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的下午,在洛陽東北武氏宗祠前,莫顯音以重新購置祭拜先祖的三牲為借口,讓師父李且用馬車載了楊宏業一家避開來俊臣的盤查,逃離了武氏宗祠。
待那馬車離開後,來俊臣心裏直犯嘀咕,感覺哪裏不對,便叫過身邊一個小吏問道:“莫大人這麼沒有穿外衣,而且那個趕車的下人怎麼剛才沒有見到,有些眼生?”
這個小吏名叫王聰,人如其名,有點小聰明,他本是一個正在私塾念書的學生,暗中舉報教他的先生歎息裴炎無辜,一紙告密信將先生舉報,他搖身成為舉報有功的小吏,跟隨了來俊臣做事。
他道:“這個馬車裏會不會有夾帶有人啊?”
來俊臣點頭道:“有這種可能?不過剛才莫大人出麵,我也不好盤查,你現在就帶幾個兄弟追上馬車去查看一下,如果馬車裏私藏有朝廷緝捕的逃犯,立刻吹哨發出救援!”說著取出了一隻骨哨交到了他手裏。
王聰立刻叫上了幾個酷吏,翻身上馬便向剛才離開的那輛馬車追去。
莫顯音回到了祠堂裏,命下人繼續打掃,他又進了隔壁房間,對武崇訓和紅葉道:“打掃好了,我們就可以離開了,不過我要留一些下人來替咱們看護祖宗的牌位。”
武崇訓立刻疑問道:朝廷不是派了人來看守祠堂了嗎?”
莫顯音道:“那些都是外人,靠不上,我把自家的下人留在這裏一段時間,也體現出我們後人對武家的先祖的尊敬!”
武崇訓道:“姐夫還真是有心啊,怎麼祭拜好了嗎?我還事情要做啊!”
莫顯音道:“那咱們就先走吧!”
說著便叫了妻子帶了兒子,走到了正堂裏,對還在打掃衛生的下人道:“你們繼續打掃,武公子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你們打掃好了先留在這裏守一夜,明天你們再回去。”下人雖然不明白為何要在這裏守一夜,但也不敢發問。
到了院中,武崇訓疑問道:“怎麼少了一輛馬車啊?”
莫顯音道:“那些下人準備的東西不全,我又讓人去采購了,很快就會回來。你們先走吧!”
紅葉問道:“相公,難道你不一起回去嗎?”
莫顯音道:“我再等一會,等采購的回來後,擺上新鮮的祭品後就回去。”
說著他扶妻子上了馬車,武崇訓也進了馬車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這裏就有勞姐夫照看了。”莫顯音擺手示意他們先走。
等他們離開後,莫顯音立刻回到了碑林裏同清一風會麵,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武崇訓乘馬車離開武氏宗祠,到了門口,來俊臣正疑惑著,見又有馬車出來,便鬥膽上前盤問,武崇訓立刻揭開了馬車的簾子,來俊臣嚇的忙往後退了一步,賠上笑臉。
李且趕著第一輛馬車迅速逃到了東城門口,卻被王聰帶人追上,攔了下來,李且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也不看看這是武大人府上的馬車,就敢攔下。”
王聰卻冷聲道:“我懷疑你的馬車裏私藏有朝廷的重犯,需要檢查一下。”
說著便命手下小吏上前檢查,李且很生氣,一張黑臉更加猙獰。下了車,站在了旁邊,王聰揭開了馬車的前簾,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不由懷疑,忙又爬在了地上去看馬車下邊,仍然很正常,沒有見到有人躲藏。
李且怒道:“你連武大人府裏的馬車也盤查,我一定會向武大人彙報的,你叫什麼名字?”
王聰忙道:“誤會,都是誤會。”
李且上了馬車,掉頭又向武氏宗祠返回。原來在路上,李且就料到來俊臣會派人追來盤查,忙讓楊宏業一家下了車,找到了前來接應的楊彩衣,他故意將追來的王聰等小吏引開。
待他趕回武氏宗祠時,王聰早已率屬下趕回,見了他,隻好放他進去。莫顯音讓下人去偏房休息,他讓清一風師兄弟二人一起上了馬車,由他坐在馬車前,帶眾人離開了武氏宗祠,這時天已經微黑,來俊臣感覺有點不對勁,等莫顯音的馬車走遠後,立刻率人進了宗祠裏查看,卻隻見到了留下來守夜的武府下人,他又將後麵碑林搜查了一遍,隻好無功而返,口裏道:“難道我們看錯了,還是他們長翅膀飛了?”
王聰忙道:“莫顯音的馬車一定有問題。”
來俊臣道:“廢話,可現在在去查還能跟上嗎?”他隻好率人返回周興府上複命。
刑部大牢裏,楊家人終於團聚了,楊宏業道:“多謝你們相救,否則我們一家人早就被投入詔獄裏去了。”
清一風道:“咱們現在還在京城裏,要設法離開京城。”
師正業又見到了楊小姐,心裏感歎萬分,楊宏業道:“年輕人,看來你的想法沒有錯,生在這個亂世,讀書是沒有什麼用的,隻有學武才能保命啊!”
清一風師兄弟又去找李且商量出城之事,楊彩衣因為有事情就先和小蓮離開了這裏,並商量明天一早再過來。楊宏業夫婦又去查看兒子的傷勢。
師正業麵對驚魂未定和衣衫折皺的楊小姐道:“聽說你被來俊臣抓去,我就發誓要將你救出,不料我晚出去晚了一步,沒有見到楊女俠,反而被酷吏抓住。”
楊小姐一臉疲倦,身上的衣服也髒了,道:“多謝你的好意,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崔公子。”
師正業聽了,心裏酸酸的,道:“崔學長去山西為劉先生送靈柩了,一時片刻回不來。”
小翠也看出了他的意思道:“我家小姐受了驚,你就讓她先休息一下。”師正業點頭應了。
莫顯音回到了武三思府中,他老丈人便找他問話道:“你以前的那五個手下被周興派去的小吏抓住了,現在正被關在詔獄裏。”
莫顯音聽後大驚,道:“他們所犯何罪啊?”
武三思道:“姑爺不必激動,武後已經親自見過了那洛陽五虎,她的意思是這五人如果能被周興所用,朝廷不僅不會殺他們,還會給他們官做。你意下如何?”
莫顯音道:“可他們是我的手下,為什麼要聽從周興差遣?”
武三思道:“現在太後為了搜集情報,鏟除謀逆之人,所以酷吏盛行,而你手下的這五虎正適合做抓捕犯人的小吏,天下的能人多了,你雖然失去了洛陽五虎,以後還會得到大唐五虎的相助也說不定!”
莫顯音道:“那我要見他們五人一麵,否則我絕不答應。”
武三思道:“你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看在小女的份上,你要學會舍得,這樣才能保存勢力。”
莫顯音點頭應了,道:“我現在就要去見五虎一麵,希望嶽父大人能夠相助!”
武三思點頭應了,道:“那我就陪你去詔獄一趟。”
翁婿二人上了馬車連夜趕往詔獄,守衛見是武大人,忙請他們進去,隻見監獄裏麵血腥彌漫,犯人慘叫連連,莫顯音道:“嶽父大人,這裏隻怕是無罪的人也會被打出罪來的。”
武三思道:“不可以亂說話。”
監獄的主事周興一聽武三思來了詔獄,忙出來,請他到自己的房間入座,命人為二人上茶,莫顯音喝了一口茶,道:“這茶裏有股血味。”
周興忙道:“小的都是奉太後的命令為朝廷做事。”
武三思道:“你知道我們的來意,把他們五個帶過來吧!”
周興忙道:“好的!二位大人稍等!”
說著讓手下將洛陽五虎帶來,隻見這五虎個個身上帶傷,卻仍是一臉倔強,莫顯音怒道:“你竟敢對我的手下逼供!”
周興忙道:“莫大人冤枉小的了,太後授意小的對這五人不可用刑,他們身上的上都是在抓捕時留下的。”
洛陽五虎齊拱手行禮道:“屬下拜見莫大人。”莫顯音道:“周興所說當真?”
蒙遠道:“不錯,周興並沒有對我們用刑。”
周興這才鬆了口氣。武三思道:“不要說那麼多了,如今你也見過他們了,咱們可以走了吧!”他用手帕捂著鼻子。
莫顯音道:“太後要你們歸順周大人調遣!”五虎聽了齊驚訝,然後異口同聲道:“不,我們隻聽後莫大人調遣。”
周興忙也解釋道:“不是小人要奪莫大人的屬下,是太後的意思。”
莫顯音仰起頭道:“既然是天後的意思,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指五人癡笨愚鈍,留在這裏隻怕會給周大人闖禍。”
周興忙道:“不會不會,我一定會重用他們的。”
五虎卻道:“呸,我們洛陽五虎才不做你的走狗,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周興一臉難堪。武三思臉上也掛不住了。莫顯音忙道:“讓我勸勸他們。周大人你這裏可有清靜的地方?”
周興忙道:“莫大人和幾位好漢請隨我來。”說著便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專門關押犯人的牢房,這個牢房裏氣味難聞了一些,但裏麵有桌椅板凳。
周興向莫顯音做了給請便的手勢,便轉身離去。莫顯音先請五虎坐下說話,蒙遠乃五虎之首,第一個道:“莫大人,讓您操心了,我們無能,還是被朝廷的走狗抓住了。”
莫顯音道:“這不能怪你們,我已經見到師父了,他的意思是要我設法營救你們。”
五虎聽了大喜,莫顯音卻道:“現在這個世道:奸臣當道,惡人橫行,小人到處都是,而你們五個心地善良,品行耿直,但為了打擊酷吏,我希望你們能留在這裏?”
五虎不解,莫顯音低聲道:“雖然我現在還不能與天後對抗,但咱們也要保存勢力,你們留在這裏做臥底,待我足夠強大時,由你們做內應,再來對付這些奸佞小人,必定輕而易舉。”
五虎皆陷入了沉思中。莫顯音道:“現在隻是黑暗的開始,將來還會有很長的路要走。”
五虎商量過後,道:“我們可以留下,但違背良心的事情我們實在做不來!”
莫顯音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些事情我們置身其中,不得不做,但隻要我們不忘記自己的本能就可以。”
莫顯音又低聲道:“我相信在我和師父的努力下,一定能很快建立一支與朝廷酷吏對抗的大軍來,到時候,我們便是江湖正道。你們放心,我一旦安定下來,就立刻將你們五人的家眷接到安全的地方安頓好。”
五虎聽後完全放下了心,道:“那我們以後如何聯係?”
莫顯音低聲道:“我會使用陰幻迷森的記號與你們聯絡!”
說著用手指蘸了茶在桌子上畫了個圓圈,裏麵套了三個小環,五虎看過後,便用衣袖察去了。這時周興進來道:“不知莫大人和五位好漢商量好了嗎?武大人已經等不及了。”
莫顯音起身道:“我已經說服了他們,以後他們就聽從周大人調遣了。”周興聽了大喜,忙打量著五虎。
五虎齊拱手道:“小的願意聽從周大人差遣。”
莫顯音道:“他們五人做事不足之處還望周大人多多包涵,實在犯下大錯,你不必在意我的麵子,該打就打,該罰就罰!”他其實是在說反話,五虎和周興自然也聽的出來。
莫顯音便告辭了,周興忙帶他見到了武三思,翁婿倆又離開了詔獄,乘馬車返回府上。半夜,莫顯音被一聲輕微的杜鵑啼聲驚醒,他立刻明白是師父有事情找他,忙起身,假裝如廁,披了衣服走到了房外,隻見不遠處的房頂出現了一點幽暗的鬼火,他忙走了前去,這時卻有人冷聲道:“你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