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不是年齡的增長,而是遇事冷靜,臨危不驚,榮辱不變,得意怡然,失意淡然,但成熟不是成正果,成熟,依然要分清是非,辨別善惡,知道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一個蠻荒的國家,如果不能向先進的國家學習,那就會向這個先進的國家發動進攻。吐蕃這幾年雖與大唐一直和平相處,輕易不再動刀槍,但卻一直暗中注視這大唐的一舉一動,他們派出的使臣在京城裏,看似無所事事,暗中卻將武後的一舉一動都秘密隨著中原的絲綢,瓷器等貨物傳回了拉薩,當他們得知武後殺了一個又一個的邊關大將,而且還重用一批陰險狡詐凶殘的小人來對付忠心為國的大臣後,他們暗自狂喜,不過貿然對大唐用兵的後果很危險,所以需要提前試探一下。
於是一年前,一個夾在吐蕃與大唐之間的小國家勃律被滅了,龜茲國也不斷受到騷擾,不過龜茲國太小,而且沒有什麼特產,遠不如來大唐掠奪一番收獲的大。
因為不清楚玉門關內駐軍的情況,所以這支吐蕃大軍在距玉門關十裏地外就停了下來,並派出了一隊先鋒前去打探消息。這隊先鋒隻有十人組成,不過騎的確不是戰馬,而是駱駝,這些駱駝其中有四隻純白色的稀有品種駱駝,和四隻金黃色皮毛的高貴品種的駱駝,外加兩隻犛牛。
不僅這隻先鋒小隊的坐騎獨特,就連坐騎上麵的騎者也很獨特。騎著白駱駝的是四個身披大紅袈裟的喇嘛,戴著紅色的僧帽,手執金缽,背上背著一對巨大的鑔,鑔的把手上係著紅色絲綢帶子,這四個喇嘛體態各不相同,但分為高胖矮瘦四種,皆用黃色的紗巾蒙麵,而紗巾上繡著“唵”,“嗎”“呢”“叭”四個字,而騎者金色駱駝的是兩個胖和尚,穿著金色的袈裟,沒有背鑔,手裏也沒有拿缽,不過卻是在腰間掛著一隻牛皮腰鼓,手裏拿著係著金色絲帶的鼓槌,另外兩隻金色駱駝上騎得是一隊生著大胡子,身著皮衣的壯漢,手裏各執一根鐵棒。
而犛牛上騎乘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都穿著精致的馬靴,男的有二十靠上,一抖卷曲的頭發和棕色的眼睛,高鼻子,黃皮膚,身著牛皮硬鎧,手裏拿著一串紫檀念珠,沒有留胡子,顯得還很稚氣,女的是一位頭戴五色花冠,珠玉環首的俊俏女子,穿著五色相間的紗衣,也是戴著一塊紗巾,不過這塊蒙麵的紗巾和她手裏的轉經筒上係著的流蘇穗一樣的紫色。
這群外觀各異的騎士緩緩的靠近了玉門關的城樓,在普通人看來,這些人倒像是去大唐朝見天子的吐蕃使團。但如果是使團,可又缺少了護衛的大軍,就連隨行的隨從和下人都沒有,也沒見到攜帶的貢品貨物,不過可以看出這群人不像是來打仗的,因為他們大都沒有攜帶武器,而鐵棍隻能算是防身的器物。
玉門關城樓上,個頭不高,眼睛很小的來俊臣躲在了城垛裏向外觀望,並向身邊的人詢問應該怎麼辦?他以武承嗣的命令讓封可畏與黑齒常之率了三千大軍前往鬼堡搜查清一風等人,他留在了玉門關的城樓上休息,不料卻遇到了吐蕃大軍的到來,對於抓人逼供,他很在行,但帶兵打仗,應付來敵,他就外行了,隻好詢問封可畏留下來的督軍範關亞,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胡子,常年鎮守邊關,有這豐富的作戰經驗。
範關亞雖然看不起這個酷吏小人,但礙於封可畏的情麵,隻好留了下來,用洪亮的聲音道:“先不急,等他們靠近了再說,而且我已經派人去鬼堡通知封將軍了,這戰鼓聲也能傳到鬼堡那裏!”來俊臣心裏既興奮又害怕,因為打仗可不是抓捕逃犯,弄不好是會喪命的,他當年就差點死在軍隊的馬蹄下。便道:“讓他們去搜查鬼堡,就用了這麼長時間,一天時間都過去了,還沒有搜查結束嗎?”範關亞道:“來大人從京城裏來,對玉門關的情況不太了解,尤其是那個鬼堡,既然名喚鬼堡,不僅裏麵猶如迷宮,還時常會鬼打牆,很容易迷路,到了晚上就更可怕了,權可當率了一千大軍進入了鬼堡,就隻有權可當一人活了下來,而且還變得神誌不清!”
來俊臣聽後,心裏有些恐懼,但仍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本大人就是來調查權可當及代曾代護衛的下落的,這條道上真的很不太平,我派出了幾路人馬都有又來無回,即便回去的,也是隻剩光杆,要麼被嚇傻了,難道這裏真的就如周興所說的是個魔鬼出沒的地方?”
範關亞道:“來大人說笑了,如果是魔鬼出沒的地方,那我們這些常年守在這裏的人不早就被魔鬼吞吃了嗎?”說話間,關外的十騎已經向這裏慢慢靠近,而關內的馬蹄聲也漸漸響起。
封可畏與黑齒常之二人在沙魔鬼堡裏搜了一夜,就隻找到了代曾,再沒有找到除他們外的第二個人,倒是意外發現了許多人工開鑿的山洞,裏麵早就荒廢了,成了狼窩,不過這些野狼見到大軍進入,早就逃的沒有了蹤影。
他們是在第二天早上聽到戰鼓聲的,他們本來已經打算停止搜索,準備返回,但又怕在來俊臣那裏不好交差,又等了一會,讓大軍就地休息,吃了幹糧,等到了前來傳信的兵士後,才啟程趕回玉門關,他和黑齒常之呆著代曾上了城樓。
這時關外的十騎已經到了關門外,來俊臣立刻向封可畏詢問應該如何對付這些人?但代曾卻道:“來大人先不要管外人,我要回客棧洗個澡,然後大吃一頓,再舒服的睡上一覺!”來俊臣看著狼狽不堪的代護衛,這人並沒有神智不清,所以就不能像對付權可當一樣抓去了押在軍營裏看管,弄不好這人回到京城,還是武承嗣身邊的護衛,如果得罪了他可就不好辦了,隻好道:“代護衛辛苦了,我這就派人送你去客棧休息,封將軍也太不會辦事了,既然找到了代護衛,就送代護衛去客棧休息嘛,帶來見我做什麼?”
封可畏不與他一般見識,就派了護衛過三江送代曾去客棧休息,並道:“過護衛,你就留在客棧保護代大人!”言下之意是讓過三江看著代曾,保護好老板娘。過三江應了,二人離開了玉門關城樓。
來俊臣道:“我們還是繼續商量如何應付外敵吧,不知這群人是做什麼的?”封可畏道:“黑齒將軍常年與吐蕃人打交道,依將軍看,這群人是做什麼的?”黑齒常之道:“從外觀上看,這群人相似來我大唐出使的,但卻沒有攜帶標誌旗號,不過看這些人的衣著打扮,應該是吐蕃貴族,甚至是吐蕃的皇族,不是出使,不是來做貿易,也不是來打仗,更不是來和親,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是來試探我們的!”
來俊臣沒有聽明白,封可畏點頭道:“還是黑齒將軍經驗豐富啊,我們不可不防!”說著讓部下範關亞集結大軍,登上城樓,嚴陣以待,來俊臣道:“黑齒將軍說了半天我也沒聽明白,你們打算要如何處理啊?要不要我往京城發封加急戰報,奏請太後處置!”
封可畏聽後,內心更加看不起來俊臣這人,黑齒常之卻耐心的道:“不必,如果這些人隻是在關外轉悠一圈就回去了,那我們豈不是謊報軍情,欺君犯上了?”這群騎士到了關口停下,範關亞也率了大軍登上城樓,命大軍小心戒備,聽後命令。
然後他朗聲道:“你們是做什麼的?可有官方文書?”下麵騎青色犛牛的年輕男子道:“我乃吐蕃國的六王子,這位是我的妹妹瓊貝公主,是來出使大唐的,清你們把關門打開,我們要通過!”
範關亞卻回應道:“你們既是出使我大唐,就把文書取出,拿出了給我們將軍查驗!”這對男女好像對視了一眼,男的便從隨身的行囊裏取出了一卷牛皮來,打開,露出了一些彎曲的藏文,還加蓋這紅色的印章,範關亞看了封可畏一眼,向他請示,得到同意後,便名兵士放下吊籃,讓他們將文書放到吊籃裏。
這個男的將文書放到了吊籃裏,兵士係了上來,交給封可畏查看,然後又轉給了黑齒常之查驗,最後才轉交到來俊臣手裏,他一臉不悅,但打開了牛皮,卻看到彎曲如蝌蚪般的文字,立刻傻眼了,他根本就看不懂,就將牛皮扔下,道:“這是什麼狗屁文字啊,上麵寫的什麼?”
兩人皆吃了一驚,範關亞忙道:“來大人即便看不懂上麵的文字,也不能扔在地上啊,若是被下麵的使者看到,就會以此為借口向大唐開戰的!”來俊臣聽後道:“呸,本大人才不怕這些野蠻人呢,想要與我大唐開戰,盡管來,他們既然出使大唐,卻為何隻寫著吐蕃文字,我們若不懂藏文,又該如何辨別真偽?”
三人聽後,雖然感覺這人有些不講道理,但又仔細一分析,感覺他講的倒有幾分道理,封可畏便問黑齒常之道:“依你看,這封文書是真是假?”來俊臣卻道:“把文書還給他們,放他們進來就是了,我就不相信他們十個人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封可畏忙讓範關亞撿起牛皮,放回吊籃,按照來俊臣的意思,下令兵士打開關門,放這些人進來。
城門打開,這對男女眼中露出了驚喜的神色,黑齒常之和封可畏皆有些懷疑,來俊臣卻道:“讓人把那對年輕男女帶上來,本大人要仔細詢問!”封可畏對來俊臣心存不滿,但眼下卻很爽快的下了命令,因為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會由來俊臣扛著。
這對年輕男女被帶上了城樓,見到了他們,先俯身施了一禮,男的用不太流利的漢語道:“在下吐蕃國六王子格桑傑普和妹妹瓊貝拜見幾位大人!”按禮儀,範關亞也向他二人介紹了兩位將軍和來俊臣,眾人落座,上了茶。
城樓下的八騎坐在原地不動,已經卻暗中盯著城樓四周,見到自玉門關城樓兩側站滿了騎兵,皆有些意外,隻見這些騎兵一直從城樓延伸到了客棧,至少有上萬人。
城樓上,瓊貝公主道:“這位來大人一定是從京城裏來的大官吧!我們代表吐蕃國前往大唐的京都洛陽,去拜見你們的皇帝,但大軍在玉門關外停止,不能繼續護送,所以希望來大人能夠派軍隊護送我們前往洛陽!”
來俊臣道:“可以,不過你們既然是來我大唐朝貢,卻為何不見你們帶有禮物啊?”這二人聽後,臉色稍微一變,略有些尷尬,男的道:“我們此次前往洛陽的大禮就是我妹妹,我們的父王想與你們大唐結姻,要我妹妹嫁給大唐的皇子,而隨行的八騎就是嫁妝!”
來俊臣聽後,有些明白了,但疑問道:“你妹妹的嫁妝怎麼是些駱駝和僧人啊?難道沒有金銀珠寶?”這對男女聽了很不高興,道:“金銀珠寶,你們大唐多的是,我們吐蕃也不缺,但這八名高僧,你們大唐卻沒有!”
來俊臣道:“高僧,我們大唐多了去了,我們的太後就信佛,所以她身邊的高僧不計其數,就連白馬寺的方丈都在伺候她老人家!”他這話一出,就立刻發覺自己失言了,忙向兩位將軍看去,太後和薛懷義的關係又豈是他能向外人而且還是其他國家的人所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