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有些蒙蒙亮，鳳清歌手上忙碌個不停，也根本顧不上滿臉的淚水，隻動作麻利的在處理著他身上的傷。
天亮前，墨景玄就已經昏了過去，想來也是受了那麼重的傷，又跑了這麼遠，甚至還一路拖著自己，他能撐到淩晨，已經算是意誌力非常強大了。
他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句話，鳳清歌此刻依然感覺在耳邊不停回響。
如若日後我離開都城，你可願與我隨行。
如果說之前對墨景玄頗有些回避，甚至不想跟他有什麼太多牽扯，現在的鳳清歌就隻覺得自己追悔莫及。
在他閉上眼，無論自己怎麼叫喊都不在出聲的瞬間，鳳清歌真的感覺自己腦海中那根理智的弦崩斷了。
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要猶豫？分明應該早一點承認自己的心思，明明知道已經喜歡他很久了，卻隻是因為心裏那一點點的不確定，一直猶豫著不肯向前。
可是到了真正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從來沒有跟他有過任何美好的回憶，甚至不曾擁有過。
人生在世，長路漫漫，誰也不知道誰會變成什麼樣子，每個人都是善變的。
若是都寄希望於之日後，那當下呢？
他失去意識的之時，鳳清歌才意識到自己真正在意的其實根本不是他是不是欺騙自己，而是自己心裏那種不能被背叛，不能重蹈覆轍的不甘心在作祟罷了。
若是可以跟他在一起，哪怕隻有短短的幾日，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後悔和遺憾。
“我告訴你，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出任何事情，我一定會治好你！”
鳳清歌動作很利落，迅速的幫他拔掉了箭頭，然後在傷口上敷好藥草，又來回跑了好幾趟溪邊，把撕碎的裙子洗淨，幫他處理傷口，最後包紮。
這裏是荒郊野嶺，沒有縫合的工具，隻能采用最原始的按壓包紮，不過這也難不倒曾經擁有豐富經驗的軍醫，在野外遇見這種情況，她處理經驗是最豐富的，自然不用擔心。
全部都處理好之後，鳳清歌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嚴重，這才終於鬆了口氣，跌坐在地上。
墨景玄棱角分明的臉，顏色慘白，幾乎沒有半分血色，但好在除了失血過多，可能昏迷的時間久一點倒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大問題。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之後會不會發燒了，隻要傷口不發炎，破傷風不感染，就不會再有其他危險。
“我相信你一定能大難不死，有後福。”
鳳清歌聲音十分虛弱，瘋狂的緊張和情緒崩潰之後，帶來的就是幾乎虛脫般的無力。
此刻天已經大亮，太陽暖呼呼的照在身上，讓原本虛弱的人，終於感覺到一絲溫暖。
身側男人氣息逐漸平穩，鳳清歌也放下心來，意識一鬆懈，不知什麼時候眼皮就慢慢合了起來。
再睜開眼的時候，是被微涼的夜風叫醒的。
墨景玄還躺在邊上，始終一動不動，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閉著，如若不是還有呼吸，真就仿佛一尊雕像一樣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鳳清歌一個骨碌坐起身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頓時心涼了一半。
這也太燙了！
完了，他到底還是發燒了。
雖然早就料到有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但鳳清歌還是心裏慌張的要命，掙紮著站起來，準備去溪邊弄些水，用最原始的方式給他降溫。
然而剛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什麼都看不到，過了好幾秒才算是清醒過來。
鳳清歌也顧不上別的，趕緊跌跌撞撞又往記憶中有水的方向去了。
把帕子浸濕給他敷在額頭上，過一會兒熱了再換下一條，都熱了就去西邊再投一遍水，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多次，等到他終於有些退燒了，卻是又一次天亮了。
這一次鳳清歌醒來的時候，剛一睜眼絕對上了一張，放大的臉。
“啊！”
被突如其來的場景嚇了一跳，鳳清歌忍不住大叫出聲，身體像觸電一樣猛的想要坐起來，卻直接撞到了墨景玄的下巴上。
“你慢一點，痛嗎？”
“你怎麼樣？感覺如何？”
鳳清歌捂著自己被撞疼的鼻子也來不及呼痛，就上下打量他，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來。
“我感覺還好，這傷應該沒什麼大礙了，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我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還差點……”
“是我自願的，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不敢想，隻要你沒事就萬事大吉。”
墨景玄唇角微勾，語氣還是淡淡的，仿佛剛經曆過生死邊緣的人不是他一樣。
一雙深沉的眼眸中，溫柔都快要溢出來了。
雖然那會兒他沒有力氣回答鳳清歌的任何問題，甚至抬一根手指都費勁，但他的耳朵是好用的，完全能夠聽到鳳清歌自己自顧自念叨的聲音。
“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你給我睜開眼睛，我不同意你出事！”
語氣裏帶著哭腔，懇切的聲音，聽的墨景玄心裏抽痛。
“行了，先給我看看你的手，要是真的沒什麼大礙就趕緊回城區，也好找個厲害的大夫再給你看一眼。”
鳳清歌對自己的醫術還是絕對相信的，隻是這裏條件不足，墨景玄能靠自己的意誌力撐過來，絕對是上天保佑。
如果之後傷口還需要縫合，恐怕就不是沒有任何器械能解決的問題了。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尤其是趁他傷口沒有惡化，精神狀態好一些的時候，畢竟自己這個眼神天一旦黑了，連路都看不清，更別說方向了。
“為什麼你自己的傷口都不知道處理？”
墨景玄心疼的捉住她伸過來想要檢查傷口的手，那上麵紅了一大片都是擦傷，胳膊上也有若隱若現的傷痕，看來都是在夜裏來回奔跑時受的傷，看上去還不輕。
而且明顯就沒有被處理過，胳膊上還帶著泥點子，傷口處已經紅腫，明顯更嚴重了。
“我這兩天都在照顧你，哪有閑心管這些，反正也死不了……”
鳳清歌被他一說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細密的小傷口，頓時苦笑一聲，忍不住感慨，卻突然感覺身體被拽進了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頓時後麵的話都被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