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從前的模樣
姬慕華聞言，抬頭看向眼前兩人，眸中隱約閃爍著淚光。
他不喜歡當皇帝，也不喜歡坐在這張冷冰冰的龍椅上，比起一國之君，寧願當個閑雲野鶴的王爺，整日吟詩作賦，吃酒遊玩，活的逍遙自在。
可父皇強行將他按在了這個位置，還丟下了一堆爛攤子。為了那些無辜百姓，他不得不學著處理朝政，成為一位明君。
隻是這條路上實在太苦了，前路滿是荊棘，身後也毫無退路。
可現在不同了，他多了一位皇姐，還順帶著多了個名滿九州的姐夫，這種感覺，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來，大概就是溫暖。
冰涼漆黑的夜幕中多了一束光，前路不再孤苦無依，後退也有人可以依靠，每每想到這，他忍不住想要落淚。
柳凝歌見他眼眶紅了一圈，活像個受了委屈的毛頭小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好了，怎麼好端端的還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了你。”
姬慕華赫然抹去眼角霧氣，別扭道：“沒哭，就是眼睛裏進了灰塵，有點不舒服。”
“嘖。”柳凝歌沒揭穿他，“北邙邊境的蠻人最近不太安分，你姐夫打算領兵前去鎮壓，兵符……”
“皇姐，你等一下。”姬慕華轉身走向珠簾後，出來時手裏拿了一個小木匣子，“這裏麵裝的是北邙兵符，可調派邊境十萬兵力。”
柳凝歌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傻小子，這麼信我們？”
“我信姐夫，更相信皇姐。”他說的無比認真。
秦禹寒心下嗤笑這小子蠢，這麼容易相信人，但還是伸手接過了那隻木匣，“我五日就就會動身前去，凝歌獨自留在陵京，若有任何人欺到她頭上，你知道後果。”
姬慕華急忙道：“姐夫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看護皇姐，任何人都別想動她一根頭發絲。”
“但願如此。”
三人在殿內談話許久，直到深夜，柳凝歌才和秦禹寒一同離去。
大太監見皇帝眉宇間的愁緒散去了幾分，再詢問道：“皇上，可要去歇息麼？”
姬慕華捏了捏眉心，倦意上湧，眼皮都快黏到了一起，“去休息。”
皇姐說得對，養足精神才能更好的處理政務，他絕對不能倒下。
……
宮外——
柳凝歌倚靠在秦禹寒懷中，伸手掀開車簾，望著街市上的行人若有所思。
“在想什麼？”
“沒什麼。”她放下手，閉眸歎息，“就是感覺當皇帝挺累的，姬慕華還算挺靠譜，若換個沒出息的，早就撂挑子跑路了。”
“皇室僅剩他這一個皇子，要是跑了，將來死後去了九泉之下，怕是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柳凝歌仰起頭，微微睜開了眼，“禹寒，你相信人死後會走過黃泉路，投胎轉世麼？”
“從前是不信的。”可自從遇到了懷裏這個小女人，許多事就變得不得不信。
連借屍還魂這種事都有可能會發生，誰又知是否真的有轉世一說？
“我來到這個世界，附身於這具身體上，並非自己的意願，說不準哪天一覺睡醒，又回到了從前生活的地方。”
秦禹寒抱著她的手臂猛然收緊，眼神也變得格外幽深寒冷，“不會有那一天的。”
凝歌隻能是他一人的，不止這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柳凝歌沒想到隨意開個玩笑會讓他這麼緊張，歉意道：“我胡說的，你別當真。”
“嗯。”他嘴上應著，緊擁著她的雙手卻並未鬆半分。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我從前那具身體怎麼樣了，也許變成了植物人被送去了醫院，也許腐爛在了實驗室，或者就是被推進了焚化爐……”
秦禹寒想到那些可能性，無論哪一種，都感到心髒一陣刺痛，“從前的你，也是這個名字麼？”
“是，一樣的名字，但相貌略有差別。”
“是麼，可惜我沒機會看到了。”
“你想看？”
“想。”他並不是很看重樣貌，所愛的也隻是這具身體裏的靈魂，但對於心愛之人的真實模樣，難免會有些好奇。
柳凝歌挑眉，“那我就帶你去看看。”
她握住男人的手，心中默念，下一秒就一起出現在了實驗室。
這地方秦禹寒統共就來過一兩次，無論哪一件擺設都覺得很新奇，冰冷的機械正在運作著，頭頂形狀怪異的燈散發著刺目的光芒。
“忙了一天有點餓了，反正馬車回府邸還得小半個時辰，我先弄點吃的墊墊肚子。”柳凝歌走進房間，脫下衣衫，換上了從前習慣穿的睡衣。
她都是一個人生活，所以並不擔心被人看見。
這件睡衣布料輕薄，大腿以下都露著，上半身也僅有一塊布遮掩。
秦禹寒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你從前都是穿著這樣的衣衫出門？”
“當然不是，這是睡衣，隻有在家裏的時候才會穿，出去會換別的。”
聽到這話，他臉上的陰雲散去了許多，但仍有些難看。
也不知是何人製出了這麼……難以言喻的衣衫，當抹布都嫌布料太少，居然還能穿在身上。
“不是說想看我從前的模樣麼？”柳凝歌將兩個相框遞給了他，“喏。”
秦禹寒接過，垂眸認真打量著。
他不知照片是什麼，反正看著和畫像差不多，但這個要更清晰，生動的和真人一樣。
畫裏的女人眉目清冷，眼神也很淡漠，穿著一件白色長裙，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身後，整個人看起來很孤傲，讓人不敢靠近。
“我以為從前的你是很明媚的模樣。”
柳凝歌笑了笑，“我一個人習慣了，生活重心隻有手術和病人，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就算想要活潑開朗些也不太可能。”
可去了另一個世界後，她身邊先是有了忠心耿耿的知夏，然後遇到了秦禹寒，隨著牽絆越來越多，性子也愈發開朗。
環境對人的影響很大，大到可以讓她像脫胎換骨，猶如換了一個人。
“很好看。”秦禹寒輕輕撫摸著照片，溫柔道，“無論從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都很好看。”