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程華急忙高喊,就怕她走過了到時叫不到人:“尚夫人。”這兒人太多,他怕叫她安尚書會引人側目,所以隻好稱呼她尚夫人。
聽到有人叫自己,安可惜停下回府的腳步,就見到宋程華在酒店裏,本想點頭示意離開,但看他那樣似乎想讓她過去,安可惜隻好步入酒樓。
“宋太醫真是巧。”才分開一會又在這兒遇上?
“是啊好巧。”不然怎麼就在他進退兩難時她就出現了呢,要想幫助杜芊芊見到父親,求她比求任何人都管用。
刑部尚書霍建申和他素無交情,加上那人脾氣有些暴躁,在朝中沒有多少說得上話的朋友,想攀交情是攀不上了。
求那些娘娘們?都知道後宮是不能幹預政事的,若追究起來可是大事,娘娘們跟杜家沒親沒故的,不會犯這險。
但安可惜就不同了,宋程華笑著為她指引:“尚夫人,我身旁的這位姑娘叫竿竿。”
呃?
看出她的不解,宋程華隻好把杜竿竿的事加油添醋的又講了一番。
聽完他的閘講,安可惜了然,杜竿竿雖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既然宋程華把自己的事講給她聽,就表示她一定幫得上忙,當下咚的又跪下:“救姐姐幫我。”
“你快起來。”安可惜連忙把她扶起。
看著杜芊芊淚眼蒙朧地,宋程華沒來由一陣心疼,幫著說話:“尚夫人,在萬寧誰沒聽說你的大名,知道你是咱們萬寧的奇女子,您要是顧慮到尚丞相,怕會因這事又讓‘有心人’借題發揮大可放心,竿竿說了,隻求見父親最後一麵,這事除了夫人還真沒人幫得上忙。”
安可惜心腸很軟,實在是禁不得被人這樣苦苦哀求,更何況杜芊芊哭起來無聲,但是兩行清淚嗒嗒從眼眶中滾落的樣子,更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隻好說道:“我隻能幫你打聽看看。若是有消息了,我一定通知你。”
見她答應了,杜芊芊連聲說謝,終於再次露出一絲笑來。
“事情成不成我還不確定呢。”安可惜可不敢保證。
“夫人答應了,不管成不成,竿竿都要感謝您的這份心。”
“你該感謝的應該是宋太醫才對。”看她這樣兒甚是討喜,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姑娘,要是父親沒了,以後怎麼過活?
又坐了一會兒,安可惜便跟宋程華他們告別,平白給自己背了責任,希望那男人知道後別跳腳才行。
回到府後尚蓋讚還沒有回來,她先到書房看會書,吩咐丫鬟如果他回來一定得去找她。
其實竿竿的事她也不知道怎麼幫忙,總不能端著丞相夫人的麵子要求讓人家父女見麵吧,再者杜芊芊的父親就是奉旨捉拿進京受審的,尚不知道罪名是什麼,也不知道皇帝心中怎麼打算的,所以隻能問問尚蓋讚再說。
不到一柱香時間,尚蓋讚便回府,聽說安可惜找他,他揮退下人直接找去。
他無聲走近看得入神的妻子,從後麵抱住她後柔聲問道:“惜兒,聽說你找我?”
雖然他聲音輕柔,安可惜還是小嚇了一跳:“嗯,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討打。”說著真在她纖纖玉手上輕拍一下,“夫妻間還用得著求字?什麼事盡管說。”他倒事聽聽多大個事竟讓妻子用到求這個字眼。
安可惜將今日自己與杜竿竿的一番相遇說出未,然後攤手道:“你看,連宋太醫都幫忙求情,再說杜小姐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所以我們不能不幫忙。”
“那個庸醫還真會給我找事。”尚蓋讚笑出聲,“我知道你想讓我為那位杜小姐跟刑部霍大人說情,這件事雖然不難,我卻不便做,她父親犯的可是謀反罪,我現在出頭幫她這個忙,不是要把我也拉進嫌疑圈子了?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豈會做?”
安可惜無奈地點點頭:“早猜到你會這麼說,不過那丫頭隻是想見父親最後一麵,並不是要為她父親脫罪,那是你沒有看到杜小姐的美貌可人,若是看到了……”
“若是看到又怎樣?”尚蓋讚好笑回道:“若是看到了,我也不會幫她!”
“我的意思是,那位杜小姐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溫柔可人。我身為一介女子看她哭成那樣都於心不忍,其實也毋須你怎樣費心,隻要和霍尚書打聲招呼,讓牢頭放杜小姐進去和她父親打個照麵也就行了,那杜小姐全無武功在身,還怕她劫獄不成?”
尚蓋讚微微揚起頭:“惜兒,你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那杜小姐是好人壞人你分得清楚嗎?就這樣攬下,你以為你幫了她,人家會對你感思戴德?”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我又不指望她以身相許,要什麼感恩戴德?不過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杜小姐父親的命我們是救不了的,隻是還她一個心願罷了。”
“我可不許你看上她。”尚蓋讚煞有介事的說道。
聞言安可惜噗的一笑:“那你是幫還是不幫?說真的,我沒什麼‘好處’給你的。”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半晌,他忽然說道:“我可以替你去說個人情,但你可想好了,萬一牽出個什麼事來隻怕我們又沒安寧的日子可過。”
安可惜點頭:“那這件事你幾時能給回覆?”
“最遲明天這個時候。”
“好,明天我就帶給杜小姐這個好消息。”
尚蓋讚皺眉:“讓那庸醫去說,這件事我本不便出麵,他敢給我們惹這樣的麻煩,就讓他去辦好了。”
尚蓋讚出麵什麼事都成了芝麻綠豆的小事,第二天他便差人到太醫院,說是和霍建申己經打過招呼,讓那位杜小姐到刑部找一位李主簿,由其陪同便可去大牢見她父親一麵。
宋程華得知這個好消息,立刻馬不停蹄地跑去告知己經搬到清園居的杜竿竿,杜竿竿自然千恩萬謝,也不敢耽擱,馬上由家丁陪著去刑部找李主簿去了。
辦成這件事,宋程華覺得輕鬆不少,心裏十分高興,偏他是個勞碌命,剛打清園居回來,還不讓他怎麼休息,宮中又有太監來傳話,說是劉妃身子不爽,請他入宮問診,他照舊提著醫箱跟著那太監入宮。
這一回,來為他引路的小太監並沒有上次馮貴人身邊的看起來神情那麼急迫,宋程華秉著問診程式?「望鬧問切」,照例問那太監劉妃幾時病的、有什麼症狀、是哪裏不舒服等等,可那太監卻一問三不知,隻是搖頭說:“主子沒有交代,隻說請宋太醫問診。”
宋程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想想,也許不是急症才會這般氣定神閑,況且除了女人們每月都有些不便說的隱痛,偶爾會有人找他開方抓藥之外,這些殯妃們為了爭風吃醋,難免心病糾結,一天到晚這裏不適那裏不舒爽的事情也是常有的,大都把了脈之後,他再隨便開個補養身子、安神凝氣的方子就安撫過去了。
這一回,當他來到劉妃的偏殿中,卻不見宮女太監在門外伺候。他走進去時,屋內每扇門窗皆緊閉、拉上簾幕,生怕有陽光照進來似的。
宋程華笑道:“這樣暗的地方怎麼看病?好好的人住在這裏也得悶出病來,娘娘若是找臣看病,就要聽臣的,先把這簾子拉開吧。”
“不必,本宮喜歡屋子裏暗些。宋太醫,近前些。”劉妃的聲音涼涼的,沒有半點親近之意。
走到她床前,宋程華剛要伸手,劉妃忽然反抓住他的手腕,壓低聲音說道:“無論你把到什麼脈象,宋太醫,今日所知之事,絕不許向外聲張一個字!”
宋程華一怔,直覺事有蹊蹺。他猶豫一下,收回手:“娘娘若是不信任臣,可以另請高明,然醫者隻知治病,其餘之事是不會過問的。”
劉妃那秀麗的麵容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楚,隻依稀覺得她像是勉強一笑,“你若是把過脈,便不會這樣說了。”
宋程華的手指搭上劉妃的尺、寸、關三脈,凝神屏息了片刻,便訝異地說:“這是喜脈啊,恭喜娘娘……”話未說完,劉妃已顧不得男女避諱,冰涼的手掌一下子緊緊捂住他的口,捂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許再說什麼喜脈,一個字都不許說!”劉妃壓低聲音一字一頓,語調狠厲,“你隻要告訴我,如何滑掉這胎?”
聞言,宋程華一驚,頓覺一股涼氣從頭頂灌到腳底,立刻明白自己遇到了皇室中最忌諱的大事——私生子!
撥開劉妃的手,他深深喘息了幾口,低聲說道:“娘娘可否讓臣再次確認脈象,臣才好回稟。”
劉妃手腕輕顫,五指卻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不用把了,本宮信你的醫術,也信自己的感覺,本宮肚子裏是有個孩子不錯,但本宮不能留他,他不能活在這世上,否則本宮就不能活了。”
靜默一瞬,宋程華問道:“恕臣直言冒犯,娘娘,陛下有多久沒有臨幸您了?”唉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回事,蕭貴妃盼兒媳能懷上,偏偏多年不見肚子有動靜,這劉妃不能有,又偏偏珠胎暗結,造孽呀。
“半年……”劉妃長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