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繁華熱鬧的,但也是一座圍城,困在城裏麵的人想要衝出來,城外麵的人想要衝進去,生活如此,婚姻如此,家庭也如此,監獄更如此。
誰會願意到監獄裏去呢?
當外麵不再安全,或者缺乏安全感時,你就會發現監獄比家裏更安全。
神都洛陽皇宮鳳儀殿外,武後率了文武百官,正在觀看一百黃門衛合圍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就是師正業,劍神清一風的徒弟。
隻見黑壓壓的一片黃門衛手執木棒,向中間的師正業壓來,用他們的頂頭上司的話講,他們這一百人,就是用身體壓,也能把這個黃毛小子給壓死。黃門衛的製服是黑色的,這些黃門衛士個個身強體壯,而且武藝不俗。
師正業已經使出了全力,雙手緊握一根木棒,雖不及突厥獵手手裏的樺木棒順手,但這是楊木製成的白蠟杆,柔韌,是製作長矛矛身的原材料,戰鼓急促,但更振奮人心。師正業手握白蠟杆,使出“老樹盤根,密不透風”擋開眾黃門衛的圍攻。
新洋離開大聲對部下喊道:“死士破陣!攻其不備!”
最靠近師正業的黃門衛握著手裏的木棒就往他的棍風中戳去,但被淩厲的棍牆擋開,也有黃門衛試圖從後麵偷襲他,但師正業雙手交替,將這跟白蠟杆在神舟舞出了一道無形的牆來,從遠處看,宛如一隻白色的繭,將裏麵的人包繞,眾黃門衛的木棒打在上麵,全都被彈開。
周圍正在圍觀的眾人皆紛紛議論,新洋見自己的部下絲毫不能突破這個師正業的棍牆防護罩,不由著急,這時一個瘦高的道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後,將一隻手按在了他肩頭,新洋忙回頭望去,道:“浮雲道長,原來是道長啊,這些蠢材,一百人連一個黃毛小子都製服不了,真丟我黃門衛的臉!”
浮雲道人卻微微一笑,道:“這小子的棍法不似我中原的武術,你們自然破不了!”
新洋忙向他請教,但浮雲道人暗調內力,將內力化作一道真氣,逼到了自己右手食指上,然後對準了白色的繭,一道劍氣射出,這隻白色的防護罩立刻化成了無數碎片,裏麵的人當即就暴露了出來,外麵的黃門衛見狀,馬上一擁而上,用手裏的木棒招呼。
師正業大喝一聲,隻見他雙手同時在探出,抓住了一個黃門衛的右臂,然後用力掄了起來,把人當作武器,向圍上來的眾人掃去,同時就聽到了骨骼破碎的聲音,這些黃門衛都驚呆了。
這時在蘇良嗣旁邊一個將軍冷聲道:“麵對眾敵,應該擊其要害,而不能戀戰!”
場子上已經躺倒了一大片黃門衛,剩下的黃門衛絲毫不敢大意,一個個如狼似虎,伺機偷襲,師正業滿頭大汗,新傳的白色長衫已經被汗水濕透,緊緊的貼在了身上,新洋在台階上大聲喝道:“你們這些蠢材,生死就在今日一舉了,你們如果連這哥小子都製服不了,那就不用在皇宮裏呆下去了!”
鼓聲突然停了,這些殘留的黃門衛大約五十多人,一起鬼叫著向師正業撲來,但人多也不一定就能占上風,一群人對付一個人時,就表現了出來,這就叫黃牛落在水井裏,有勁使不上。
師正業丟下手裏已經奄奄一息的這個倒黴蛋,重新調整了呼吸,看到又圍上來的黃門衛,他的眼睛開始變得通紅,右手臂探出,挨了掃來的一棒,但他並沒有退縮,仍劈手搶到一根白蠟杆,然後一分為二,將長棍化作一對短棒,專瞅這些人的腳踝打去,登時伴隨著清脆的骨頭碎裂聲,又是一大片黑壓壓的人倒地。
台階上的武後道:“這個師正業還真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旁邊的大和尚仍不服氣,道:“這個人就是力氣大了些,但力氣總有用盡的時候,”楊彩衣道:“當一個人被逼上死路時,他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活!”
楊亦心裏焦急,忙鬥膽道:“啟稟天後,這個師正業服食過一種奇特的草藥,曾經跟猛獸搏弈,故已經不懼死亡了,但他還是會精力耗盡而亡的!”
武後一揮手,身著紫色長裙的尚幫主立刻朗聲道:“今天且試到這裏吧!你們都住手!”
新洋立刻愣住了,他的臉上很掛不住,他的部下也拚命的向師正業繼續進攻,楊彩衣的的臉色也變了,冷聲道:“都住手,你們沒有聽到嗎?”
這些殘存的黃門衛當然聽到了,但他們為了顏麵,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師正業也聽到了,他為了生存,也不敢先停下手來。
楊彩衣立刻拔出佩劍,一個輕身跳到了一個黃門衛身前,一劍刺進了這個黃門衛的心口,然後拔了出來,熱血噴濺,這些黃門衛和師正業都驚呆住了,楊彩衣道:“連太後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這就是抗旨的下場!”
楊彩衣舉著沾血的佩劍,兩名宮人上場,把這個黃門衛的屍體拖了下去,師正業的眼睛還在發紅,就要往楊彩衣逼近,一道劍氣自浮雲道人身來,徑直射向了師正業的眉心,楊彩衣一移手裏的佩劍,劍氣射在了劍身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鳴響,師正業應聲倒地。
楊怡和元沙二人忙上場將師正業拉了下去,文武百官開始議論紛紛,武後道:“狄仁傑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梅花忙扶起了武後,攙著她往鳳儀殿內走去,一個身著深藍色官服,留著垂胸黑須的男子匆忙趕來,跟在了武後身邊,武後道:“狄仁傑,都說你很聰明,這調查班朝固的重任就由你和楊右使去辦,此事一定要保密和妥當,你們心裏清楚的!”
楊彩衣在後麵跟狄仁傑一起拱手領命,
師正業被楊亦和元沙二人拖了下去,帶到了太醫院中,請禦醫診治,但一同前來的有很多黃門衛,這些黃門衛已經將太醫院堵住了,他們隻好在門口等待。
楊彩衣帶了自己的兩名隨從,鄭雨容和小蓮,往鳳儀殿外走去,狄仁傑走在她身邊,道:“調查班朝固的事情還要楊大人多相助,請楊大人這就帶微臣去見班朝固!”
楊彩衣道:“要想知道班朝固的底細,就必須要先從一個人入手!”
狄仁傑疑問道:“楊大人所言究竟是何人?”
楊彩衣道:“班朝固的未來女婿,師正業!”
狄仁傑略有些驚訝,道:“就是剛剛那個少年英雄嗎?”
楊彩衣點頭應了,帶路向太醫院趕去,在門口見到了三人,便問道:“師正業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楊亦忙道:“現在太醫都忙著醫治那些黃門衛,我們連太醫院的門都進不去!”
狄仁傑看了前來太醫院治療的黃門衛都把隊排到了門外,他道:“微臣也學過幾年醫術,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但診治尋常病症還是可以的,讓微臣為他診治一下!”
元沙忙讓了開,狄仁傑伸出右手,把住了師正業的脈搏,他點頭道:“這位小英雄的脈象急促如暴雨,但無大礙,隻需臥床修養數日,即可恢複正常!”
他這一說,眾人都鬆了口氣,楊亦道:“這位大人,那他為何還沒有醒來啊?”
狄仁傑不語,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白布包,打開,拔出了一根三寸長的銀針,刺進了師正業的合穀穴,然後撚轉了銀針,有對楊亦道:“你將師正業扶正,把他外衣脫下,微臣要為他派出體內的淤血和急火!”
楊彩衣立刻轉過了身去,楊亦忙將師正業扶著坐正,元沙將師正業的衣服扒了下來,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身體,狄仁傑見到他的一身傷疤,尤其是脖子下的這道傷痕,也兀自心驚,但他很快就坦然麵對,用銀針將師正業的百會,風池,大椎,曲池,命門,肺腧,心腧,等大穴全都刺入了銀針。
一個頭手都包裹這白布的黃門衛從太醫院大門擠了出來,向師正業望去,驚得他手裏的藥包都掉在了地上,楊彩衣立刻向這個黃門衛瞪去,嚇的他忙撿起了藥包,一瘸一拐的匆忙離開。
師正業吐出了一口黑血,然後頭發開始冒出了白色的氣霧,他的皮膚開始漸漸鬆弛了下來,肌肉也不再緊張,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道:“我。”
狄仁傑立刻道:“你不要說話,先保存元氣!”
楊亦也道:“狄大人正在為你治療呢!”
狄仁傑逐次將銀針拔了出來,道:“師英雄隻是用內力過度,元氣消耗過大,要臥床休息,才能回複過來!”
元沙將師正業的外衣披上,道:“這位大人的醫術如此高明,不用服藥,單用銀針就能治病,真神了!”
楊彩衣轉過了身來,道:“那是自然,這位就是狄仁傑狄大人,不僅治病,還會治國!”
楊亦太後,立刻激動了起來,上前抓住了狄仁傑的雙手,卻說不出話來,楊彩衣忙道:“楊亦,放肆,你居然敢以下犯上,快鬆開狄大人的手!”
狄仁傑笑而不語的看著他,一邊收拾銀針一邊道:“楊大人過獎了,微臣隻不過有一顆善心罷了!”
楊亦鬆開了狄仁傑的手,跟元沙一起抬起了師正業,楊彩衣道:“這裏不是你們所能呆的地方,跟我和狄大人先回驛站吧!”
他們在宮門口,分乘了兩輛馬車,出了正陽門,徑直往泰安驛駛去。
師正業被單獨安排在了“攜永”旗號下的房間裏,他躺在了床上,楊彩衣站在了他的床前,狄仁傑取出了筆墨紙硯,鋪在了桌子上道:“楊大人,我們開始詢問吧!”
楊彩衣點頭應了,向師正業道:“狄大人向你問話,你要如實回答!”但暗中向他使了眼色,然後轉身走到了桌子前,開始研磨,道:“狄大人,開始詢問吧!”
狄仁傑道:“師正業,你是何方人氏,如何來京城?又為何離開京城到突厥國去的?”
楊彩衣立刻疑問道:“狄大人,您這樣問也太過詳細了吧!這樣會非常耗時間的!”
狄仁傑道:“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從細微處入手,不可放過一絲一毫的蜘絲馬跡!萬事就怕認真,這樣得出的報告才能令太後信服!”
楊彩衣無語了,師正業簡單的將自己來京城投奔表叔,不料表叔卻搬走了,他又不願回家,正好見到了皇宮麵前放置的銅彀,就往裏麵投了自薦信,受到太後的召見,然後一直講到遇到了楊浣紗,他口幹舌燥,再也說不出話來,而是陷入了回憶中。
狄仁傑收拾了記錄,道:“今日就先詢問到這裏吧!本官還要去向幾位證人證實一下,麻煩楊大人將楊浣紗姑娘找來,本官要找她核實,班朝固一家住在什麼地方?”
楊彩衣有些厭煩,但又不能流露出來,隻好打了哥哈欠,道:“狄大人請隨本官來即是!”又對師正業道:“你且在床上休息,有什麼需要盡管讓驛站的差人去辦!”
楊彩衣帶著狄仁傑走到了房間門外,楊亦早在門口等候多時了,他見到了二人,忙從懷裏取出了一封書信,雙手奉上道:“莫將楊亦受一個朋友委托,將這封書信帶給狄大人!”
狄仁傑接過了書信,問道:“你就是楊亦?這封信是老朽的哪個朋友所書啊?”
楊亦忙道:“這個末將不便透露,狄大人閱讀過書信之後,就可以知道了,末將告退了,狄大人保重!”
楊彩衣也疑問不解,但狄仁傑已經將書信收入了懷裏,對她道:“楊大人,我們去見班朝固一家人吧!”
楊彩衣應了,命自己的隨從小蓮去找楊浣紗來見她,小蓮應了,告辭離開了驛站。
他們來到了班朝固下榻的房間外,按下了木門上的乳釘,一個黑衣小廝開門迎接,楊彩衣出示了官符,帶他們進入了房間,班朝固見到他們進來,立刻站了起來,道:“突厥人班朝固率全家見過三位大人!”
楊彩衣向他介紹道:“班將軍在這裏中住的可還習慣?這位是太後親派的狄仁傑大人,我跟狄大人是來向班將軍了解一下情況的,希望班將軍那個如實相告!”
班朝固忙道:“我一定如果相告,三位大人請坐!”
狄仁傑在桌子前落座,楊彩衣道:“今日太後召見了師正業,朝中眾人皆不相信是師正業帶你們衝出重圍,太後就命一百名黃門衛來考驗他!”
班朝固一家太後,尤其的班雲立刻急了,忙問道:“師正業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