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麵前沒有親情,親友是在爭權奪勢時前期的墊腳石和後期的登天梯。
武承嗣想要將洛陽城徹底搜查一遍,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他的權勢再大,他也不可能帶人進皇宮裏搜查,所以還要依靠皇宮內衛的的幫助,而在洛陽城裏,也有一些地方是不好直接搜查的,尤其是他的堂兄武三思的府邸,而這裏也是最有可能藏匿刺客的地方。
要想搜查武氏子侄的住宅,就必須先從武三思的住宅開始搜起。他現在率了自己手下的大小官吏和兵馬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武三思的府邸前。
索元禮下了馬,上前去向武三思府邸前的守衛說明來意。要知道武氏的子侄手裏多多少少都有兵權,武三思的兵權僅次於他堂弟武承嗣。
莫顯音坐在了馬車裏,掀開馬車的簾子向這個府邸看去,這座豪華龐大的宅院曾經指引他打入了武氏集團的內部,這裏對於他來講,陌生而又熟悉,現在也令他忐忑不安,因為他未知的命運,還有他的妻子,都在裏麵。
朱紅色的府門打開,武三思身著銀色官服,帶了兒子下人緩緩走了出來,在這些人麵前站定,武承嗣也從轎子裏走出,兩人拱手行禮。今天,武後最器重的兩個侄子在這裏會麵,雖然以前他們也經常見麵,但今天的氣氛卻有些不同。
武三思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堂弟打住,冷聲道:“我的屬下昨天已經將洛陽城全都搜遍了,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刺客!”
武三思見狀,也不再吭聲,聽對方繼續道:“但是據守衛各個城門的的屬下稱,他們從早上開城門一直到傍晚關閉城門,都沒有看到清一風和莫顯聲出城,就連與他們體型,外貌相似之人都被抓起來仔細核查了,沒有結果,看來這二人一定還在洛陽城裏!”
武三思仍不搭話,隻是冷眼看著堂弟,武承嗣終於說到了今天來這裏的目的:“現在整個洛陽城就剩皇宮和武氏子侄所居住的地方沒有搜查了,所以我們要對武氏宗親所居住的住宅開始搜查,還望堂弟能夠了解和配合。”
武崇訓忍不住問道:“叔父,您的意思是說莫顯聲藏匿在我家裏?”他父親立刻製止住了他,武承嗣道:“我隻是感覺有可能,皇宮裏我已經請求太後派內衛進行搜查,畢竟這兩個刺客是人,他們不可能插翅飛走,也不會遁地而逃!”
武三思譏諷道:“堂弟那你就請便吧!隻要侍中(武承嗣曾任門下省侍中之職)大人不要認為是我們有意私藏了刺客就好!”
武承嗣忙道:“堂兄千萬不要誤會,你給我的密信我已經讀過了,而且侄女婿在詔獄裏已經想通,開始與我合作了,今天我把他也一起帶來了,進你府裏去搜查,也是為了確保堂兄一家老小的安全,還望堂兄能夠了解和支持!”說著一揮手,命人將莫顯音從馬車裏帶了出來。
莫顯音見到了嶽父大人和小舅,忙要上前,卻被來俊臣攔住了。
武三思道:“侍中大人想要搜查草民的住宅,隻管派人叫門,進去搜就是了,完全沒有必要拿我的女婿來做交換的條件!”
武承嗣稍微一愣,眼中飛速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但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退回了轎子裏,來俊臣又將莫顯音押回了馬車裏。
武三思對兒子道:“去讓你姐姐和府裏所有的下人都出來,以便侍中大人進入仔細搜查!”
武崇訓忙應了,匆匆趕回了府中,大聲通知所有的下人和仆役都到府外門口候著,武紅葉的房間裏,莫顯聲聽到後,對驚慌失措的嫂子道:“大嫂不必緊張,你們盡管出去,我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這時武崇訓也開始敲起門來,武紅葉忙應了,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帶下人門出去吧,我換身衣服就出去!”
武紅葉取了件鬥篷披上了,便抱起兒子往房間外走去,莫顯聲道:“嫂子要保重,不必害怕!”
武紅葉跟在了下人後麵出了府去,站在了大門旁邊,武承嗣見狀,一揮手,他的護衛以及三大緝捕帶來大小百十個個官吏便闖進了武三思的府邸中,開始搜查。
武承嗣坐在了轎子裏,心裏道:“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我真的要和三思堂兄翻臉嗎?”
來俊臣指揮了手下的酷吏,大聲嚷道:“都給我搜仔細了,任何能夠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過!”
索元禮則手執標槍,往各個可能藏人的地方刺插去。
他們百十號人,用了一整天時間,將武三思的府邸翻了個底朝天,仍未能找到可疑之人,就連莫顯聲的影子也沒有看到,但他們不知道,莫顯聲就在他們眼前呆了整整一天,隻不過他偽裝成了假山上的一塊巨石,站在高處,冷眼笑看這場鬧劇。
這些人都在他眼皮低下搜索,他們還不知道,莫顯聲在天山一年多的修為,主要修習的便是刺殺,因為之前他行刺太後失敗的教訓,盡管他已經不再打算行刺武後,這個不能承認的丈母娘!
天黑之前,來索二人忙活了一天,沒有效果,隻好下令收工。
聽完他二人的彙報,武承嗣麵無表情,冷聲道:“把莫顯音放了!”他認為這樣做也算是對堂兄的一種補償,然後擺手示意打道回府。
莫顯音出了馬車,立刻向妻兒奔去,他妻子眼中卻流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武三思被兒子扶著坐在了大門旁,這時武崇訓道:“父親,天色晚了,天氣也涼了,孩兒扶您回房間吧!”但得到的卻是他父親蒼涼無奈的聲音道:“我隻是想獨自呆一會!”
武崇訓忙命令下人回府去收拾房間,準備晚上的飲食。
莫顯音和妻兒抱在了一起,慶幸這次的劫後餘生,府裏的下人也匆忙回複去整理被酷吏翻亂的物品。
過了一炷香時間,高成忠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夜風也開始涼了起來,他對主子道:“房間小的已經給您收拾幹淨了,請少爺扶大人回去休息吧!晚飯很快就好了!”
武崇訓忙扶了父親站起,莫顯音一家忙也跟了過來,武三思卻對他們道:“你們還是回武昌去吧!京城不適合你們呆!”
夫妻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等所有人都回到了府裏,他們才緩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關上了房門,隻見星月已經睡著了,紅葉便將他放到床上,蓋好了被子。夫妻倆在床邊坐了下來,紅葉低聲道:“官人,其實小叔就藏在這裏!”
莫顯音聽後,立刻吃了一驚,道:“那他現在在哪裏?”
這時從外麵傳來了低沉的敲門聲,武紅葉開了門,隻見莫顯聲已經褪去了偽裝,站在門口,房門打開後,他便走了進來,紅葉忙又關上了房門。
兄弟二人在桌子前坐了下來,可惜此刻無酒,就隻好以茶代酒,莫顯聲先打開了話頭,道:“都怪我沒有考慮周全,連累了大哥一家,我等下就離開這裏!”
莫顯音道:“那明天我們一起,正好我和你嫂子也要回武昌去!”
皇宮,離心院中,等候了一天的清一風終於遇到了楊彩衣,這時她正往上林苑獨自走去。
清一風立刻上前叫住了她,道:“楊大人請留步!”
楊彩衣沒有想到清一風居然敢藏在她眼皮底下,便拔出了佩劍,轉身指向了對方的心口。
清一風卻並不躲避,道:“楊大人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楊彩衣冷聲道:“現在整個皇宮裏都是搜查你和莫顯聲的,你居然敢躲在這裏!”
清一風道:“看來老朽要亡命江湖了,臨走之前,隻想再見聶飛和楊小姐一麵,她們畢竟是老夫帶出來的!”
楊彩衣還劍入鞘,道:“這個時候你再去見她們,隻怕會連累了她們,你還是快走吧!”
清一風道:“他們是我的朋友,我隻是想確保她們的安全!”
楊彩衣道:“聶飛就要嫁到突厥國去了,她在皇宮裏很安全,至於楊浣紗,她是我的侄女,她的安全就不勞您操心了,前輩還是多想想要往哪裏逃命去吧!太後已經下決心要除去你和莫顯聲二人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清一風聽後,道:“老朽明白了,楊大人,後會有期!”說罷也返回了離心院,又從來時的地方出了皇宮,他徑直前往永安坊,用輕功溜進了房間裏,換上了仆役的服裝,準備明天一早混出城去。
第二日一早,莫顯音一家便收拾好了簡單的行禮,上了馬車,離開了武三思的府邸,向南城門趕去。
端午門是周興親自負責監督的,雖然他受了輕傷,但沒有告病修養,即便向武承嗣告病,隻怕也不會得到允許的!
肅正司的酷吏仍然在嚴格盤查進出城的行人,其他人都開始去搜查其他武氏子侄的住宅了。
兩個小吏攔下了一輛準備出城的馬車,馬車的駕車人卻是莫顯音,他亮出了路引查驗。
周興忙走了過來,道:“原來是莫先生啊,我們接到有人舉報,稱你今天會夾帶了你的弟弟逃出城去,請你們下來接受檢查!”
莫顯音臉色一變,帶著妻兒緩緩的下了車,周興一揮手,王聰立刻帶了兩名小吏便上前去檢查,一個小吏打開了馬車的箱門,隻見車廂裏就幾個包裹,他又往馬車下麵仔細搜查了,也沒有見到人,便向周興低聲彙報了結果!
周興便向莫顯音夫妻倆望去,他突然盯著莫顯音一直看,然後冷聲道:“你不用在裝了,你根本就不是莫顯音,你是莫顯聲!來人,把他拿下!”
王聰立刻帶著兩名小吏操了鐵鏈趕來,就要鎖人。
莫顯音不反抗也不辯解,就連武紅葉也沒有解釋,隻是她懷裏的孩子被嚇哭了,隻喊爹爹。
周興立刻懵了,王聰忙對他附耳道:“看來這人真的是莫顯音,而不是莫顯聲偽裝的!”周興立刻不知所措了,眼前的這個莫顯音開口道:“大人還要繼續抓小的回去審問嗎?如果不在抓的話,就麻煩大人把路讓開,我們要回武昌去了!”
周興隻好將他們放行,莫顯音扶妻子和兒子上了馬車,他自己跳到了馬車上,一揚鞭子,立刻驅車往城門外趕去,一直到過了吊橋。
這時一個酷吏騎著馬匆忙趕來,大老遠就從馬背上跳下,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周大人,小的收到了一封加急的告密信,是關於莫顯聲的!請大人過目!”
周興接過了密信,打開一看,臉色立刻變了,冷聲道:“不好,我們還是上當了,剛剛那個出城的人就是莫顯聲,我們快去追!”
一個小吏忙牽過了一匹馬來,他翻身上馬,點了一隊兵士,這隊兵士早就騎著馬在城門內等候調遣,收到命令,立刻向城門外追去。
王聰也翻身上馬去追,隻見前麵的馬車已經被攔下,但一個兵士卻馬不停蹄的繼續往碼頭方向追去,周興立刻罵道:“你個蠢貨,追過頭了,快回來!”
王聰也策馬趕了過來,對他道:“主管大人,馬背上那人不會就是莫顯聲冒充的吧!”
周興聽後,立刻明白了什麼,忙又下令手下兵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