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沐澤意識已經混沌。
隻是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眼皮動了動。
可沒有人注意到。
江亭楓眨巴著眼睛,道:“吃?沐大哥回來就直接睡了,什麼東西都沒有吃啊,難道是餓壞了?”
“可能是在外麵吃了什麼有毒的野果,傷了腸胃,這才引起的高燒。”
卓當歌聞言,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有毒……”
那應該不是她吧,那些飯菜她都是用廚房裏的東西做的,怎麼會中毒?
肯定是他事後又去吃了什麼東西才變成這樣。
想罷,她狠狠瞪了床上那人一眼。
封玉注意到她的目光,轉頭問:“你知道嗎?”
“沒、沒啊,我就是來看看。我哪能知道他在外麵吃了什麼。”她將手藏在背後,心虛的攪著。
封玉不疑有他,又吩咐了幾聲,才起身去開藥。
小不點也跟著他一起去了。
隻留下卓當歌和床上奄奄一息的沐澤。
她在門口探著身子好半天,才猶豫著走來。
“……喂?”
沒有理她。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嬌小的身子立在床前,“喂!”
這一次,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他沒有睜眼,隻是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
“啊!”
“咳咳……咳……”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血色,突如其來的撞擊卻讓他連咳了數聲。
“你、混蛋!你放開我!”卓當歌肺都要氣炸了。
去他的中毒,這貨肯定是裝的!
這人平日裏看起來冷冰冰的,內裏居然這般輕浮放浪,她居然還巴巴的以為是她害了他,簡直是瞎了眼!
“放手!”她掙紮著想起來,卻被死死禁錮住。
“別走……咳咳……別走……我以後都聽話,你們別走……咳咳……別丟下我……”他的聲音聽起來彷徨無助,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那一定是場噩夢,他珍視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隻留下他從此孤身一人在世間流離。
究竟是什麼樣的打擊讓他再不相信旁人,以至於變成現在少言寡語的樣子?
卓當歌皺了皺眉,正在推他的手頓了頓。
對方似乎感覺到她不再排斥,但還是怕她逃離,鐵臂將她圈得緊緊的,連一點空隙都沒有留下。
他身上有灼人的熱度,與少女曼妙的軀體緊緊貼合,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聲陣陣傳來,像鼓點一樣,讓她雙頰發燙。
可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沐澤已經重新睡了過去,房間裏隻剩下沉穩的呼吸聲。
“你……你這個……”
卓當歌推了他起來,本想好好教訓他一頓,可在看到那張蒼白虛弱的臉時,還是沒下得去手。
“算了,看在你神誌不清的份上,放過你這次。要是再有下次,當心我……我廢了你的鹹豬手!哼!”
她摸了摸身上還有些滾燙的地方,放下一句狠話,便紅著臉跑了。
跑得比兔子還快。
等嬌小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院落裏才悠悠走出來一個頎長的身影。
銀色的長發在晨光下泛著金光,恍若謫仙。
他手上端著一碗藥,或許是因為等得太久的關係,已經有些涼了。
可他毫不在意,陰柔的臉上浮出一抹無聲的笑,進房將藥碗放在床頭,才慢悠悠的而退了出來。
“這個小鬼,明明腳已經好了,居然裝了這麼久。”連他都被她精湛的演技騙了過去。
很好,看來鬼穀很快就要恢複清淨了。
等送走了這波人,他一定要跟他們劃清界限,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隻是,剛走出院落,就看到門口站著去而複返的卓當歌,正愣愣的看著他。
“你……你怎麼回來了?”她表情有些拘謹。
剛剛那個,他應該沒看見吧?
封玉笑了笑,言簡意賅:“端藥過來。”
“哦,我……我有東西忘在裏麵了,回來拿的。”她隨便找了個理由,就一瘸一拐的外裏走。
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忽然聽得他道了句:“小鬼。”
“嗯?”
“想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娘嗎?”他不再逃避這個問題。
或者說,隻有好好把這個說明白了,她才會乖乖離開。
卓當歌愣住。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小的心髒仿佛一下被提了起來,期待答案,又害怕知道那個答案。
半晌,才道:“為什麼?”
“因為她不喜歡我。”
“……”卓當歌有些氣,她好不容易提起了勇氣,他居然用這種理由來搪塞她,“你……”
“你先別氣,聽我說完。”他走到藥圃旁邊的一處涼亭,拍了拍旁邊的草凳,示意她坐下。
卓當歌愣了好久,還是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他們的過往,她很想知道。
封玉用了大半天的時間,講的都是他與樓之薇的那些舊事。
平時沒有注意,現在細數起來,才發覺她和他的那些過往,他竟記得如此清晰,一點都不曾遺忘。
他是一個無比驕傲的人,可是為了她,他放下了所有的驕傲。
有時候他會想,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忘了又能怎麼樣呢,喜歡上另外一個女人,又能怎麼樣呢?
可現在他嚐試過,卻發現心裏再沒有多餘的位置可以給另一個人。
“你說嚐試過……是指……是指……”卓當歌的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最後,隻剩下一片慘白。
封玉淡淡看著她,桃花眼中波光瀲灩,卻沒有情誼。
“抱歉,小鬼。”
她成了他命裏的死劫,永遠逃不出來的劫數。
“赤霄山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的腿傷也已經大好,明天就跟他們回去吧。”封玉站起身,往涼亭外走去,忽然,轉頭看向她,“別再來了,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卓當歌一個人在涼亭裏坐了很久,等回過神的時候,周遭隻剩下寂靜與蟲鳴。
臉上的淚痕早已經幹了,隻有眼眶還有些腫。
“我……真的就這麼差嗎……”她垂頭自言自語,聲音還有些哽咽。
隻是剛一低下頭,一方手帕就遞了過來。
手帕上有熟悉的紋路,好像在哪裏見過。
見她半天沒有反應,他隻能將手帕疊了疊,笨拙又輕柔的拭掉上麵的淚痕。
“你、你今天怎麼不說我醜了?”
“嗯,是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