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掌櫃的是個小老頭，從前每次鳳清歌來的時候都能準確無誤的撞上他在睡覺，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來的那麼多的覺，反正基本從接手這個當鋪開始，隻要看見他不是有顧客在接待，那就是在睡覺。
要是換成其他的店鋪，鳳清哥當然是不會接受當掌櫃的如此散漫的。
可眼下是個當鋪，倒還真的沒什麼所謂，畢竟當鋪這種地方從來都是上趕著不是買賣嗎，掌櫃的越是清閑反而價格就能壓得越低。
“這是……小東家嗎？您怎麼突然來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
那小老頭反應倒是挺快的，起身一溜煙兒的到了櫃台前麵，抬眼仔仔細細的對著鳳清歌打量了半天，最後才開口說出話來。
那話語裏明顯有點埋怨和局促的意味，但怎麼聽，都讓人覺得有點刻意。
“你少跟我裝了，我這段時間一直在都城，我不相信你沒收到消息，前幾天應該還有人來找你拿賬本的吧？”
鳳清歌才不吃他這一套，隨便他說什麼，巋然不動的認定他是在演戲。
“小東家，您上次差人來拿賬本，那都是幾天前了，我還以為你早就走了呢！”
說起來這當鋪掌櫃的都是唯一一個明目張膽的偷懶，但鳳清歌並不討厭的。
這原因也很簡單，一方麵是他負責的店鋪確實不需要殷勤的跑前跑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這小老頭，別看表麵上十分散漫，其實什麼事心裏都有數。
尤其是這兩年，鳳清歌不怎麼在都城但都城的大部分生意都是他在負責打理。
雖然各店都有自己的掌櫃，但他就相當於是這都城一帶的區域經理了，有一些什麼大事，通常其他幾個店的人都會來找他定奪。
這也是當初為什麼鳳清歌把人安排在當鋪的原因，這小老頭別看平時是個混不吝的，但其實心裏明鏡似的。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再加上難得的對自己很忠心，自然也就得到了重用。
“行了，我也就是來看看最近生意的。”
鳳清歌也並不在意他前麵那個刻意的討好，隻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示意他算了，搞這些寒暄的都沒有用。
“生意自然是還行的，托少東家的福隻是有幾個田莊，這兩年的產量不是很理想，尤其是都城城郊那個溫泉莊子，早些時候是種了一些水蜜桃的，這兩年產量逐漸下降，眼看著就基本沒什麼收入了。”
果不其然，跟從前一樣，無論問什麼問題，這老頭都能立刻給回答上來，而且還說的頭頭是道。
聽著他的回話，雖然不是什麼好消息，但鳳清歌滿意的很，點了點頭。
青蔥一般細長的手指敲擊著櫃台的台麵，發出有節奏的響聲，這是她正在思考的標誌性動作，熟悉的人都知道。
“您要是有什麼想說的就直接吩咐，小的隻要是能辦到的，定不負所托，竭盡全力的給您辦了。”
畢竟也是在商場混了許多年的老人了，又是當年能被鳳清歌一眼看上委以重任的，自然不是個尋常角色。
察言觀色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優秀，立刻就意識到這是有話要說，而且顯然此時也與他有著很大的關係。
“說起來，呂掌櫃你也在都城不少年頭了吧？”
鳳清歌假裝若有所思的模樣，微微皺眉朝著掌櫃的開口提問。
“這自然是的，小的在咱們的店鋪已經工作了二十餘年，從最早還隻是一個小脂粉鋪子開始，一直到現在，眼看著得德仁厚商號遍布各處，逐漸壯大，雖然還隻是做著掌櫃的，但這麼多年從未離開。”
很明顯鳳清歌這話一出，老掌櫃的也有些愣住，不過反應還是依舊很快，立刻就換上了剛才同款的殷勤嘴臉。
“說起來這麼多年，不管怎麼變動，你好像一直都在都城，沒怎麼離開過。”
鳳清歌一邊說話，一邊扭頭去看站在旁邊的墨景玄，畢竟是自己領人來的，可是半天了還在跟這掌櫃的兜圈子，沒聊到正題上。
生怕他會無聊，卻沒想到墨景玄已經自顧自的去看當鋪牆上貼著的那些小紙條了。
那些紙不是別的，正是當初鳳清歌接手的時候，讓掌櫃找人寫出來的，是一些基本的規則，
當時掌櫃的當然是不同意，畢竟當鋪這種行當從來都是看人下菜碟，不過在鳳清哥的堅持下，還是把這事給做了，而且也沒寫什麼太涉及行業內幕的，無非就是典當的物品，過了幾個月之後就可以由當鋪自行處理，以及立存的字據格式，還有收到物品種類之類的，算是個簡單的當鋪使用手冊了。
見墨景玄自顧自的找事幹，鳳清歌原本有點急躁的心，也慢慢沉穩下來，繼續跟掌櫃的周旋。
“少東家你說的對，畢竟我也一把老骨頭了，也有自己的家人，老東家當年體諒我成親比較早，加上家裏還有幼兒寡母要養，所以一直都讓我在城內工作，沒給我調到別處去過。”
掌櫃的這話說的相當圓滑，基本就是在告訴鳳清歌，自己這麼多年都在都城且是有苦衷的，絕不可能輕易被調離此處，不管有沒有其他人被調走，他是絕對不能動的。
“你別緊張，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你都已經在都城呆了這麼多年了，畢竟也這麼大年歲了，雖然現在咱們商號開始改革，大家都有被輪調出去的機會，但我仍然會特別照顧你的，畢竟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一個人。”
鳳清歌又不是個傻的，怎麼可能聽不出來他什麼意思，唇角微微勾了勾，並沒有再繼續糾結，也沒打算再施壓，而是選擇先給吃了一劑定心丸。
“少東家，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再怎麼也算是在德仁厚幹了這麼多年的人了，我的衷心自然是不用說的，您沒必要拿這些事試探我的。”
畢竟是個老掌櫃的加上又是少見的生意人中識字的，自然是多少帶點傲骨，尤其麵對鳳清歌這樣的小屁孩兒。
縱然承認這小孩有挺好的經商天賦，也不代表小老頭會輕易放下自己的傲氣。
“你別著急，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問問因為我前一段時間跟精銳鏢局也簽合作，主要就是他們負責內線運輸，和分店的貨源供應，咱們負責外線運輸和一些搭線，給他們提供一定的幫助，讓他們能夠更加順利的打開海外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