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久經沙場的常勝將軍來講,要想讓他死很難,要想打敗他,更難。
黒齒常之現在如同一隻喪家之犬,躲過了範關亞的搜索,又趁黑夜避開了吐蕃大軍,然後繞道沙漠邊緣,不過沒有進入沙漠,他又折回東北方,準備伺機溜回關內,隻要自己的大軍還在關內,就一定還有打敗封可畏的機會,即便沒有,隻要能讓他返回京城,就可以向太後參他封可畏一本。
對於玉門關外的這個地方,他非常熟悉,為了生存,他將自己的戰甲脫下藏好,隻拿了橫刀防身,鑽入了山林裏。在戰場上多年的摸爬滾打,讓他的逃亡生活也的心順手。
在野外獨自逃生,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隱藏好自己,不被前來追殺自己的人發現,因為吐蕃大軍就在附近,這也使他和前來追殺他的人都多了一份顧忌,範關亞雖然是代表了大唐邊關守軍,但眼下已經離開了大唐的國境,在這片暫時的無主之地,也隻能悄悄的搜索。
黒齒常之躲在了一道山嶺的高處,將前來搜索的玉門關兵士看的清清楚楚,以他的武功各個擊破前來追殺他的人也很容易,不過他現在又累又餓,而且這些追殺他的兵士在範關亞的率領下有組織有計劃的搜索,一旦攻擊其中一個,必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他暫時還不能出手,其次要解決吃飯問題,然後再找個安全的地方美美睡上一覺,養足精神,再做打算。
還好,七月的關外,山林裏的野果雖然不如關內的多,但還是有一些可以充饑的。他找到了一顆野蘋果樹,這棵樹上的蘋果都不大,但至少可以解餓又解渴,於是大腳往樹幹上一踹,登時下了一陣“蘋果雨”,他接下外衣,將地上的蘋果往衣服裏一搓,然後又拚命往山嶺深處逃去,不想卻逃到了一處斷崖旁,有幾隻蒼鷹在頭頂盤旋鳴叫,天空是藍色的,視野裏是一片黃色。
不過他現在可沒有時間和心情來欣賞這美景,站到了斷崖前,往下麵一看,隻見崖下有個不大的洞穴,應該是猛禽或野獸的巢穴,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一手將包著蘋果的衣服往身上一綁,抓住了橫刀,輕身一躍,便跳到了這個洞穴口,這個洞穴隻有半人高,卻很深,但很隱蔽,他暗自慶幸找到了這個隱蔽的好地方,剛站穩腳,向洞穴裏望去,突然一股腥臊的氣味撲麵而來,洞穴裏黑影晃動,他忙一閃身體,隻見一直黃褐色的動物便飛奔了出來。
黒齒常之忙舉起橫刀護身,這隻像豹子又像老虎的動物立刻呼嘯了一聲,在洞穴前用力一躍,登時便躍到了斷崖上,然後飛似的逃去了,黒齒常之嚇的出了一頭冷汗,忙又撿起碎石往洞穴裏丟去,見沒有回應,才貓著身子鑽進了洞穴裏,解下了外衣,搽幹了額頭的汗,然後將橫刀放在手邊,開始吞食起野蘋果來。
範關亞率領了二百命騎兵,一路也搜到了斷崖旁,隻見到了奔竄的豹子,也沒有多想,便調轉馬頭,改向其他地方搜去,躍過了山嶺,再次到了沙漠邊緣,望著金黃色一望無際的沙漠,他們不由犯疑了,是要往沙漠裏繼續搜去,還是返回玉門關?
這時這些兵士都又累又餓,範關亞便下令停馬休息,並取出幹糧和水開始食用,這些兵士也不再防備,都開始坐在了馬匹的陰影下休息,隻見從西邊的沙漠裏走來了一隊駝商,向這裏慢慢靠近。
而從東邊的山林裏,也走出一隻大軍,橫在了官道上,弓箭手都彎弓搭箭,卻不前進,從大軍裏奔出了三騎,隻見三個身著皮衣卻未披戰甲的騎士,手執鐵棒,以毛氈蒙麵,策馬往沙漠慢慢靠近,這些弓箭手也策馬跟了上。
原來吐蕃大軍收到了三名僧人的傳信,得知他們的老對手黒齒常之逃出了關外,便也開始搜查他的下落,但始終沒有搜到,就把希望寄托與範關亞的搜查部隊上,不想這些守關的將士也沒有搜到,於是便決定將這些唐軍包圍起來,然後全部殺掉,以嫁禍給黒齒常之。
範關亞率領的這些兵士搜查了快一天又一夜,個個都是又累又餓,正在吃飯,不料從東邊的山林中衝出數騎,起吹響了號角,然後往沙漠這裏奔來。範關亞聽到號角聲,立刻丟下幹糧,喝令兵士上馬準備戰鬥,原來這號角聲是他留下監視吐蕃大軍動向的兵士吹出的緊急信號。
吐蕃大軍未料到這些唐軍還設有暗哨監視他們的舉動,見偷襲不成,就隻有強攻了,反正他們人多,又是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也不再顧忌什麼,一個身體強壯,頭戴皮質戰鎧和戰盔的將領立刻揮動大旗,指揮弓箭手和大軍往沙漠邊緣的範關亞大軍殺去。
由於距離尚遠,所以這些吐蕃軍裏的弓箭手射出的箭都落在了範關亞軍士身前,他們忙上了馬,準備迎戰,不過慌亂中,幾名吹奏號角的傳信兵中箭墜馬身亡,剩下的傳信兵騎馬趕了過來。
範關亞立刻下令擺陣迎敵,因為是要硬拚,所以擺了“一”字長蛇陣,他握緊了橫刀,也下令弓箭手準備,其他兵士將馬刀握緊,雙方都是先用弓箭手遠程進攻,掩護騎兵衝到對方陣前,再繼續衝殺。
雖然吐蕃大軍比他們的人數多了幾十倍,但範關亞一點都不緊張,因為他又命傳信並繼續吹奏號角,向玉門關的守軍發出求救信號。
吐蕃大軍的配置比較齊全,刀兵和長槍兵都配備了皮質或藤製的盾牌,可以抵擋羽箭,而範關亞率的這支部隊因為是要執行搜索和追殺任務,所以也就沒有帶盾牌,雙方的距離漸漸縮短,都開始放箭,但唐軍弓箭手射出的羽箭都被對方的盾牌擋下,而他們自己因為沒有盾牌抵擋,登時不少兵士中箭墜落馬下身亡。
範關亞見狀,立刻下令兵士後撤,往沙漠裏逃亡,以為他發現吐蕃出動了大批軍隊,看樣子至少有上千人,而且後續的隊伍不斷,將官道都擠滿了,他們根本就不是其對手,即便封可畏收到求救信號,率兵趕來救援,也要一段時間,如果他們繼續抵抗,隻怕援兵未到,他們就全部陣亡了,不如逃入沙漠,這樣倒還有幾分生還的希望。
範關亞抽出背上的令旗,往沙漠裏一指,立刻率領兵士往沙漠裏逃去,這些吐蕃大軍在後麵緊追不舍,衝在最前麵的是三個手執鐵棒的騎士,他們三人的坐騎似乎比大唐軍隊的戰馬速度要快許多,也可能是因為範關亞率部下搜索了一天一夜,連坐騎都疲倦了。
這三人登時追上了範關亞的部隊,手執鐵棒展開了追殺,許多弓箭手來不及放箭,就被鐵棒掃落馬下,被戰馬踏死,範關亞見狀,立刻調轉馬頭,回身迎戰,他手執橫刀便向其中一個騎士砍去,被這個騎士用鐵棒擋開,兩把兵器相撞,火花伴隨著刺耳的撞擊聲響起,範關亞感覺雙手虎口發麻。
吐蕃大軍很快就追了上來,一個個嘴裏嚎叫著,舞動手裏的長槍大刀便向這些大唐的軍士斬下,登時鮮紅的熱血灑在了這片金黃色的沙漠上,範關亞又要抵抗,卻感覺後背挨了一棒,似乎肋骨折斷了幾根,鑽心的疼,但他仍咬緊了牙,繼續指揮手下兵士圍成圈抵擋吐蕃大軍的進攻。
這時一陣熱風吹來,帶著一些細沙,灑在了他們的臉上,在那個將領的指揮下,吐蕃大軍已經將這隻落單的大唐軍隊包圍了起來,就要下令斬殺,這時隻見從西邊趕來了一支駝隊。
吐蕃士兵立刻用藏語大聲對他們嚷道:“這裏正在打仗,想死的就過來!”
但這支駝隊似乎就是想尋死的,迅速靠了過來,近了前,吐蕃兵士才看清楚這是一支由二十多隻駱駝和馬匹組成的商隊,騎在駱駝上的人有男有女,並且還有許多人帶著武器,看來這支商隊的護衛不少,其中有七個壯漢最為明顯,他們個個身強體壯,而且佩戴著樣式奇怪的長劍。
裏麵一個女子用漢語道:“快看,是唐軍,這些吐蕃大軍在進攻大唐的軍隊!”另外一個女子也道:“不錯,看被圍在當中的騎士應該是大唐的騎兵,他們都用的是橫刀,那個將領背上插的旗子上寫著玉門關的字樣,先生,是玉門關的軍隊,我們要不要去救他們啊!”
這時一個騎著棗紅色駿馬的男子現出了身來,兩名女子騎的都是高大的駱駝,所以看的遠,不過這名男子的坐騎也十分高大和罕見,幾乎和駱駝同高,這匹高大的大宛寶馬上騎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留著飄逸的胡須,挽著漢人的發髻,不過身著皮衣衣褲,腰胯一支青銅劍,此人目光如炬,五官分明,盯著交戰的兩支軍隊,思索了片刻,當機回答道:“當然要救,他們是我們的同胞,我們怎能看到他被外族斬殺而不顧呢!”
這兩名女子向他點頭應了,又回頭道:“七位前輩,就看你們的了!”
這名男子一馬當先,身後跟了七個騎著駱駝的壯漢,便向吐蕃大軍衝來,登時這支吐蕃大軍的將領和兵士都愣住了,還真有不怕死的前來送死啊!
騎者大馬的男子也不去拔劍,隻是雙掌在胸前轉動,登時這些吐蕃大軍手裏的兵器全都如同有了生命,開始蠢蠢欲動,正在圍攻的三個手執鐵棒的騎士,他們手裏的鐵棒也似乎要躥出手去,他們忙用力握緊了鐵棒。
吐蕃的大軍裏雖然也有很多駱駝,不過這次偷襲,他們用的都是馬匹,沒有動用駱駝,以為駱駝行動緩慢,不過也不是所有的駱駝都行動緩慢,當駱駝奔跑起來時,比馬要快,因為駱駝腿比馬的腿要長。
七個壯漢騎者駱駝手執長劍,便殺了過來,這個男子騎著大馬,繼續轉動手掌,這些吐蕃兵士手裏的兵器立刻都脫手飛出,如同烏鴉般在沙漠上空盤旋,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兵士手裏的兵器都脫手飛上了天空,剩下還有武器的將領立刻揮動武器抵擋這七個劍客的衝撞和攻擊。
三個手執鐵棒的人立刻改變攻進對象,也向七個劍客殺來。
吐蕃將領立刻也命手下吹起號角,這渾厚的號角聲立刻傳到了山林裏,吸引了更多的吐蕃大軍前來。
黒齒常之躲在洞穴裏,也聽到了號角聲,他忙握緊了橫刀,生怕吐蕃大軍發現他藏在這裏,如果在這裏被發現,那就死得太恥辱了。但過了半個時辰,號角聲停止了,也沒有見有人搜來,他鬥膽爬出了洞穴,看到外麵的確沒有人後,才躍到了山嶺上,往下看去,山嶺下的景象嚇了他一跳,隻見山林裏的吐蕃大軍如同螞蟻群一樣密密麻麻的向官道上移動,驚的他忙又逃回了洞穴裏,並用枯草藤蔓和樹枝遮住了洞口,
沙漠裏的喊殺聲震天響,但吐蕃大軍源源不斷的趕來,騎在大馬上的男子似乎也看了出來,道:“看來咱們遇到了吐蕃大軍,不能硬拚,大唐的同胞,我們往沙漠撤去!”範關亞答應了,策馬趕來,與他會合道:“多謝這位俠士的搭救,我們是玉門關的守軍,在下督軍範關亞,請問俠士尊姓大名,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