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麗雲覺得墨景玄渾身的氣息冷的跟冰碴子似的,待人走遠後,便跟鳳清歌吐槽:“大姐姐,這人好似一尊冷麵閻羅。”
“休的胡言。”老太太冷聲嗬斥了一聲,若這話叫墨景玄聽了去,一個不爽快,鳳麗雲怕是要吃些苦頭。
鳳麗雲挨了罵,頓時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胡亂開口。
鳳清歌倒覺得她那番形容絲毫不差,那廝冷著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銀兩似的,可不就是個冷麵閻羅嗎?
不過,老太太將說真話的鳳麗雲嗬斥了一遍,她也就不敢再開這個口了。
老太太又告誡了兩個孫女幾句,這才領著她們跟在內侍身後往前走,沒了岑王這尊菩薩,一路上倒是鬆快。
不多時,便到了設宴的宮殿——清泉宮。
清泉宮內燒了爐子,幾乎是五步之內就放了一個,正殿門處還設了珠簾,寒風吹不進去,自是暖和。
此次設宴並未分男賓女席,高台之上帝後坐主位,兩邊以下分別坐了宮妃和皇親國戚,再往下便是按照各家主君的官階來安排的位置。
不過,兩處之間竟空了幾個座。
鳳清歌稍加思索便知,這定是給南寧國的使臣留下的。
鳳長石乃是永昌侯,侯爵已是超一品,地位在百官之上,是以,鳳長石幾人的位置尚在前頭。
雖如此,鳳長石不過是靠著子承父業得來的,自己沒那本事撐起門楣,自是門庭冷落了。
最近又鬧了那麼多笑話,鳳長石實在是腆著臉才硬著頭皮坐在此處。
誰也不想在皇上跟前落下個落井下石的印象,是以,在鳳長石端著酒杯邀請對飲的時候,大夥還是搭理他的。
即便,這會兒皇上並不在。
鳳清歌隨著老太太走近,問了鳳長石一句安,便與鳳麗雲坐在了後頭。
甫一坐下,不免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誰知一抬眼便看到了對麵相鄰不遠的墨景玄。
墨景玄似是心情不好,低頭正與尹風行說著什麼,兩條眉毛都恨不得皺在一起了。
鳳清歌淡淡撇嘴,應不是她在宮道上說的那句話傷了他的心罷。
說來,她也是沒法子,當初老太太耳提麵命,她若真當著她老人家的麵承認自己跟燕王有一腿,老太太怕是會被氣得夠嗆。
鳳清歌胡思亂想了會兒,手上扒了幾個葡萄放進碟子裏頭給鳳麗雲吃。
冬日裏哪會有新鮮的葡萄吃,聽聞是一個叫‘吐魯番’的小國進貢來的。
鳳清歌也不知這個‘吐魯番’是不是她在現世時認識的那個,左右有的吃就成,沒必要想那麼多。
就在她扒皮的這會兒功夫,皇上跟皇後娘娘就領著一眾人走了進來。
在殿內的所有人立馬起身行禮,男子拱手作揖,女子疊手福身。
直到帝後走上了高台,這才一齊抬手:“諸位,平身。”
眾人依令行事,直起身子後,等著帝後入座,眾人才敢坐下。
鳳清歌屁股一沾地,不免歎了口氣,還好隻是福身行禮,並未像她看過的電視劇裏那樣,動不動就下跪,不然膝蓋怕是都要跪禿嚕皮了。
在她晃神的時候,南寧國的使臣也在內侍高聲的唱喝中走了進來。
鳳清歌一眼望去便瞧見了那個紅衣女子。
好巧不巧的,那女子也朝鳳清歌看了一眼,兩人的目光有了短暫的相接。
鳳清歌一怔,狀似無意一般移開了去。
短短一瞬的功夫,紅衣女子也越過鳳清歌那桌,到了前頭,領著一眾使臣向帝後見禮。
帝後客客氣氣的讓人就座,說了幾句場麵話,無非就是什麼貴客遠道而來辛苦了,望爾等在接風宴上盡興之類的話。
南寧國的使臣自是一番道謝,兩方你來我往,甚是和睦。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南寧國使臣朱葙站了起來,拱手道:“燕弛皇上,我等不遠萬裏而來,乃是奉我國國主之命,願與燕弛結秦晉之好,是以,特地將我國公主寧雪嵐送來和親,這是我們國主最疼愛的公主了,還望皇上莫要虧待了公主。”
這話一出,鳳清歌瞬間茅塞頓開,那女子竟是南寧國公主,原來墨柏軒話裏竟是這個意思。
身為親王,他們怕是早就知道此次南寧使臣比往年來得早的目的就是為了和親,對外倒是瞞得嚴嚴實實,生怕走漏了風聲似的。
想來,今兒有此一舉,隻怕也是走一個過場罷了。
皇上會給墨景玄賜婚嗎?
鳳清歌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裏就有些堵得慌,使勁將這點異樣壓了下去,轉念一想,那寧雪嵐又不是眼瞎之人,怎會選一個瘸子作為夫婿?
墨景玄腿疾痊愈的消息,並未對外宣揚,在世人眼中,他確是身有殘疾之人。
鳳清歌笑笑,墨柏軒怕是過於杞人憂天了。
上方,兩國的談話仍在繼續,隻聽皇上爽朗的笑笑,道:“自然,為表尊重,不若讓公主自己選罷,朕適齡婚嫁的皇子都在此處了。”
寧雪嵐站起身,朝燕弛皇帝行了一禮,道:“雪嵐多謝皇上厚愛。”
皇上擺擺手,笑眯眯的看著寧雪嵐:“你可有心儀之人?”
南寧國的使臣可是到燕弛京城半月有餘了,這些日子皆是各個親王皇子作陪,在京城遊玩。
寧雪嵐相看了這麼久,心裏該是有數了。
果然,寧雪嵐嬌俏的臉上陡然一紅,抬眼掃視了一圈,最終將目光停在了墨景玄身上,緊隨而後的便指向了他,開口道:“回皇上,雪嵐對燕王一見鍾情,已決定此生非他不嫁,還請您成全。”
這話一出,眾人嘩然。
鳳清歌的臉色變了變,耳朵裏陡然聽見了別人說的那句:“這和親公主的眼光真不咋的,竟看上了一個瘸子。”
她努力將這些嘈雜之音摒棄在外,朝墨景玄看了過去。
皇上似是有些訝異,亦垂首朝墨景玄看去,“皇弟,寧公主對你有意,你可願娶寧公主為妃?”
墨景玄坐在輪椅上,挺直了背脊,未曾看任何人,冷聲道:“承蒙寧公主厚愛,乃是臣弟之幸也。”
尹風行驚得下巴都掉了,他本以為自家王爺會拒絕的。
鳳清歌也沒好到哪裏去,頻頻失態,還將酒杯打翻,把自己和鳳麗雲的衣裙都弄濕了。
然,在殿上,她這點不過是小動靜,並未引起任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