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難道你心裏沒有任何恐懼的地方?”
那聲音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笑聲裏帶著濃重的不屑和輕蔑,聽的人很不舒服,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墨景玄無從反駁。
曾經的確懷疑過,放清歌是不是來自於異族或者異國的間諜之類?否則怎麼會如此機靈聰明,又知道那麼多自己從未聽說過的事。
派人調查之後,結果卻顯示她從小就一直生活在侯府,除了被送到鄉下,別院養過幾次病之外,幾乎沒有離開過都城。
就算離開都城也隻是在都城邊上的別院裏麵休養,那時她年紀尚小,甚至連話都可能還說不清楚。
那一係列的發現,讓墨景玄更加對她好奇起來。
然而這種好奇維持的時間久了,墨景玄自己也覺得莫名的不安,尤其是每每站在窗邊看著她若有所思,愁眉苦臉的樣子。
自己跟她不在一個世界裏,也不知道她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甚至無能為力去幫著解決。
加上很長一段時間,自己對鳳清歌的好,都被她刻意的回避,甚至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那時候墨景玄甚至感覺,她可能是知道自己隨時可能離開,並不屬於這裏,才會盡可能與這裏人少些瓜葛。
這也自然就是他後來放棄的原因之一了,可是冷靜下來想一想,就算會離開又怎樣,自己陪著一起不就好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是個人都會害怕心愛的人離開自己,這有什麼不對的?”
墨景玄回答的理直氣壯,居然還順勢反問起對方來。
若是換作平日,墨景玄是絕不會有如此的反應,但麵對著那個聲音,墨景玄自己也說不明白,就是感覺什麼都可以隨便說,因為腦子裏有一個念頭,本來也根本瞞不過。
“所以,你現在還害怕嗎?”
那個聲音也沒有什麼太多反應,仿佛對於他這種反常的表現絲毫不為所動,沒有注意到似的。
“我不會讓她離開我身邊,放我走!”
墨景玄說不上到底自己是怎麼了,隻是在那一瞬間好像突然開了竅。
他似乎是明白了,那個聲音就是一直困著自己不讓自己離開的存在,而如今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論發生什麼事,都絕不會讓鳳清歌離開自己。
想起這段時間斷斷續續聽到的鳳清歌在自己耳邊哭泣的聲音,墨景玄再次感覺自己心急如焚,想立刻回到她身邊幫她解決所有問題。
“回去的路要你自己去找,望你能記得住你自己此刻的想法。”
那聲音說著似乎漸行漸遠了,然後漸漸的失去了動靜,無論墨景玄再怎麼追問,回答他的也都隻是一片靜寂。
周圍人就是一望無際的空曠,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時而有鳥鳴驚過,更顯得這裏無比安靜。
墨景玄在原地坐了許久,終於起身,四下看了一圈,選定了一個方向,一直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隻是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哪怕是徒勞無功的做點什麼,也絕不能就在這等著。
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這個奇幻的世界裏麵流連,墨景玄也早就習慣了,自己沒有知覺,也不被其他人感知的感覺。
可是朝著一個方向走了一段路,墨景玄卻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說不上到底是什麼,就是好像身體多了些久違的感知能力。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感覺到了口渴和疲憊,頭上的陽光也不像平時看到的那些虛幻場景一直存在著,而是慢慢夕陽西下,最後沉了下去。
此時此刻,坐在房間裏,對著島上先畫的地圖沉思的鳳清歌,餘光瞥到了他臉上變幻的表情,頓時猛地把手裏的東西一扔,直接站了起來。
墨景玄又有反應了,這一次是緊皺著眉頭,再看那雙手,居然也微微握拳,有了用力的跡象。
“你可以聽到我說話嗎?景玄?”
鳳清歌試探著開口,心裏其實沒抱什麼希望,可是手裏握著的他的手指卻輕微的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應自己的問題。
鳳清歌心思轉動,心裏百味雜陳。
他真的回應自己了。
如果說臨床上來講,這絕對就是即將蘇醒的征兆。
這一次墨景玄的反應沒有很巨大,既沒有發燒,也沒有什麼劇烈的情緒波動,隻是微微皺了皺眉手指動了幾下,又再次陷入沉睡。
但鳳清歌卻比之前幾次都還要激動,生生在他床邊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了沒多久,小蘭便端著洗漱的東西,敲門進來了。
雖說她現在已經不是丫鬟,但基本上之前做的事情,她也還是一直在做。
“小姐,您昨晚不是說要回房間去的嗎?怎麼又睡在這裏了?啊!”
小蘭念念叨叨的說話,她也早就習慣鳳清歌時而會睡在墨景玄房裏的事了。
之前有好多次自家小姐都是趴在王爺的床邊上睡著,自己來叫的時候,她還迷迷糊糊的。
一問就是昨晚想事想的太過入神直接睡著了,其實小蘭心裏清楚,鳳清歌隻是殷切的等著墨景玄醒來罷了。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一個如此尋常的早上,自己一如往常的推門進來,叫鳳清歌起床洗漱,抬眼看到的卻是墨景玄眼睛睜著,眼神無比溫柔的注視著床邊,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小身影的場景。
小蘭驚訝的差點把手裏的水盆扔到地上,墨景玄本來還想抬手,比個噤聲的手勢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鳳清歌被她的一聲驚叫驚醒,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坐起身來,還沒有反應過來。
“王,王爺他?”
“嗯?”
鳳清歌持續迷茫,這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著床上看過去,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當即愣在了原地。
粉嫩的小嘴唇,微微張著,眼睛瞪的老大,滿臉都是驚訝的表情。
“你……”
“是我。”
墨景玄聲音沙啞的過分,顯然是很沒有喝過水了。
他聲音無比堅定,雖然不大,但卻像是驚雷一般在鳳清歌的耳邊炸開。
“你醒了?我是在做夢嗎?”
鳳清歌激動的眼眶微紅,聲音都跟著不自覺顫抖起來。
長時間以來一直盼望的場景突然出現在眼前,她甚至有點懷疑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