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遭，她也脫了些稚氣。
任誰也見得，那個從來肆意張狂的人如今變得寡言少語，素來不諳勾心鬥角的她，卻每天為了算計別人而廢寢忘食。
為了達成目的，甚至不惜傷害自己，傷害那些愛她的人。
“我看起來，很不開心嗎？”樓之薇抬起頭，銀色的月光灑在她臉上，平添了幾分蒼白。
白虹看了片刻，還是不忍道：“封神醫他……剛剛出去了。”
“哦。”她淡淡應了聲。
看來自己這次真是作了個大死，把所有人都氣走了。
“神醫說小姐用了猛藥需要調理，可府上又正好缺了兩味藥，封神醫便帶著阿飛去街上的藥鋪找去了。”
話音一落，樓之薇僵了僵。
“現在藥鋪早就打烊了。”
“封神醫說小姐的身子拖不得，便匆匆的出去了，他們本不讓奴婢說的，可……”
“可這世上還有這麼多對我好的人，所以你也希望我不要再繼續糟踐自己了，是嗎？”樓之薇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也明白。
可若沒有她樹敵萬千，白虹又怎麼會被那些毒蛇盯上。
這個地方，終究還是太危險了。
“丫頭。”
“嗯？”
小忠犬正在蹭她，聽到她喚，便抬了頭答應。
樓之薇看著那張還帶著些嬰兒肥的小臉，忽然道：“你也不小了，不如擇個有緣人，嫁了吧。”
白虹猛地一僵，眼中登時寫滿了不可思議。
沒一會兒，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到最後直接哭了起來。
“嗚嗚嗚……大小姐、是不要奴婢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奴婢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看，還能給你端茶倒水……”
她急匆匆的要去拿茶壺，卻被樓之薇拉住。
“丫頭，你聽我說。”
“大小姐你看嘛，奴婢真的不是沒用的！奴婢、奴婢還有很多事可以做，你別不要我……好不好……”白虹哭唧唧的趴在她腿上，像是一隻被主人遺棄了的小狗。
樓之薇哭笑不得。
“我沒說不要你，隻是你都十六了，姑娘到了你這個年紀，也都要考慮嫁人了。”
她循循善誘，原以為會有什麼效果，卻不想白虹忽然站了起來。
“大小姐比奴婢還年長呢！大小姐沒嫁出去之前，奴婢也不嫁！”
說完便氣衝衝的跑了。
一連氣跑了三個，樓之薇覺得自己的水平又上了一個台階。
可是剛剛那話，怎麼聽起來好像她很嫁不出去的樣子？
鬱悶了片刻，她才回床上躺下。
不知為何，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麼踏實。
她似乎夢到了什麼，醒了之後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本還有些擔心，隻是連著幾天都沒出什麼事，便也放下心來。
過了兩天的半夜。
樓之薇在睡夢中隱隱感覺臉上一陣微涼。
睜開眼，便撞進那雙如水的眼眸中。
卓君離沒想到她這樣就醒了，僵了僵。
“我吵醒你了？”
他本沒想弄醒她，隻是想看看她身子究竟好些了沒有。
這種想法讓他覺得自己很沒有骨氣，明明是在生她的氣，卻還是忍不住擔心。
樓之薇隻是笑：“夜闖香閨，看來你打算圖謀不軌啊。”
說著還往裏麵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大塊空地方，拍著床對他使眼色：快來快來。
卓君離：……
無語了片刻，他才站起來道：“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
說罷真的要轉身離去。
樓之薇眼睛轉了轉，忽然悠悠道：“哎，這天氣越來越冷了，難怪睡不著。”
這話說罷，果然見他腳下頓了頓。
某人便很不要臉的繼續道：“不過，你抱抱我可能會好一些。”
“……可是我現在還在生氣。”
話雖這麼說著，他卻沒有繼續往外走。
樓之薇便用雙手抱住自己，悲聲道：“那我，隻能可憐的被凍死了。”
“……”
房間裏一陣沉默。
最後不知是誰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過來抱住她。
“還冷嗎？”
“似乎好了一丟丟，你要不要試著抱緊些？”她趁機反手抱住他。
“我還在生氣。”卓君離再次強調。
可他低估了某人臉皮的厚度。
聽了這話，樓之薇就著抱他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哄小孩似的道：“乖，不氣不氣。”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耍賴？”
回應她的是一陣無奈的歎息。
樓之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道：“可是你這麼生氣，我除了耍賴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所以你就有恃無恐了？”
見好不容易繞開的話題又要被大灰狼繞回去，她隻能如實道：“這次是我不好，沒有提前知會，還要你陪我演戲，我保證沒有下次，好不好？”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頗有撒嬌賣萌打滾兒的嫌疑。
卓君離忽然覺得有些不公平。
為什麼他做錯了事就需要各種道歉認錯求原諒，而她錯了隻要撒個嬌就好？
這絕對不行，不然以後的日子一定會水深火熱！
可還不等他嚴肅抵製，她就道：“過幾日我就去你府上。”
卓君離一愣。
“做什麼？”
“上門下聘，娶你過門！”
“……”
沉默。
周圍是死一樣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那張已經僵化的臉才動了動，撇嘴，道：“算了，怕你了，下次要做什麼之前記得先跟我說一聲。”
他終是不再跟她鬧別扭。
樓之薇隻是吃吃笑著，不再言語。
過了陣才問：“喂，你真的……要奪嫡嗎？”
這些天她也想過，如果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帝位的話，那以後定少不了勾心鬥角的日子。
可是這樣的日子真的好累。
卓君離挑眉，道：“怎麼，你想幫三弟說話？”
不知為何，那話語中帶了些酸氣。
“他要如何與我何幹？我擔心的是你。”
以他的謀略和城府，隻要勵精圖治，必成明君，可是七殺嘛……嗬嗬。
為了擾亂社會治安，他估計會很拚。
“我也想知道，若我真的當了皇帝，你可願入主中宮？”他將她摟緊了些。
樓之薇臉上泛起笑意，越來越明麗，越來越燦爛。
最後，她隻輕聲道：“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