恭畢敬的，伸手指了指不遠處那輝煌的宮門，眼中帶著些許抱歉。
“好的，謝謝你了。”
鳳清歌點了點頭，伸手從袖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荷包。
那是前一天晚上沈從文讓他準備的，裏麵放的都是些碎銀子，就是為了給各處打點用的。
說是不管是誰，隻要是跟她有過接觸的下人，都需要給點錢，算是個意思。
因為宮裏要求很多，不允許帶丫鬟仆人進入，所以鳳清歌就這麼孤身一人，荷包也就隻能自己揣著了。
第一次幹這打賞人的事兒，鳳清歌多少心裏還有點忐忑，不過對方卻是老油條了，立刻坦然接過，鞠躬道謝，然後轉身走了。
鳳清歌看著那人離開的身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丟人，然後扭頭朝著剛才那人指的方向去了。
宮殿畢竟是宮殿，倒是相當的輝煌，這一路走過來，各個門都宏偉的很，這位貴妃也不例外。
走到宮門附近的時候就有個小丫鬟，一路小跑的追了過來，幾步到她麵前才換了步伐，低著頭跟她問好。
“鳳小姐您好，娘娘已經等您多時了，請您隨奴婢來。”
那丫鬟倒是十分懂規矩，雙手往小腹處一放，說完了還亮了下自己腰間的牌子，確定是這錦花宮的人。
鳳清歌點頭，一路跟上，左拐右拐的又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終於是到了。
淺紫色的紗帳，一層接著一層，往裏走了三四個門之後，才終於到了有能坐著的地方。
謹記著沈從文給自己叮囑的，鳳清歌沒坐下，隻是淡定的站在旁邊，一直聽到那麵前最大的一麵紗簾後麵有響動，才微微抬了抬眼，卻也沒有抬頭。
“你怎麼站在這？坐下啊，你我之間不就不用講究這些禮數，沒用的，都是些庸俗的東西，天天看著都煩了。”
一個聲音十分年輕的女人從那後麵走了出來，鳳清歌有些驚訝，還以為貴妃會是年紀較大的那種半老徐娘，卻沒想是個年紀輕輕，長得俏麗活潑，笑起來如皓月當空的小姑娘。
聽她頗有幾分活潑的語氣，鳳清歌更是驚訝，這實在與自己想的是有些差距。
“我已經聽說了，聽說你是失憶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所以你也不知道我是誰了，對不對？”
蘇嬌嬌上下打量了一遍鳳清歌，見她滿眼都是迷茫，不由長長的歎了口氣，看來傳聞都屬實，她的確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的，民女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眼下唯獨還記得的隻有最近兩個月發生的事，其餘的……”
“你算什麼民女啊，別胡說八道，你可是先皇親封的郡主，在我這說說也就算了，要是出去千萬不能這麼說，否則會被人抓住把柄的。”
蘇嬌嬌聽完這話立馬就是一愣，接著很快反應過來，趕緊朝她解釋。
見她如此激動不似作假，鳳清歌心裏倒是一陣安心，至少這人不是壞人，是真心為自己好的。
“我記住了，謝謝……娘娘。”
鳳清歌對這些稱呼還是十分別扭，不知為什麼，其他大部分的事情對於她來說都是信手拈來的，就算記憶沒有了，從前查賬也絲毫沒覺得哪裏有什麼阻礙，可偏偏就是這稱呼和禮儀上，明明從前應該是做過無數次的，可現在卻半點都不記得，不管怎麼教，總是有種太複雜記不住的感覺。
“說了你跟我不用拘謹，反正……對了，聽說墨景玄失蹤了？”
蘇嬌嬌本來還想說以墨景玄的性格保護著你，應該是不會讓你與這些人有什麼接觸的，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話到嘴邊，才突然想起之前聽到的另一個說法。
“墨景玄……”
鳳清歌咬了咬嘴唇，一邊重複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邊陷入了沉思。
“……你不會是連他都忘了吧，好吧，對不起，我也不是非要提這些，隻是你們從前經曆了那麼多，你把他忘了，我確實有一些驚訝。”
蘇嬌嬌這次是真吃驚了，本想著就算是鳳清歌失憶了，墨景玄也會在身邊，又怎麼可能會讓她忘記？
難不成他們是遭遇了什麼意外？在那場意外裏，墨景玄失蹤而鳳清歌失憶嗎？
“確實是不記得這個人了，不過前一段時間我有見到他，他和你說的不太一樣，我身邊的人都說想不起來是為了我好，忘了也好，可是……”
鳳清歌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的攥成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話說得清楚些，卻還是忍不住有些顫抖。
對於那個男人，隻要稍稍想起，就會覺得心髒抽痛，眼淚像是不受控製一般的往外掉。
“誰告訴你的，忘了也好？你都見到他了？你們從前可是十分相愛的，當初我還十分羨慕……”
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蘇嬌嬌眼中閃過一抹自嘲。
如果鳳清歌和墨景玄也就這麼走散了，那她可能真的就不會再相信男女之間有真正的愛情了。
畢竟她與墨景玄之間的愛情，就是自己對感情唯一的期望和期待了。
從前覺得自己也很幸福，也是這萬千在情感中沉浮的人中，相對幸運的那一個，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所謂的人不就是這樣？
在不同的位置，說不同的話，在意的事情也不一樣，側重點自然不同，從前墨成凱是皇子，她蘇嬌嬌就是唯一的妃子，也沒有什麼權利紛爭，自然不用考慮什麼平衡與否。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他是皇上，他要考慮朝堂之間權力的爭鬥和平衡，要考慮臣子的想法，也要考慮其他妃子背後的勢力，要想的事情太多。
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絕對是個妄想了。
隻是就算做不到這樣，眼下那個從前救自己於水火的天之驕子，那個神仙一般存在的身影，如今恐怕連最基本的愛意都無法給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