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騎馬

一大早,京城總督胡大人就領著安可惜來到城內最大的馬教場:“本城的騎兵都是在這裏訓練的。”胡大人指著寬曠的場地對身邊的她說道。

看了看,她搖頭:“這場子太過空曠,連可以練習跳躍的橫杆都沒有,訓練不出什麼騎術。”

胡大人嗬嗬笑道:“騎術嘛,不就是騎著馬轉來轉去,還有什麼難的?”

安可惜一聲不吭,下了高台,拉過自己的馬飛身而上,縱馬馳入場中。

在眾多士兵詫異的目光中,她在馬背上飛身自如,忽上忽下,猶如一隻彩色的蝴蝶般靈動飄逸,時而持弓射箭,時而團身馬腹。她的馬也像是能明白主人的命令似的,時快時慢,動靜自如,一人一馬配合默契,引得滿場士兵不由得發出一陣陣歡呼叫好聲。

跑完一圈後安可惜拉住馬繩,在場中高聲問道:“胡大人,您的部下,有幾人可以做出我剛才那些動作?”

聞言,胡大人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滯了半晌才不自在地回答:“還真的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安姑娘,哦不,是——安將軍。”

“老胡,你臉紅什麼?”懶洋洋的笑聲突地從旁邊的側門飄過,一個著一品赤紅色官服的人緩緩走上台,對胡大人打趣道:“你的臉色好像比我的官服還紅呢,像猴屁股一般可愛。”

看到那人,胡大人立刻堆滿笑容:“尚大人,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邊?又來打趣我了?”

“陛下不放心安將軍這麼個女孩子來帶兵,怕你們欺負人家,所以派我過來看看。”來人正是尚蓋讚,他站在高台上,俯視著安可惜,淺笑道:“安將軍,你這一手露得絕妙,胡大人手下雖然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你,但你自己也難了。”

“什麼意思?”她一蹙眉。

尚蓋讚還是那張令人刺目的笑臉:“陛下不就是讓你訓練出能如你這樣騎術精湛的高手嗎?你若是訓練不出來,可就不要走了。”

聞言,安可惜蹙眉更緊,暗罵這男人又故意挖陷阱給她跳。要訓練到她現在的水準,豈是三五天可以做到的?

於是她回敬:“尚大人是開玩笑吧?本將隻是奉命在調撥銀子之時,在這裏代訓幾日,很快就要回柳城的,幾日之內能訓練到什麼程度?難道訓練不出高手,大人就要把我扣留在此嗎?”

尚蓋讚搖晃著頭:“不就是騎馬?怎麼就訓練不出來?我就不信我們京中這麼多身手敏捷的高手,就沒有一個天資聰穎的。”

安可惜突然心頭一動,她冷笑:“說到天資聰穎,京中誰不知道大人年少有為?天資聰穎這四個字簡直就是為大人而設,不如大人親自來試試如何?”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胡大人聽到這裏嚇了一跳,連忙阻攔:“那怎麼行?尚大人是文官,練不了這個。”

“身為臣子,若不能文武兼備,如何強我萬寧?”

她的步步進逼讓尚蓋讚微微挑起眉梢:“安將軍是想考教我的騎術,還是想讓我出醜啊?”

“不敢,隻是切磋而已。”她暗暗握拳。昨夜那個怪人來到驛館,聽笑聲似乎就是尚蓋讚,但隻是猜測,沒有憑據,他那樣倏然來去,顯然是武功高手。雖然小時候從不見他練武,但那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誰知這些年他沒有私下練功?若昨夜果然是他故弄玄虛,她倒想知道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隻要他肯上馬,會不會武功,她便能一目了然,再狡滑的狐狸都會露出尾巴。

隻是,他肯上這個太過明目張膽的“當”嗎?安可惜心中沒多少把握。

她盯著他,隻見那雙漂亮的黑眸裏閃爍著古怪的光芒,接著唇角一揚,緩步走下高台:“整天在戶部坐著,我還真想動動筋骨。安將軍,呆會您可要保護我周全啊。”

“尚大人,別意氣用事!您要是不會騎馬別強來啊!”見他真想騎馬,胡大人急壞了,還沒攔住他,尚蓋讚已經拽過一匹馬,準備上去了。

但他動作甚是別扭僵硬,蹭了又蹭,上了幾下都沒有爬上去,隻能站在原地感歎:“好奇怪,每次看你上馬比我上台階還要容易,怎麼自己上馬竟是這麼難的一件事?”

安可惜皺著眉走過來,遲疑了一會,才一托他的手臂,再拉他的腰帶,將他推上馬背。

尚蓋讚坐在馬上,伸長脖子四處張望一番,笑道:“不錯不錯,坐在馬背上看風景,果然是比坐在馬車裏痛快得多。”說完他還對她伸出一手:“安將軍,要不要和我同乘一騎?”

又來了,這個輕浮放浪的登徒子!

安可惜悄悄在尚蓋讚坐的那馬耳邊嘀咕一句,那馬立刻在場中跑了起來。

馬背上的尚蓋讚急急驚呼:“太、太快了!糟糕,糟糕,我停下不來了!誰來救我?救我!”

胡大人忙對安可惜大叫:“安將軍,快拉住馬吧,看樣子尚大人真的一點也不會騎。”要是他在這兒出事,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您太低估他了。”她眯著眼哼笑,安慰胡大人:“你看他在馬背上晃來晃去,可是根本掉不下來,沒事的。”

話音剛落,陡然間尚蓋讚就從馬背上跌落而下,摔在教場冰冷的土地上,眾人先是一聲驚呼,接著全衝了過去。

短暫的錯愕過後,安可惜身形如電,已經先搶到尚蓋讚麵前,翻他在自己手臂中。

隻見他臉色蒼白,額頭已經滲出汗珠,可麵對神情嚴峻中帶著緊張的她,竟然還不忘露出一個笑容:“還好,沒有……摔到臉。”

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重重墜馬的安可惜方寸大亂,快速檢視他全身,不知道摔傷了哪裏,手指沿著他的背脊一路摸下去,摸到他的腿時,他忽然抽痛地喊:“別碰那裏,腿大概是摔斷了!”

“天啊!我就說不要騎馬吧!”胡大人的三魂七魄都快嚇飛了,揮著手命令下屬:“快去通知太醫院的人,派太醫過來!把尚大人抬到旁邊的屋子裏,小心點,別晃別碰。”

安可惜的動作更快,她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塞到尚蓋讚唇邊,說:“趕快吃了。”

“是什麼?”他皺著眉問了一句,還是順從地吃下去。

“我說是毒藥你信麼?”

吃痛的表情下盡是戲語: “隻要是惜兒給的,是毒藥我也吃。”

她又將自己的隨身寶劍當作夾板,撕下衣服襟擺,將寶劍捆在他的腿上,然後扶著他,小心翼翼地將他抬到士兵送來的木架上。

尚蓋讚的手一直死死抓住她不放,烏黑的眼睛盯著她,還不忘和胡總督開玩笑:“老胡,可不能放了這個罪魁禍首跑掉。”他的嘴角抽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強忍著劇痛。

玩笑話因為忍痛時的緊咬牙關,也帶出幾分狠厲的味道:“陷害我尚蓋讚的人,我可是會讓他全家上下都雞犬不寧的。”

安可惜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從見到他落馬的瞬間,她的心就亂了,再看到他麵色蒼白地倒在那裏,她更加懊悔自己的莽撞和意氣用事,所以這樣惡狠狠的威迫她也根本沒有聽進去,眼中,心中,都是那張明明很痛,還要強撐起笑的男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