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欲統貔貅 第十八回 閔府後記

第十八回閔府後記

這就奇了怪了,難道說除了那閔謙等人,唐軍另有妙計對付來犯大軍嗎?其實不然,陳總兵根本就不曉得閔謙康達已死。這倒也不甚合常理,且不說閔家與總兵的關係,就這小小的安平州,死上一個大戶人家也算是件號外的大事,早該有人報官,一級一級趕著太陽升起來,消息也早傳開了。可偏偏這人命關天的大事竟被人鴉沒雀兒動地掩蓋起來了。這人便是那新龍老棧的任革賜。

那日嫵兒忱兒剛剛離了客棧,任革賜便急急並悄悄來至在閔府,喚起閔府的管家,從身上掏出一個帕子包的玉做的什麼東西。管家打開來一看,竟是他家老爺的手諭和有調兵遣將生殺予奪大權的虎符,不免一驚,卻又不敢不信,將任革賜讓入牙房。進屋來,管家掌上燈,再將帕子仔細觀瞧,上麵隻有四個字,“且聽來人吩咐”,且這字分明就是老爺所愛之小篆。管家將帕子與虎符請過,問任章賜,“小哥,不知大人怎樣吩咐?”。任革賜一改往日裏堂倌兒小二的口氣,講話哼哈起來,聽著好不別扭,“啊,這個,你該知道我的身份了吧”,管家點頭,“是是,您一定是大人身邊的人。往常慢待了。不知者不怪嘛。您快說說,此來是?”。小任清清嗓子,“嗯哼,大人說了,不論有何等事發生,一律不許大呼小叫。都要聽我的,聽著沒?”。管家覺著這位這份兒也太大點了吧,有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大人派來的。又一想候門深似海呐,您知他哪位呀?要真是個台子硬的,三兩句得罪了就有得瞧了。再加上閔大人的虎符是不假的,虎符可就是軍令,違了軍令罪可非輕呀。他隻得順著任革賜的茬兒接話:“是,我明白”。任革賜仍舊搖頭尾巴晃地講,“這個,聖人曰,豎著好吃,橫著難咽,對不對。聽話我絕不為難於你,不著,你可就是朝廷的欽犯”。管家一聽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哪兒哪兒都不挨著,說了一句,“請大人明示”。任革賜眼珠子轉轉,“俯耳過來”,管家往前頭湊湊,“今天府裏的大小人等都不許挪動一步,都在府裏給我待老實了,包括你啊”,正說話間,猛然聽得一個女子尖叫的聲音,叫著,“仇管家,仇管家”。任革賜與管家都驚得霍然立起,出得屋門。管家高呼,“翠兒嗎,別嚷,這邊來”。那翠兒幾乎是跌進屋來,喘得不大零兒了,才說:“仇管家,大事不好了。小姐被人殺,殺,殺了”,說完身子一軟,差點摔倒。這聽的二人頓時驚得沒了方寸,管家正欲衝將到後麵,卻被任革賜一把拉住。任革賜果然是個市井間的伶俐人物。他聽得有人死的消息,便覺此時間不是東風壓倒兩風,便是兩風壓倒東風。自己已然攤了渾水,不占上風,自己可就要倒大黴了。

任革賜大叫一聲,“管家,丫頭,你們不必吃驚呀,也不要中了奸人的巧計。老爺就是怕你等不知原委,瞎嚷嚷,才特意讓我拿了虎符前來號令你等,若敢違令,後果你們心裏明白”。管家此時強作鎮定,“請大人名言,究竟老爺有何吩咐?”。任革賜道:“老爺與小姐為國捐軀已是事實,我定要將事情稟告萬歲,老爺交代要我攜帶你府上所有的銀兩假意前去投漢,你速速把銀兩給我備齊”。

管家本是十分地疑惑,對任革賜的話有頗多的懷疑,但又不得不信他帶來的老爺的手諭和虎符,也不願多事找麻煩,依令行事總是保險的。通告各處之後,拿了三千兩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包好給了任革賜。任革賜又威脅叮囑了兩句,便離開了閔府,回到店裏,換了身衣服,再拿上忱兒給他的二百兩銀子,也急急消失在夜色之中。大概遠奔他鄉,大概埋名山野,大概買房置地,太多大概就不去管他了。

再說這忱兒為何要給任革賜二百銀呢?總不是喜歡他而給的安家費用。原來那日從閔府回來,與嫵兒商議定要夜裏再去打探。嫵兒休息之時,忱兒便找到那任革賜,以二百紋銀許他,讓他去行方才所述之事,並交之於前一日早市街頭買來的虎符。這忱兒,對嫵兒的性情摸摸透透地,果是處處替她想在前麵。

返回頭來說那漢營中,一邊正麵佯攻城門,一邊在寅夜時分城門東側施土遁之術,進得城內。霎時間信炮連響,魏延與嫵兒率部兩馬當先。薑維忱兒與廖化帶大軍隨後,這十萬之眾一走一過便將固若金湯的娘子關踏為畿粉。那陳總兵驚得無言以對,這簡直就是神兵天降。縱然是唐軍與城池共存亡,也無濟與事,隻有共亡一條路了。陳總兵眼見著忽嗽嗽大廈將傾,拚幹熱血殺到筋疲力盡。雙膝跌跪,麵西叩首,左手舉劍,橫於頸上,撲得一聲血光嘣現,以身殉職。

漢軍占領娘子關,將大旗插上城頭。魏延與嫵兒見到陳總兵的屍首,二人幾乎是同時要作一番安排,同時都講出一個字,嫵兒本能地收住話,聽那魏老將軍有何打算。文長道:“取他的狗頭祭我漢軍陣亡的將士”,說著不等嫵兒講出話來,已手起刀落,將人頭砍下。嫵兒平日裏嘴巴快得不得了,此時間她也不是嘴慢,隻是被那魏延自說自話完全視她不見給怔住了。待魏延用腳蹭掉刀上的血漬,才回頭對愣在一旁的嫵兒道:“梅將軍,你看老夫行事如何啊?”。

嫵兒一時還轉不過這個軸勁兒來,臉沉著問道:“老將軍可知我軍中並無有什麼傷亡?拿這位總兵祭得什麼人呢?你這樣豈不是主軍中不利嗎?”。魏延聽著此話頗是不順耳,“年輕人,少曆練。等你多經經風雨見見世麵再來與我理論。來呀,速速收拾,迎接老王爺入城”。言罷,刀入鞘,甩戰袍,嗤以鼻,影即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