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數到十,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讓人拆了你這破屋子!一!二……”
他才數了兩聲,門終於應聲而開。
樓之薇拉著門扉,無語的看著他道:“我說祖宗,你能不能安靜幾分鍾,沒見人正煩著嗎?”
“煩個屁!你乖乖把今天的飯吃了,我今晚就趕去邊關,沒有本神醫同意,哪個閻羅殿都不敢收他!”
封玉這話,顯然並不是給她選擇。
樓之薇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怎麼,感動得都說不出話了?沒有關係,本神醫不需要你涕淚俱下,不過如果你願意以身相許的話,我還能勉強考慮一下。”
他說著,又眯著眼睛觀察她的反應,似乎很希望她應下。
“抱歉……”
樓之薇沉默了片刻,說出口的卻是拒絕的話。
既然已經明白他的心意,她便不能再這樣肆無忌憚的承受著他的付出。
不能給出回應,為什麼還要繼續透支著對方的心意。
封玉卻很不開心,臉色青白變化了好一陣,才悶聲道:“怎麼,你就這麼討厭我?”
他絕不承認心口被什麼東西堵得疼,隻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太瞎。
不僅瞎,腦子還有問題。
就算她真的要拒絕,等他去治好了樓震關再來個過河拆橋也不遲,反正她又不吃虧,幹嘛這麼急著。
這時的他並未發覺,曾經他行醫救人圖的是名利,而今卻隻為了她的一瞥一笑。
可是樓之薇卻是知道的。
正因為知道,才不能再理所當然的承受。
她給不了他想要的那個答案。
“娘娘腔,謝謝你趕來救白虹。”
封玉眉頭一皺,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想說什麼。
“你出來也有好一陣了,青崢白術還在鬼穀等你回去呢。”
“你要趕我走?”
樓之薇默了片刻,終是強做淡然道:“趁著尚未封路,明日便回去吧,正好能趕上回去過個除夕。”
封玉氣極反笑。
“聽說你的丫鬟出事,我日夜兼程的趕來,現在利用完了,你便要趕我走了?!”
“我……很感謝你。”
如果可以,他真想紮死這個女人!
可銀針在指縫若隱若現了半天,他終是道:“好!算你狠!我走!”
撂下這句話,他不再停留,轉頭就走。
及地的銀發隨風飄揚,幾乎和滿地的雪融為一體。
而她隻是默默看著,直到他身影消失。
“大小姐……”樓飛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欲言又止。
“你帶人陪著他回去,一定要送到鬼穀。”
“可是,屬下要保護您的安全。”
“……先保證他的安全。”
樓飛先是疑惑,片刻後了然道:“大小姐難道是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樓之薇搖頭,“我隻是覺得,眼皮跳得厲害。”
她最討厭眼皮跳。
因為每次跳的時候,都沒什麼好事。
白虹的例子就在她眼前。
所以封玉一定不能再留在侯府,不論要發生什麼,她都不能讓他攪進去。
第二天,樓之薇特地讓人準備了一輛豪華舒適的馬車,親自去迎風院請人。
見她態度如此堅決,他氣得將數根銀針打了過來。
隻是銀針順著她臉頰擦過,最後全都釘入了後麵的樹幹裏。
“算你狠!樓之薇你給我記住,以後我與你水火不容,勢不兩立!”他從藥箱裏拿出一塊絹料包著的東西,狠狠甩到她腳邊。
三十六根金針骨碌碌的滾出來,在雪地裏格外耀眼。
樓之薇看了一眼,正要彎腰去撿,封玉便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再不回頭。
“大小姐……”
“你們十八個人,全部都去。”
樓飛顯然不願答應,“屬下都走了,誰來保護您?”
“你忘了紫薇宮還有十八個人了?”
封玉急匆匆的來,氣衝衝的走。
沒有人明白樓之薇究竟是怎麼想的。
然而就在眾人還在揣摩的時候,前線又一道八百裏加急:樓震關投敵叛國,邊關群龍無首,節節敗退。短短一個月,已經連失十六座城池。北牧軍一路橫掃,直逼幽州境內!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樓之薇第一反應是還好讓封玉先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可她不知道的是,正在路上的某人也聽了這消息,當即勒轉馬頭往西北邊境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長樂宮中龍顏震怒,遷怒定遠侯府,三百八十六口人全部入獄,擇日斬首!
官兵趕來的時候,樓之薇正好在書房。
她手裏捧著一本書,兩隻腳懶洋洋的蹺在桌麵上,灑脫隨意。
直到大內侍衛將她團團圍住,她才從書本裏抬了頭起來,笑道:“喲,這不是齊王殿下麼,一陣子不見你倒是升官了,如今不管墨京府,管刑部了?”
卓傾羽嘴角緊抿,半晌才道:“父皇震怒,皇兄也被禁足,不過你別當心,他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他顯然也沒想到竟是自己來執行這個任務。
隻是皇命難為,更何況這已經不是平日裏小打小鬧那麼簡單的事了。
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是國難。
樓之薇不慌不忙的合了書本,悠悠感歎:“我隻是沒想到自己還有‘二進宮’的機會,這刑部大牢,也是與我也頗有緣啊。”
“這次我已經提前知會過,不會再有人苛待你的餐食。”
“那就謝謝王爺了。”
她將書卷進袖子,也不讓人上枷,坦然走了出去。
其間有官兵要上前沒收了那本書,卻被卓傾羽揮手阻止。
“王爺,這名冊上少了幾個人。”有侍衛帶著名冊來向卓傾羽彙報。
他拿來一看,其他的倒不怎麼認識,隻是有一個並不陌生。
是經常跟在樓之薇身邊那個小丫頭。
“哦,你是說白虹那丫頭吧?王爺你也知道,她前些日子被人挑斷了手筋,兩隻手都不能用了。我給了她些銀子,打發她回鄉下了。”
卓傾羽翻了陣,便合了名冊道:“好了,走吧。”
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雪,人一腳踩上去幾乎沒過小腿肚,可是樓之薇依舊走得淡然,與周圍那哭聲慟天的哀嚎格格不入。
眾人被押解著一路往刑部大牢而去,正巧路上駛過輛馬車。
見此情景,馬車停了下來。
慕容盼雪素手撈開車簾,疑惑道:“之薇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