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覺得父皇壽比南山，壽與天齊，根本不需要考慮兒臣的問題，這天下都將是父皇一人的。”
這話便是個人都知道，是冠冕堂皇的說辭了，皇帝自然心裏也清楚，無奈的搖頭卻還要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我今天就拋開身份，正想跟你好好交心說幾句，不想聽你這些冠冕堂皇的東西，你趕緊給我收一收。”
皇帝說的拍了拍自己的床榻，示意再靠近一些。
而墨成凱則是帶著些惶恐的，慢慢朝著皇帝靠近，眼神裏明顯還有不可置信。
當然這些也都隻是他演出來的假象，眼看著皇帝已經信了，他又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露出任何一點點破綻呢？
自然是要做戲做全套，演戲演到底了。
“兒臣，兒臣……”
“不要跟我自稱兒臣，今天我就是你的父親，不是你的父皇，朕想聽聽你心裏到底對朕是怎麼看的？從前朕忽略了你那麼多年，你可曾有怨過朕？”
“……”
墨成凱是真沒有，更沒想到自己這個皇帝老爹居然能問出這種問題。
這聽著就不像是一個皇帝能問出來的話，這也太不清醒了。
在位這麼多年，他還相信這世上有真的感情？
本以為一切都是雙方心知肚明的一場戰役，可是皇帝這話一出口，倒讓墨成凱有些不知該如何做了。
“怎麼了？我就知道你是恨過朕的，其實朕也能夠理解，畢竟你也隻是個孩子……這朝朝上的許多彎彎繞繞，對於當初對你來說確實有些複雜了，你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請父王恕罪，兒臣斷然不敢如此去想，適才之所以猶豫，隻是在反省，而且是否有哪處做的讓父皇不滿意，才會讓父皇有此一問，絕對沒有對父皇的怨懟之心。”
“……你這孩子，都說了今天你我隻是普通的父子，沒有君臣之禮，沒有宗族規矩。”
看到墨成凱誠惶誠恐的下跪，皇帝眼中明顯是滿意的表情，同時又有些著急。
“是，兒臣……兒子受教了。”
墨成凱看上去是猶豫了再三才終於出口，緊張的一再朝著皇帝投去目光，眼神裏滿是畏懼。
“這朝堂之上除了能看見的明爭暗鬥之外，還有許多看不見的，而看不見的那些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一旦當了皇帝，有許多事情就不能隨你的心願了。”
皇上又繼續開口，一字一句說的十分真切，仿佛真的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在對自己的兒子諄諄教導。
“兒臣……可是若沒有後宮，便不會受任何牽製。”
墨成凱一句兒臣剛要出口，又被皇帝一記白眼擋了回去回去，趕緊改口。
“那同樣你也失去了能牽製他人的機會，世間萬物沒有絕對，當你失去一些的時候，自然會得到另外一些，當你在威脅他人之時，他人也可以威脅你，就是這個道理。”
皇帝對於墨成凱的說法，完全不屑一顧，他年輕時又何曾沒有這樣想過，可到最後也要被群臣逼著娶了那麼多妃子，甚至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名字，但卻明明白白的知道誰是誰家的女兒，而這家如今又有幾人在朝為官，分別坐在什麼位置。
朝堂之上，重要的就是製衡，無論是前後宮的平衡，還是各權臣之間的地位權利，通通逃不開平衡二字。
所以墨成凱此刻的想法，皇帝根本就沒放在心裏。
“兒……兒子受教。”
墨成凱沒多說，隻是依舊作揖行禮回複。
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卻是緊緊的攥成了拳頭，他眼中此刻仿佛浮現出蘇嬌嬌那張嬌嗔的臉。
自己監國之職已有許多時日，沒有回過家中，而蘇嬌嬌也一直被自己留在府中，以照顧新生孩兒為由留在宮外，算是作為自己的一個外援。
許久未見小嬌妻了，他倒真的是有些想念了。
“如今你年歲已到了，你的正妃也已經生了孩子，孩子平安落地，自然就沒有什麼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朕最擔心的便是這朝中錯綜複雜的勢力，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你沒有足夠的外戚為你撐腰，在妻子方麵也助力不足，就算朕現在把位置讓給你，恐怕你也坐不住。”
墨成凱還在心裏盤算著，要不要晚些時候請旨出宮，回去看看自己的妻子，下一秒，皇帝就開始給策劃其他側妃的位置該選誰了。
這事情提的實在突然，他也沒料到，最後話題的重點會落到這兒。
“兒臣——”
“朕知道你跟蘇嬌嬌的感情甚好，但推開一萬步講，就算你不是皇子，隻是普通的百姓，外麵三妻四妾也是常有之事，她也是大家出生的女兒，對於這事必然是能夠理解的，尤其是自打嫁你之時，這些事情想必她就做好了準備，朕看著吏部尚書的二女兒就不錯，是個知書達理的，之前也讓他們找了畫像來看，長得也眉清目秀，做你側妃倒是甚好。”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確了，那就是身為皇帝要給他指婚了，這次指的就是吏部尚書家的二女兒。
他身為眼下唯一一個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自然是娶誰家的女兒，都不可能被人說出點什麼。
“……父皇，兒臣尚且年幼，且幼子也剛剛出生，府上剛剛添人進口，加之父王如今身子不好，而且並不想大辦任何喜宴。”
墨成凱是確實答應過蘇嬌嬌，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眼下這個局麵，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本以為隻要熬到了自己的父皇死了，自己成功上位，成了那個萬人之上，無人再上的人，自然可以為了這點小事說了算，清空整個後宮隻為蘇嬌嬌一人也未嚐不可。
可如今，這又是怎麼突如其來的事呢？
雖然墨成凱能夠理解皇帝這麼做的原因，可是他並不太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蘇大學士如今就是你的嶽丈，無論你做什麼，他都一定第一個在背後支持你，而吏部尚書如果也在這樣的位置，有他們兩個聯手，對你的支持自然就不會少。”
“……”
墨成凱突然有些語塞，不知應該如何回應自己父皇的話。
理智告訴他，這時候就應該幹脆利落的答應，可心裏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在暗暗叫囂，絕對不能答應這門親事，否則嬌嬌日後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