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與死神賽跑的戰鬥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鬆懈,所有的人都在為了最後的勝利而努力,包括此刻在夢境中的鳳清歌自己。
原以為,自己對身體上的所有感知都將失去,鳳清歌還以為自己隻能在夢境中被動的等待著救援,卻沒有想到就在沈從文開始給自己熏藥的第五天,身體上卻起了反應,並且同時在她自己的夢境中也有所感知。
先是一陣沒來由的,沒有任何征兆的暈眩,接著便是有些遙遠,卻又熟悉的聲音傳來。
鳳清歌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想知道出聲的人是誰,一睜眼當場楞在了原地,這裏……這裏不是自己小時候住的孤兒院嗎?
她怎麼會在這兒,為何?
“聽說了嗎?今天有人來做慈善活動,要給咱們孤兒院捐錢,院長讓咱們都把臉洗幹淨,穿上那套衣服出去見人呢,據說電視台的都會來要給拍照的。”
旁邊床位的小孩子,正朝著另一位竊竊私語的討論著今天孤兒院的熱鬧,鳳清歌迷茫的坐在床邊,看著那兩個孩子,她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看得見自己,但這一幕好像很熟悉。
“你還站在這兒?再不去洗臉,一會兒院長媽媽是要打你的,你難道還想挨打嗎?”
說話的是另外一側的小姑娘,叫小雪,她印象很深,是她在孤兒院最好的朋友。
小雪拉著還在發愣的她直接跳下了床,然後衝到了洗手間那邊,擰開水龍頭幫她洗臉。
冷水碰到臉頰的那一刻,二哥似乎是終於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場景,她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那時候自己大概有記憶,也就不過五六歲時,當時孤兒院正好趕上有一個人跑來做慈善,可能是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所以還特意請了電視台的人來。
其他的因為年代久遠,都忘的差不多了,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個做慈善的人,看上去就很有錢,來跟他一起做慈善的還有那人的幾個兒子女兒,那兒子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她已經記不住那人的長相,但卻依舊記得那個小男孩,似乎不太高興。
麵對這種場景,一動不動的像塊木頭一樣,任由別人指揮著做任何事情,到後來配合電視台錄視頻的時候,他負責給孤兒院的孩子們施粥,也是一副麵無表情,眼神中沒有半點光亮的模樣。
看上去就很壓抑,鳳清歌當時還想要不自己去逗逗那小哥哥開心,但卻始終沒有那個勇氣。
捏了捏自己口袋裏僅剩的兩塊糖,想了想他們這群有錢人家的少爺,想必也不缺這兩塊糖吧,於是便放棄了。
從小沒有被真正愛過的人,是很難學會怎麼愛別人的。
鳳清歌便是這樣的存在,若不是後來這一次的穿越,遇見了墨景玄,鳳清歌自問,這輩子自己恐怕都學不會怎麼愛別人了。
跟著鬧哄哄的一幫人,一起到了孤兒院的前麵,正好是趕上那小哥哥施粥的時候。
遠遠的,便看到那個記憶當中還有些許印象的小男孩,依舊是像記憶中一樣,他垂著頭,麵無表情的站在一個巨大的鍋後麵,此刻嘴唇緊抿,看不清楚整張臉,卻能從他明顯消瘦的下巴上,看出這孩子很瘦,十七八歲,個子卻不矮,長得白白淨淨的,一看就知道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
因為院長媽媽有提前交代過,所有的孩子都很乖的排成一字,一個一個的排隊去領那富豪給孤兒院捐獻的東西
這會兒正是中午,吃飯前的時候。
鳳清歌也順著大家的腳步,去拿了一個盤子和一個杯子了。
到了那小男孩麵前,眼見著他緊抿著嘴唇,垂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像個機器人一樣,每當有一個碗遞過來,他便給人盛一勺粥。
從始至終沒有說過話,也沒有與任何人有眼神交流,看著便覺得無比陰森,卻又可憐。
如果說從前不懂,現在鳳清歌看到這一幕,卻感覺無比理解。
經曆了太多事情,她知道每個人的人生看上去其實都是很好的,隻有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痛苦,就像眼前這個小哥哥,也許他……
鳳清歌拿著碗排著隊,到了那小男孩麵前,心裏還正在想著,卻在看清楚那小男孩兒臉的時候,當即愣在了原地,連碗都忘了舉起來了。
因為身高差的關係,鳳清歌很輕易的便從自己的視角,看清了那張擋在帽子下麵的臉。
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邃立體的線條,一雙上揚的鳳眼,薄唇正如刀鋒般緊密。
這不是墨景玄?
鳳清歌感覺自己腦子嗡了一下,一瞬間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對了,自己還在夢境之中,所以……這是夢?
是因為自己還在夢境之中,下意識的把那個記憶中的人與墨景玄聯係到一起了嗎?想想看,他們倆,倒也真的挺像的,都不苟言笑,都出身豪門世家。
施粥的小男孩,恐怕也是沒想到,居然有人站在他麵前,半天都不把碗舉起來,心下有些疑惑,便抬眼朝著那人看了過去。
於是正好對視上了鳳清歌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此刻正眼神複雜的盯著自己,看著那充滿憐憫的表情,明顯對自己充滿好奇,卻又帶著別著其他複雜情愫的眼神,仿佛是一陣清風,拂過了原本純淨的水麵,又像是一根蔥白一般纖細的手指,撥動了一直靜止的琴弦。
這一時刻,四目相對,兩人心裏都是說不出的感覺。
“幹嘛呀?幹嘛呀?怎麼還不走啊?”
身後有小朋友終於等不及了,開始催促,聽見嘈雜的吵鬧聲,二哥才回過神,猛的一搖頭,然後舉起自己的碗,朝著那小男孩遞了過去。
小男孩一直沒有表情的臉,卻仿佛在這一刻融化了。
臉上那堅硬的,冰冷的麵具,瞬間碎裂掉一般,雖然隻是幾不可查的弧度,但鳳清歌卻看到他眼神中透出的一抹笑意。
他在對她笑,不是幻覺,是真的在對她笑。
“我叫鳳清歌。”
鳳清歌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就被身後推搡著的小姑娘給推到一邊去了。
很快,這場活動結束了。
接下來是記者對那富豪的個人采訪,為了足夠真實,也要在孤兒院內部進行,畢竟孤兒院的院長也要出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