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相逢亦匆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野也會身不由己,能夠自主婚姻的女性能有幾個?

師正業聽到清一風要聶飛去京城與突厥使者和親,他無法接受,雖然他不能娶聶飛,但也不願意聶飛嫁給一個突厥人。但這事聶飛自己也無法做主,其中的緣由也沒有向師正業細說。

師正業徑直去了楊亦的房中,向他說了此事,希望楊亦能夠說服聶飛改變主意。

楊亦聽後,也有些驚訝,就要從床上起來,師正業忙去扶他,但聶飛卻走了進來,道:“你們的好意我能理解,也心領了,但此事我早在你們去代州時就已經決定了,我現在來就是與你們辭別的,明天一早我就要跟清一風前輩去京城!”楊亦不解的道:“那你知道你要嫁給誰嗎?”

聶飛搖頭道:“突厥國的人那麼多,我怎麼知道誰會來求親啊?”楊亦忙又道:“難道你真的要嫁給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外族人嗎?”聶飛道:“我的身份已經決定了我的婚姻,這恐怕也是唯一能夠保住我父親性命的辦法,我不想我父親重蹈王將軍的覆轍!”

楊亦有些明白了,低下了頭,師正業卻道:“我也聽明白了,你是拿你的終身幸福來換取聶將軍的性命,可聶將軍現在並沒有性命危險啊!”聶飛道:“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你年齡還小,以後有的是機會!另外楊小姐也跟著我爹爹去了京城,不知你有什麼物品或信需要我轉交給她的嗎?”

師正業一聽到楊小姐,忙道:“那我給她寫封信,你幫我捎帶給她吧!”說罷便去找了筆墨,鋪紙寫信,聶飛道:“原來你心裏不僅是想著我,還想著楊小姐啊?”楊亦道:“就讓他想吧!師正業也隻能想想了,如果連想都不能想,那該有多痛苦啊!”

聶飛看著楊亦,知道他也是在形容他自己的心情,便安慰他道:“你現在不用帶兵打仗,鎮守邊關,倒還好點,可以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其實最好還是學師正業,逃出朝野,做個江湖中人,敢愛敢恨,快意恩仇!”

師正業很快就寫好了信,封好,交給了聶飛,道:“你如果見到了楊小姐,就說我們都很想念她,她哥哥現在在華山養傷,讓她有時間過來看看!”聶飛道:“這話你就是不說,我也會轉告楊小姐的,還是說點你自己心裏話吧!”師正業道:“心裏話都寫在信裏了!”

聶飛又對楊亦道:“你要對你妹妹說點什麼?”楊亦道:“愛情不能強求,婚姻也不能勉強,如果崔公子不能給她幸福,那就讓她早點回來!”聶飛點頭應了,便告辭離去,師正業送她到了門口,看著她往山上上去,高大的背影漸漸融入了黑暗中。

真武殿後,掌門房間裏,風飄零道:“看來你徒弟也在暗戀聶小姐啊!”清一風道:“年輕人都有相思的情愫,會過去的,明天你派人去趟天水客棧,看白老板和老板娘是否安全回到天水客棧了?另外莫顯聲他們已經先去了京城,中原三俠和陝北二霸他們也會護送封可畏的靈柩回幽州,路過這裏,你派人去迎接一下,希望他們辦完事情後,來華山居住一段時間!”

風飄零道:“我記下了,師兄這次去玉門關辦了件大事,可那個漏網之魚來俊臣終究是個禍患!”清一風道:“沒關係,武承嗣就快完了,他們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風飄零道:“那個莫顯聲真的有把握能夠刺殺武承嗣?”清一風道:“這次再見到莫顯聲,他的武功已經突飛猛進,不必往年,看來天山派的高手真不少,他們的教導效率很高!有時間我也上天山去學習一下!”風漂零道:“或許是那個莫顯聲學的快!”

第二日一早,玉泉院門口,清一風和聶飛上了馬,眾人出來相送,師正業和方正都在,卻不見楊亦,風飄零道:“師兄你早去早回,你交待我的事情我不會忘記的!”

清一風點頭應了,又對師正業道:“徒弟,你的進步很大,但這隻是在打根基,等你再上一個等級時,我就帶你闖蕩江湖!你要繼續努力,聽掌門和師兄師姐的話!”師正業應了,再次向馬背上的聶飛看去,隻見她青裝紅顏,背負長劍,真的像一個女俠!

二人騎馬下山,徑直往東趕去,風飄零派了左鐵缸和曹敢兩人下了山,他們二人都一路向西而去。

前往東都洛陽的官道上,秋雨綿綿,二人都穿了蓑衣,馬蹄踏過積水,泥水飛濺,樹葉也盡落,一片蕭殺。但洛陽城外卻是一片繁榮,進出城的人都格外的多。

洛陽西城門,守城的兵士和肅正司的酷吏嚴密注視著進出城的每一個人,對於有可疑之人,先是酷吏上前盤查,然後就是兵士橫槍攔下,讓酷吏鎖了帶走。

清一風和聶飛身上帶有聶天行出具的路引,二人騎馬往城門內走入。朝廷的酷吏立刻攔住了二人進行盤查,清一風亮出了路引,這個酷吏仍然是牛洪,看了路引,又對比了二人,不由驚訝聶飛的身高,道:“你們這趟差出的時間還真長,這位姑娘就是聶將軍的女兒嗎?個頭真高!”

清一風道:“廢什麼話,我們還要趕著去見聶將軍,耽誤了我們拜見太後,你擔當的起嗎?”牛洪忙放他們同行。

洛陽城東大街,康樂坊,這裏離皇宮不遠,是各國使節最喜歡雲集的地方,在康樂坊隔壁就是永安坊,是外地官員進京後臨時居住的驛館,但已經是高檔的驛站了,普通官員是不能入內的。康樂坊北邊是安逸坊,裏麵有天下第一樓,安逸坊在往東就是清平坊,坊內原來的住戶都已經搬走,成了武承嗣的府邸。

而楊小姐的老宅就在清平坊隔壁,現在變成了順天坊,裏麵新開了許多胡人的瓦肆酒館,徹夜不眠。洛陽城和長安城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都是東西大街兩側格外熱鬧,南城門往北比較清靜,太平公主要嫁的第二任丈夫就在洛陽稱西南方居住。

清一風帶著聶飛徑直去了永安坊,在門口亮了路引,守衛的兵士才放他們入內,金豹立刻迎接出來,請他們進了一間房中,隻見這間房裏比較安靜,燈光柔和,聶天行端坐在正堂,金豹進來回報,道:“啟稟聶將軍,清一風和小姐到了!”說著便請二人進來。

聶天行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人進入房中,金豹便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房門。聶飛立刻撲到了父親懷中,道:“爹爹,女兒這次差點就見不到父親了!”聶天行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又仔細看了她,道:“胡說,你跟著清一風出去,我最放心了,你曬黑了!”又去看清一風道:“飛兒跟這你多曆練曆練,我就可以放心讓她離開我了!”

清一風道:“突厥國的使者也到了嗎?不知對方是誰啊?”聶天行請他坐下,為他斟了茶,道:“你們都見過的,是祖魯將軍和他的大兒子!雖然都是戰場上的老對手,都比較熟悉,可我還真沒有想過這事!”

聶飛道:“也好,嫁給一個自己熟悉的,總比嫁給一個陌生人要好!”聶天行道:“隻是委屈你了,你先去隔壁房間吧!楊小姐在那裏,你們二人還曾經鬧過別扭,趕快向她認錯,多珍惜一下相處的時光,以後想再見就不容易了!”聶飛點頭應了,便道:“好啊,爹爹,你給我準備新衣服了嗎?”

聶天行道:“當然準備了,張媽專門請人為你量身定製的,就在鬼堡,快去試試吧!我和你清伯伯還有事情要談!”聶飛便向二人告辭,去了隔壁房間,打開了門,隻見一個身著絲綢打底,薄紗罩衣的女孩正和一個老媽子在議論那件衣服好看,二人轉頭見是她進來,都格外驚喜,張媽道:“小姐,你可算到了!”

旁邊的女孩就是楊浣紗,她也道:“聶小姐,你們到了,快試試看這些衣服那件漂亮?”聶飛向桌子上看去,隻見上麵擺著好幾件衣服,都是非常高貴華麗的,她一件一件觸摸著,道:“怎麼這麼多,我也不知道哪件適合我?”

楊浣紗道:“這些都是聶將軍請了京城裏最有名的賀裁縫依照貴族小姐的服飾裁剪的,這件貂皮大衣是突厥國的使者專門為你送來的,雖然現在穿有點熱,但塞外天氣寒冷,還有這件大紅絲綢是從湖州送來的,你趕快選定了衣服,就讓從宮廷裏出來的化妝師為你妝扮,你看我的這個黛眉妝,就是她化的!”

聶飛抬頭看著楊浣紗,隻見她頭上插著金玉珠釵,描著柳葉黛眉,道:“楊小姐妝扮的如此美麗,那個崔公子見了你一定動心的!”楊浣紗低頭道:“崔公主今年的會試落榜了,聽說是因為他姐姐的事情!”

聶飛拿起了大紅絲綢衣服貼在身上試著,聽後,道:“我也聽說今年的會試是武承嗣在弄虛作假啊!”張媽立刻示意她小聲,道:“小姐可不敢提這個名字,萬一讓朝廷的密探知道了,就會大禍臨頭的!”

聶飛點頭應了,道:“楊小姐,你兄長在玉門關受了重傷,現在在華山養傷,他讓我轉告你,希望你能夠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如果崔公子給不了你幸福,那就早點回去,順帶去華山看看他,他的肋骨折斷了好幾根,隻怕沒有三個月,下不了床!”

楊浣紗聽後,心情立刻沉重了起來,紅潤的臉也變的慘白起來,聶飛又從袖裏取出了一封信道:“楊小姐也不要擔心了,來讀讀這封信,高興一點!”楊浣紗強忍住了就要流出來的眼淚,接過信,道:“這是寫給我的信嗎?誰寫的?”

聶飛道:“你拆開讀後,就知道了,我先換下衣服!”

楊浣紗坐了下來,拆開了信,隻見信裏寫道:“楊小姐,我是師正業,我現在在華山很好,聽我師父說你跟著聶將軍一起去了京城,而且他也要帶聶小姐去京城,我很想去,但是師父不讓我去,我和方正都非常想念你,還有小翠姑娘,聽我師父說聶小姐要去突厥和親,我和你哥哥都不願意她去,但也沒有辦法,你哥哥受了傷,現在在華山養傷,你不用擔心,等你從京城回來,一定來華山看我和你哥哥。師正業,寫與八月初三。

聶飛穿上了大紅色的絲綢長裙,衣服很顯眼,也很合體,就是胸口開的太低了,露出了抹胸來,楊浣紗收了信,轉身去看聶飛,道:“衣服很漂亮,我沾了你不少光,這些衣服他們也給我做了一套,是不是很漂亮?”

聶飛搖頭道:“這衣服的胸口開的太第了,連內衣都露出來了!”楊浣紗忙道:“現在流行這種低胸裝,聽說宮裏的宮女穿的都是低胸裝,而且都不穿抹胸呢?”聶飛聽後,便道:“不好,這衣服不適合我,還是換換吧!”張媽為她拉平了衣服,道:“我也看到了京城裏的貴族女子穿的衣服了,這件衣服還是很不錯的,就是和你的抹胸不襯,我這就為你再裁剪一件白色的,這樣紅白相映,就格外漂亮和惹眼!”

這時卻聽外麵傳來了吵嚷聲,金豹在外麵喝道:“這是我們家小姐的閨房,她正在裏麵換衣服,你們不能進!”但門還是被推開了,聶飛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